“搬家?”
管家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一大早景深就有兴致在和他开玩笑, 但面前景深严肃的表情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嗯。”景深已经想得很清楚,他必须与“景深”的一切割裂开,第一步就是逃离这个温暖的巢穴。
“老朱,”景深还记得这个管家设定里姓朱, 还是顾静松点破的, 之后景深也曾想方设法想问出管家的名字, 可惜始终都失败, “你也到了该退休的年龄。”景深微一点头, 微微弯腰,当作是对这个老人这段时间关心的谢意。
管家惊愕地望着景深, “先生你的意思是……”
景深点到为止,垂下眼睫从管家身边走过,管家肩膀被擦过,几乎快站不稳, 扭头连忙跟上景深,“先生, 您这是怎么了?”又是搬家又是……管家慌张道:“您这是要赶我走吗?”
景深脚步不停,他个子高, 自然就走得快,管家小跑一样追着他,一个没注意, 脚下踩错一空楼梯, 险险地抓住栏杆才没摔倒, 发出了很大的一声动静,在空荡荡的小白楼里响雷一样炸开。
景深脚步顿住,管家扶着栏杆艰难地站起身,目光希冀地望向景深高大的背影。
“我不喜欢宠物, 你走之前把它安顿好。”
管家一直都知道自家这位先生个性冷淡又霸道,不近人情,但他先前已经感觉到景深开始变了,内心隐藏的温柔一点点被挖掘出来,越来越让他感到欣慰。
这样骤然的转变令管家像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难以接受,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离开景家,离开景深,他是要一辈子都守着这个家的呀。
慌张的管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情急之下只好去求助徐咨羽。
徐先生总该是特别的,徐先生一定有办法,管家抱着这样的念头找到了花园里的徐咨羽。
可徐先生今天也很反常,往常这个时候徐先生都会在花园做操,今天却只是站在花园里,一声不吭地眺望远方。
管家心慌意乱,嗓子都抖了,“徐先生,先、先生说要搬家,他、他还要赶我走,他连小妹都不要了!”
徐咨羽沉默不语,如果昨天不是他及时撤开,他相信景深的拳头会毫不迟疑地打在他脸上。
他不知道回忆里的景深受了什么刺激,单从景深眉尾多出来的疤痕就知道一定不是件小事,回忆里的戏份会改变现状,要么有人在回忆戏份里伤了景深,要么就是景深自己搞出来的伤。
回忆里,景深一直都在伦敦的医院,和他一起出场的人物也就只有顾静松一个,“徐咨羽”似乎是出院了,所以当景深进入过去的回忆戏份时,徐咨羽并没有跟着一起进去。
是顾静松伤了景深?还是他自己伤害了自己?
徐咨羽直觉判断是后者。
他不相信以景深的自保能力和对顾静松的警惕性,会让顾静松伤到自己。
但谁知道呢?也不确定。
徐咨羽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景深又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会态度大变,只是景深没有告诉他,就像他们刚开始见面的那样,隐藏自己,伺机而动。
“别太担心,”徐咨羽没什么感情色彩地安慰管家,“男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管家:“……”
不止是管家,景宅所有的佣人、保镖、厨师都在一夕之间面临了失业。
景家的打工人们聚集在一起面面相觑,一齐望向人群中心抱着小妹的管家,管家白发苍苍,声音低沉,“先生说你们可以支取半年的工资作为补偿。”
半年的工资那可是真不少了,只是景家的打工人们一个都不想离开景家。
“我在这儿都做了好几年做习惯了,我不想走。”
“是呀是呀,先生为什么要辞退我们呢?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好吗?我们可以改啊。”
“对啊,一点征兆都没有,也得让我们知道个理由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在不解疑惑的氛围中达到了群情激愤的效果。
其中最淡定的要属小妹了。
小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它趴在管家怀里,眨巴着乌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时不时地打个哈欠。
管家等他们都吵够了,才沉痛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一大把年纪了,他真的都快要哭出来了,“先生,他不仅仅是辞退你们,他是不要这个家了。”
景深雷厉风行,那边辞退了整个景家的佣人,这边就开了车带上几件换洗衣服走人,先住进了天盛传媒附近的一个超星级酒店顶层的套房里。
天盛传媒的董事会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景深不干了。
没有召开董事会,仅仅只是一封公共邮件,连程序都没走,他们天盛传媒的董事长撂挑子不干了。
酒店内,景深穿上新买的睡衣,姿态悠闲、神情严肃地和隔壁市的张小强通话,确认天盛金融一切正常,并且正以比他想象中更快的速度扩张后就放心地挂断了电话。
套房内空荡荡的,景深从景家出来,谁也没带走,包括楚歌和徐咨羽,他连招呼都没打。
楚歌估计根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徐咨羽很敏锐,如果他真是战区执行官的话,他的敏锐倒也说得通,也许徐咨羽也猜出了什么。
嘴角的伤痕浅浅的,仍然在刺痛中,景深起身,在落地窗前从落地窗的反射中打量自己,这是他钟爱的观察这个世界的角度,居高临下,将一切都踩在脚底,一切都掌控在他的手里,这样才能让他感到安全。
他今年二十九岁,差几个月就整三十,其实不老,但也的确不小了。
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都在禁欲呢?
