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今年募来的兵?”慕诗看着这土坪上一脸热切的看着他的这些年轻人,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这是广平驻军的校场,但是很明显,作为军营的校长,这个土坪很不合格,除了中间一些区域被在这上面操练的士兵们践踏得平整一些以外,走出那些区域,甚至看能看到很多拳头大小的土坷垃,也许,从当初把这里选作驻地起,就没有想到,这里会进驻那么多人吧。
从南洋回来,舒舒坦坦过完这个年,慕诗又被余风召见了一次,不过这一次,余风却是主动提起了他的去向,像慕诗这样的年轻人,出身嫡系,又立下了功绩,余风自然是要不吝使用的。
余风给了慕诗两个选择,第一个,去教习营里任职,南洋之行,慕诗和教习营的士卒将官,相处得十分融洽,也算是有了些交情,如是他去教习营,对于余风掌握教习营那是绝对有好处的,当然,维拉斯科的正牌子千户,自然是不能觊觎的,但是,给个副千户的职位,也不算是委屈了慕诗,从序列上来说,这也算是给慕诗升了半级。
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去带兵,作为选派的将领,去地方上带兵,充实风字二营的领导力量。不过,余风直接是给了他一个千户的职位。
慕诗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余风给出的第二个条件,这一点,余风倒是没有感到多大的意外,他手下的将领,若是连这点对功名的热切都没有,那还不是一帮死气沉沉的家伙了。
这开过年后,慕诗就兴冲冲的拿着军务衙门的调令,来到广平上任来了,这里距离平壤,足足有两百多里,按照平壤是实际控制范围来说,这里已经是平壤的最外围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从慕诗上任的这一天起,他就成了这广平,广昌两县的守备官,风字营派驻在这里的最高军事长官了。
但是,到任后的状况,还是让他有些失望,正经驻扎在这里的风字二营的官兵,不过是三四百人,连他找个千户的一半的定额都没有,更离谱的是,这几百人,居然除了他这一个正儿八经的风字一营军官以外,所有的人,都是原来的护庄队整编而成的,这以前的半军事武装,和正规军事武装,最显著的区别,就在于,他们的编制,居然还是以队为单位,几十人一个队,除了他们的队正,别的人根本别想指挥他们。
而一旦附近的区域出现了什么问题,这些队正们倒是非常忠于职守,只要管庄的民事官员,发来请求,倒是一丝一毫都不会懈怠,但是,往往到达出事的地方没多久,另外一队人又气喘吁吁的赶来了,结果发现,这里的官员,处于保险的心理,能叫来支援的地方,他们都派人去叫了。
这样可不行!慕诗很是果断的,改变这种状况,军务配合民事,但是,军务绝对不是民事可以指挥的,要是这样继续下去,这样的军队,还有什么纪律而言,而作为风字一营出来的来人,这纪律二字,那是已经深深刻在他的骨子里面了的。
一切按照风字一营的规矩来!他这才明白,大人给他找个千户,怕是更多的让他有权限去整合这些桀骜的手下的,对,是桀骜,在田庄和当地势力的争斗中,有着良好军事素质和装备的护庄队们,很少吃瘪过,这也渐渐助长了他们的一些“老子天下第一”的情绪,实话说,若不是平壤直接派来这个千户,而是直接从这些队正里提拔一个的话,只怕其他的人嘴里虽然不敢违抗,但心里总是有些不服的。这些不服,在平日里无非就是些牢骚怨气,但是,真的到了关键时候,那可能就会出乱子的。
一个千户,正经是八到十个百户,这三四百号,变成了三个百户,原来的队正,也变成了百户大人,而几个副队正,则是成了其他几个亟待成立的百户的主管,慕诗也算是提拔,有了这份提拔,在这些新被提拔起来的百户们的面前,他说话绝对好使。
至于兵丁,那就得招募了,尽管这开年过后,马上就是春耕,但是,慕诗却是一点不担心这招募人手,会影响田地生产,各处的庄子,都已经是关照到了,这兵丁,绝大多数都是要从这次的移民和朝鲜土著中招募的,至于各庄护庄队的成员,抽掉为数不多的能员,担当基层军官就成了。
“是的,千户大人,这都是各庄子推送过来的,有着担保的年青人,都还是靠得住的!”
“一共多少人?”慕诗问道。
身边的那个百户,拿出一本名册,恭恭敬敬递给他:“汉人一共五百十七人,高丽人二百四十人!”
