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周小福,你是周大福?”余风对着跪在面前的两个汉子笑问道。在当初少白楼,余风和这些盐枭见面的是,尚且作揖为礼,那个时候,这些江湖汉子就不敢生受了余风的礼,眼下到了余风这般地位,别收是作揖了,就是和颜悦色一些,这几个汉子都是感到心有荣焉。所以,这周大福周小福进来直接就跪在地下,而余风却是端坐在上首,这两人却是没有一点的不自在。
“大人还记得咱们两兄弟?!”这周家兄弟还真是惊喜,没想到余风居然清楚的知道他们两兄弟谁是谁。
“起来说话吧!”
“谢大人!”
“掖县这些日子,每个月都送四海那边拿了近三百担盐,看来,你们两兄弟经营得不错啊!”余风不紧不慢的说道,周家兄弟心下暗喜,这下地下的分公司经理得到老板的夸张是一个道理,都是对自己能力的肯定,这两兄弟心下越发踏实,这次来,怕是真的有什么好事要落在自己兄弟的头上了。
“年前的时候,就是五百担也卖过的,年后的光景差了一些!”周大福恭恭敬敬的说道。
“嗯,能做出这样的成绩,见得你们平时也是用心了的,对了,周大福你家的大儿子今年十五了吧,周小福家里的也有十三四岁了吧,若是不怕孩子吃苦,就送到本官身边来,做个亲兵护卫的,也算是混个出身,不知道如何啊?”
两兄弟对望了一下,咚的一声磕在地上,声音确实欢喜得有点嘶哑了:“谢大人的恩典,谢大人的恩典,大人若有差遣,刀山火海,我们兄弟万死不辞!”
余风叫周家兄弟把儿子送来,可不是什么人质的意思,而是确确实实的在抬举他们兄弟了,若是抬举这两兄弟本人,这两地未必肯这般感激涕零,但是,余风的意思,却是直接给了他们的后代一个出身,这在余风身边做得几年亲兵,放出来,不说是百户,总旗的位子绝对是有一个的,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跟自己一样在绿林中打滚,眼下给了他们这一个机会,等于是给了他们周家一个光宗耀祖的机会,他们两个口中说的万死不辞,绝不是假的,此刻他们真有为余风效死的心思。
“听说你们两兄弟手下,有不少用得着的人手,你们两兄弟也算的上是掖县的地头蛇了,掖县地面上的事情,想必是一清二楚的!”
“大人想知道什么,掖县没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小的们知无不言!”
“哦,那给我说说掖县王家,王龙的事情……”
王云并没有呆在客栈里,傻傻的等待四海商行的吴掌柜给他带来讯息,而是不断奔走在这灵山的个个衙门之间,他心里非常的清楚,自己王家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得罪了地方上的一些没有背景的小文官,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就能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但是要是得罪了手握兵权的武官,在朝廷的军马面前,他们王家的那点实力,简直不堪一击。
负隅顽抗,人家巴不得你负隅顽抗呢,你要是不这么做,那些丘八们,还找不到放手劫掠的理由。到时候杀了人,将整个王家屠戮一空,反而给王家安上一个谋逆的罪名,那是大有可能的事情,官字两个口,话语权掌握在他们的手里,自然随得他们怎么说,他甚至能想到,那些丘八们洗劫了自己王家,将王家的家财分润给那些软骨头的文官一份,那往上面呈报的文书,一定会这样写的。
好,就算自家的二郎对付那些刚刚操练没几天的新兵们没有问题,将他们杀散了,那又能怎么样呢,这次带着兵马来的可能是千户守备,下次没准就是游击了,后面还有参将总兵,王家充其量也就只是一个地方大豪,能和朝廷源源不断的兵马对抗吗?那无疑是以卵击石。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在这灵山各处衙门走通关系,他们与那晓事的守备,总是一场同僚,适当的时候,给王家说说好话还是能做的,就算是不说好话,也不至于落井下石。至于请知州同知或者通判大人,去压这个守备,他是想都不想的,现在大明武将的跋扈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若是军国大事,这些武夫没准还能听从这些文官的,自家的这点事情,还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
这四处奔走,又是送银子,又是陪笑脸,王云却是有点心力交瘁的感觉了,越是如此,对于惹出这场祸端来的那伍家妇人,越是痛恨无比,也亏得余风事先做了安排,要不然,就在这城中,恐怕王云都有将伍胜男抓来弄死的心思。
伍胜男现在在做什么呢?