也并非刻意,只是这件事就仿佛不存在于他的生活和大脑中,自然而然地就是这样了。
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
景深扭头,脱下丝质睡衣,随手抓了衬衣长裤穿上,打了个电话给岳慧珊。
“景总。”
岳慧珊已经看到景深惊天地泣鬼神的辞职邮件,电话里依旧非常的恭敬。
“这里有什么地方好玩的?”
“您指的是?”
“会所,夜店,随便。”
冷淡又平缓的三个词语接连传入岳慧珊的耳膜,岳慧珊放下手里的钢笔,轻轻挑了挑秀眉,公关部对于这个城市的销金窟当然了如指掌,想了想景深的风格,岳慧珊报出了个地址。
“景总,这里是会员制的,很私密,您报我的名字就好,我会提前为您安排好。”
“嗯。”
岳慧珊提供的地方的确很私密,坐落在一栋大厦中,大厦警卫森严,进去就要验证身份,景深如岳慧珊所说的提供了她的名字,警卫确认无误后收了景深的手机,递给景深一张黑卡,“您好,三十七楼。”
电梯内散发着淡淡草木的香气,除了身后一面水晶镜子,两侧都是乳白的石雕,贵气又典雅,口袋里的金属卡片冰冰凉凉,边角锐利,实话实说,随着电梯楼层的上跳,景深越来越有想逃的冲动。
手指紧紧地夹住卡片,景深目光明亮又锐利,都到这一步了还逃跑,那岂不是太可笑了吗?他难道还会怕?
电梯门打开,跟着侍者走过一段长廊后,一个完全没想象到的世界在景深面前展开。
昏黄的灯光下,有人正在舞台中央演奏钢琴,为数不多的座位里零星坐了几个人,有一个人的,也有几个人坐在一起的,看上去就和景深谈生意的会客室一样,声音低低,气氛微妙。
景深的出现引起了座位上人的目光,他一坐下,就有人起身过来,来的人剑眉星目,身姿挺拔,微笑道:“我可以坐下吗?”
景深不无不可,“请便。”
当周围的人看到有人这么简单就在景深的座位那坐下后,好几个人蠢蠢欲动地过来了,景深要了杯酒,来者不拒,目光打量着他这里几乎快要坐满的人群,打算从其中挑一个稍微看得顺眼的。
“还要等吗?”
第一个坐下的人看了一眼仅剩的空位,脸上笑容暧昧,“没想到你胃口这么大。”
景深喝了一口酒,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像估值一件拍卖品一样指向了一个面容白皙的俊美青年,想了想又将手指挪向另一个皮肤黝黑笑容阳光的青年,“就你了。”
“嗯?”阳光青年指了下自己,露齿一笑,“我先?”
景深点头起身,“你跟我走。”
第一个坐下靠景深最近的人笑了,“你是不是不懂这里的游戏规则?”
“规则?”景深略一挑眉。
“你接受了我坐下,也就是接受了我今晚能上你的床,”青年扶着额头笑了一下,“说实话我很少接受和这么多人一起的,只不过你实在看着很诱人,我也可以尊重你的癖好。”
“是你——”
不可思议的鬼叫声传来,站在门口的苏照月一脸见鬼的表情。
太阳穴开始砰砰乱跳,景深没理苏照月,平静道:“我只带走他一个。”
青年微笑了一下,“不行哦,这是这里的规则。”
其余人也都看向了景深,显然他们都不想放弃这种冷傲又清高的新面孔,无论是上还是下,这个人的吸引力都是巨大的。
“规则?”景深凤眼扫过,“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规则。”
青年笑容加深,这么傲气的人……真是让人迫不及待啊。
苏照月在起初的晴天霹雳之后,见到青年向景深伸手,忙暴跳如雷道:“别碰——”
“他”字还没说出口,伸手的青年已经被景深一脚踢到前一个座位的椅背上直接晕了过去。
苏照月:“……”好熟悉的一幕。
景深慢条斯理地收回长腿,对愕然的阳光青年道:“你跟不跟我走?”
“喂,你完蛋了……他可是赵氏的三儿子。”阳光青年直接后退几步,其余几个也都和他做出了一样的动作。
这个地方是专门给贵公子们互相“交友”的地方,都是一些喜欢和同阶层玩的人,每一个都非富即贵,但也有层级之分,被一脚踢晕的赵公子就是这里的顶尖层次。
“我——我——”苏照月疯狂举手,向景深摇手,开心地指着自己推销,“我跟你走!”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两个新人来了又走,开始互相询问,知不知道这两个人的身份。
“跟人走的是苏家的小公子吧,最近好像挺疯的……”
景深带着苏照月走出长廊,苏照月跟在他身后兴奋得手足无措,景深忽然停下脚步,苏照月差点一头撞上去,好险才在景深的肩膀处停住了,他悄悄地吸了一口景深身上的味道,就是这个味儿!
“你来干嘛?”景深皱着眉道,他不想和一个高中生发生什么。
苏照月忸怩了一下,心想你也不也来了嘛,又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对上景深清冷的眼后气焰又降了下来,老老实实地小声道:“我想破处。”
景深:“……”真废物啊,沦落到跟个高中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