“这是全部报上来的数字,还是遴选过后剩下的人数?”
“慕大人,这是第一轮遴选过后剩下的,按照您的吩咐,都是能举石锁五十次,绕着广平跑上一圈还不掉队的家伙,那些淘汰的,都已经打发回庄子去了!”
他们几个将官在校场前面说着话,下面的兵丁也在交头接耳,而张一飞,赫然就在其中。
按照他的理解,经过了那些考核,他这就是算是正式的兵丁了,没看见前面那几个将军大人都过来了吗?这些大人们训一通话,然后就是发放军服兵器了吧。
这些经过考核的人,议论的最多的,当然还是这当兵的待遇,顺便还希望以下,自己将来的长官,不要太凶恶。实际上,经过被选拔的这一过程,他们之间的信息已经得到了足够的交换,先不说这当兵可能遇到的风险,就是冲着那一两银子的饷钱,吃得饱穿得暖,三天还能有顿肉食,这些人就是拿着鞭子也打他们不走了。
一个月一两银子,一年就是十二两,这哪里是来当兵,这是当大爷啊!这些福建来的移民还好,至少他们还是见过银子,多少趁点身家的,但是,那些朝鲜土鳖就不同了,能够进庄子做事又能被担保的,那是百分之百的彻底融入了田庄的。而这些人,无一不是原来身无长物的朝鲜最下层的“贱民”,到了田庄,他们已经就感觉是到了天堂一般,要是每个月还能有一两白花花的银子,那就是做梦都会笑醒了。
好吧,这样说吧,在田庄还没有到达广平之前,他们平时,最大的奢望,就是能够隔三差五的饱饱的吃一顿玉米饭,除此之外,其他的他们是不去想的,至于大米饭,白面馍馍,那是上等人才吃得起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太遥远了。
而现在,大米饭吃上了,馍馍也吃上了,而眼看为这些汉人将军们当差,还能拿到白花花的银子,这样干上几年,他们岂不是也成了有钱的老爷了,这日子,可就真的越来越有看头了。在他们心里看来,在庄子里当差干活,和在军营当差干活,没有任何的区别,难道管庄老爷一声令下,叫他们去和别人厮杀,他们会不去吗?
“叫总旗们下去挑人吧,每个总旗,给我留三个小旗的名额,其他的,他们可以自行任命!”慕诗看看名册,头也不抬的说道:“这些人多了些,当初咱们风字营精挑细选,也就挑出五百来人,这一下来了近八百号人,我可没有那么多粮食养废物,我只要七成,其他的三成,操练的时候,剔出去!”
看到前面的将军,嘀咕了几句,掉头就走,张一飞有些失望,就这么走了,军服武器还没法呢,那红彤彤的军服,还有那长枪,自己若是弄上那么一身行头,一定威风的很。
“你是张一飞?”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看起来比他还脸嫩的士卒,走到他的面前。
“是!”
“都是一个庄子的吧,你们几个!”那士卒问道。
“是的!”
“我叫舒粟,是你们的小旗,你们几个,都跟我来吧,还有你们几个,听不懂官话吗?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的人了!”
“舒小旗,他们不是我们一起的,他们是高丽人!”
“你说什么话!”舒粟眼睛一瞪:“什么叫不是一起的,进了咱们风字营,就是同袍兄弟,哪里还有什么汉人高丽人的分别,咱们营中还有碧眼金发的教习营兄弟的,听到你这话,非打得你满嘴找牙不可!”
张一飞低着头,嘴却微微一瞥,汉人和高丽人能一样吗?
“进营第一天,就犯了大人定下的军规,你还真够出色的,念你初犯,不知者不罪。”
张一飞心里一松,看来这小旗倒是为人不错,先前自己还担心摊上一个混蛋官长呢。
“就罚你三天不许吃晚饭好了,若有下次,就是一个月了,明白了吗?”
奶奶的!张一飞恨不得狠狠的扇一下自己这张破嘴,一时嘴快,这嘴倒是痛快了,肚皮可就受罪了。同时还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一下自己的这个新长官:幸亏不知者不罪,这要是罪了,怕是就是一个月了!
“知道了!”他嘴里应道,随口凑趣着说:“若是第三次,就是半年没晚饭吃,是不是!”
“美死你了,还想第三次!”舒小旗撇撇嘴:“你先有本事呆满一个月再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