余风当然不会将他老是藏在巡检司衙门内,官家衙门,收藏一个妇人们,还是毫无瓜葛名分的那种,传出去,总是很难听。第二天,余风就派人,将这伍胜男送回了赵家庄,当然,对外来说,则是买来做自己夫人身边的使唤人儿的说话。
伍胜男倒是很配合,她又不傻,自然是看得出,余风的这些举动都是为了保护她的。原本安置在薛家岛,是更好的选择,但是余风想到薛家岛人多嘴杂,万一被王家的人混了进去,为难她这么一个弱女子的话,这伍胜男可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自己庄子里最安全了。往来进出的都是熟面孔不说,这护卫的力量也是绝无问题,虽然可能有点惹人诟病,但是为了安全,还是直接把人拉到自己庄子里了,反正也不在在乎多这么一张吃饭的嘴。
眼下余风每天除了在巡检司衙门转一转,整天就窝在城外的军营里,期间吴廷也曾将将王家的人像和他见一面的要求转达了下,但是却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告诉吴廷,这王家要做什么买卖,给你送多少钱,你照收就是,但是,除此之外,求你做点别的,就不要想了,咱一码是一码,反正他谅这王家也不敢把话挑明了说。
庄园里刘生敏的火器制作,在维克拉斯的建议后,余风已经停了下来,转而开始打造修理普通的兵器了,余风眼下陡然招了这么多的兵丁,完全靠他们这五六十人的作坊做出兵器来,倒也不太可能,不过余风自己有计较,这自己作坊里作也要做,总不能养着这么多人干吃饭,不过,这兵器的大宗来源,恐怕还是要靠买了,指望都指挥司拨下来粮草军械,不知道要到哪年那月,自己可是耽误不起。
这要买卖军械,当然是找武库了。济宁有武库,济南也有武库,余风对于如何在武库中买出大量的军械的章程不是很清楚,但是他也明白,只要自己白花花的银子拿出去,又是朝廷武官的身份,买些器械回来,还是容易的,不过,他没打算在这山东买,他把眼光放在了天津三卫。
天津从明成祖朱棣设立卫所的以来,已经过去了百年以上,天津也有自己的海军水师和商埠,军户匠户的士兵还有军属,加上因为讨生活迁居而来的民众们,这里已经成了北方数得着的繁华大邑。而且这里已经不光是三卫的一万多名人马,还有火器制造场,兵器匠户各个官办的衙门。这一点,才是余风最看重的。
天津不但有武库,更有大量时刻在为这明武库添砖加瓦的官造所,火器场,即便是说天津卫是这大明北方的一个军工基地也未尝不可。在明朝,无数流往九边的武器,铠甲,火铳甚至火炮,就是从这里生产出来的。余风像改良自己的火铳,提高自己的军工水平,那么,就需要大量的熟练的有着足够制作经验的匠人,这些人,天津是不缺的。
而且,天津距离山东,实在是说不得远,比起泉州,澳门等大埠,这里实在是占了太多的地理优势。所以,余风一知道这天津,有可能有他需要的一切,立刻就放弃了派人去南边找西洋工匠的打算了,他清楚的记得,大明的火器水平,即便是和现在的西方相比,相差也不会太远,无非是一个用心做还是不用心做的问题罢了。
实际上,余风的想法真的没有错,他不知道的历史中,有过这样的一些记载:嘉靖初年,一次海上遭遇战中,海道副使汪鋐击败了自己的敌人——葡萄牙船队,战后,他来到对方毁弃的战船上,发现了一批从未见过的火器,经过演示,他发现这玩意威力很大,值得推广,于是他决定,将此物上交中央,并建议仿照。而汪鋐所缴获的这批佛朗机(即船炮),是当时世界上较为先进的火炮,朝廷十分重视,立刻派人进行研究。
要知道,中国人一向善于研究,但凡世界上弄出个新东西,甭管是不是自己研制的,拿过来研究研究,几天就能造个差不多的出来,仿制且不说,往往质量比原件还要好。到嘉靖二十六(1547)年,明代佛朗机成功仿制成功,比如明军装备的大样佛郎机,全长仅两米,有准星供瞄准,炮身可左右旋转。具有极强大的杀伤力。还有小佛郎机,全长仅九十厘米,炮身附有钢环,可供随身携带,打仗的时候一个人就能揣着走,到地方把炮筒往地上一架,瞄准了就能打,简直就是一标准的掷弹筒。
除了这些步兵炮外,明朝还发明了骑兵炮——马上佛郎机,这种火炮的尺寸比小佛郎机更小,仅七十厘米长,可随骑兵在快速移动中发炮,具有很强的威慑力。
这还是嘉靖年间的事情,大明的工匠造出来的这些火器,就已经如此的多姿多彩了,要到如今,工匠们做出来的东西,只要用心做,总不会低于那水平吧,不是说,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