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九年,就在这朝鲜的一片丰收景象中,悄悄的过去了,对于大明来说,这一个年头,是一如既往混乱的年头,是一如既往让朝廷上下焦头烂额的年头。
年初,在山西发生了大饥.荒,饿殍遍野,人相残食,赈灾的计划还没有指定出来,宁夏又发生了大饥.荒,军乱民变,连巡抚都御史王楫都被乱兵杀死在他的官衙中。虽然这乱子,很快的就被兵备副使丁启睿平定了下去,但是,宁夏已经是乱象丛生了。个个州府附近,满脸菜色的流民比比皆是,朝廷与百姓的矛盾达到了极点,这个时候,若是再多几个陈胜吴广之流,登高一呼,宁夏登时不可收拾。
三月的时候,李自成部趁西北大饥.荒,进陕西,湖光,大肆招兵买马,席卷流民,这为祸的姿态,天下可见。
这个时候朝廷才羞答答的拿出一份赈灾的提案出来,救河南饥.荒,赈救南阳饥民,免山西受灾州县新、旧二饷,至于宁夏,对不住了,那里太远了一些,朝廷暂时顾不上,当地能员先自行赈灾吧。在崇祯看来,与闯贼争抢民心,才是眼前一等一的要事情,而且,他也没有余力到处关注了,就像水缸里的葫芦瓢,哪一个先浮起来,就先按哪一个,这就是他的优先序列。
与此同时,卢象升、祖大乐率部进剿河南流贼,这已经是大明一等一的将帅了,由此看来,崇祯真的是对李自成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了,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是打着彻底剿灭的主意。
按照惯例,只要李自成在关内一开始闹,不用想,关外的满清鞑子肯定会有动静。果不然,今年的满清鞑子也没有辜负李自成的厚望,绕过关宁防线,施施然从一线突破,趁火打劫到大明打劫来了。
好吧,头疼的是崇祯,跑腿的是卢象升,这两位救火员,当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一个擅长拆东墙补西墙,一个能打能跑,折腾了几个月,总算是将今年糊弄过去了。这后果就很不好说了,原本该被剿灭的闯贼,再一次逃过了生天,而那些可恶的蛮族人,整个将大明洗劫了一遍,除了丢下几块诸官免送的木牌,带走了无数的人口和财富。
在这一个年头,唯一值得一提的亮点,就是洪承畴了,在陇州打败李自成后,他楞是一发不可收拾,将李自成赶到了庆阳凤翔一带。
除了卢象升,洪承畴这两位风云人物,和李自成皇太极这两个大反派以外,整整一年,天下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几人身上。而今年即将过去,明年又将如何,这个问题,不仅仅远在深宫的崇祯在思考,朝野上下所有的人都在思考。
不管怎么思考,崇祯一直标榜的大明中兴,现在除了朝廷上的那些死忠分子以外,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不过是水中花雾中月而已,大明颓势已现,这样的局势,已经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了。
朱家不是一直都标榜受命于天吗?那么,这样的形势,若是天下还是眷顾大明,大明气运长久的话,只怕是内阁的几位老大人,也不会这样认为了。虽然大家官话套话都是说得溜溜的,但是,这天下的大势,他们久居中枢,看得比其他都明白。
十月四日,工部侍郎刘宗周因谈论内臣及大学士温体仁被革职。这事情在当天的朝会上,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说实话,一个小小的侍郎,被御史弹劾去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大事情,这每年栽在御史的弹劾下的官员,数不胜数,侍郎,也算个官?
但是当朝首辅温体仁在下了朝之后,直接回到了府中,在书房里足足呆了两个时辰,不接见任何来客。这样的情形,在温府中可不多见,即使是当初和大学生周延儒两人斗得火热的时候,温体仁也没有这样屏退左右,一个人扎进书房几个时辰的事情发生。
有心腹之人,护卫在门前,隐隐听得自己老爷,轻叹什么命数,气数之类的话语,却是凭声静气,一句话都不敢说。
两个个时辰之后,温体仁从书房中出来了,拿着一份密奏,没有人知道这密奏里面写的是什么,因为,温大人直接没有假他人之手,送进宫去了,然后,从宫里回来,首辅大人就开始生病了,而且,生的很重,都开始闭门谢客了。
然后,事情的发生,就变得更诡异了,没过多少日子,崇祯皇帝就下来圣旨,允温体仁所奏,告老还乡。这一道圣旨,让朝野上下都几乎跌破了眼睛。辅政八年的温阁老就这么告老了?这太不可思议了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说这样舍弃就这样舍弃,这也太决断了一些了吧。
随即上任的张至发张阁老,显然这个首辅的位置,掉在他的头上,太奇怪了一些,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但是不管怎么看,这一位都没有那个能力,威望和手段,将温阁老从首辅的位置上请下去,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了,要么,是皇帝的意思,要么,就是温阁老本人的意思。
温阁老本人圣眷正浓,皇帝对他是信任有加,即便是温阁老病中,皇帝都亲自前去看望,但凡朝中大事,只要温阁老有个明白的章程说法,皇帝都不会直接拒绝,这样的圣眷,若是说皇帝对他不满意,那是所有人都不信的。
算来算去,想来想去,所有人得出这么的一个结论:温阁老真的是自己退下来了。
任你多少风流人物,总归要被雨打风吹去,温阁老退隐了,但是,朝中的温党还是要过自己的日子,争夺属于自己的权利富贵的,很快,温体仁这个名字,就逐渐淡出了官员们的视线,到了年底的时候,甚至不少身上打着“温党”标签的人,都不知道昔日他们的温大人,有没有回到他乌程的老家。
对于这一些事情,余风以前虽然知道,但是,总是要在时日上耽搁一些,长的时候,甚至延迟了一两月才知道。这些朝中大事的信息来源,比较正式的有邸报,然后就是一些北京收集来的传言,但是,自从和定国公府上的生意,开始走入正轨之后,这些消息还是比较迅捷的传递了。有了固定的海船传递信息,基本上,这些朝堂上的事情,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个月,余风就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对于余风在海外有了多大的基业,徐元良是没有什么概念的。当初穆海涛带着小五上门拜访的时候,对徐元良还真的是一个意外之喜。听到自己的丫头现在也正儿八经的成了夫人,虽然不是大房,但是却也是锦衣玉食,富贵不缺,宋凝儿和徐元良都是大为欣慰。当初对余风也是颇有好感的徐元良,略略问了一下余风的情况,也是不甚唏嘘,大叹这等人才若不是那些锦衣卫,如今为大明效力,岂不是皇上之福,天下之福。
对于穆海涛提出余风的提议,两家联手做一些海上的买卖,徐元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海贸的利润,他又不是不谙世事,岂会不知道,眼下既然这个昔日的关系,给自己全部梳理同了,那么,他就只需要坐着赚钱就好了。
在他想来,这银钱方面,应该不是问题,对方能够用昔日的交情找上门来,不管是报恩也好,合作也好,总归是有用得着定国公府这块招牌,用着着他徐元良的地方,想必是对方在这南京毫无根基,需要自己的人脉权势。
果不其然,穆海涛对于海上如何运输,进货,寥寥数语就略了过去,重点关注的是这货物到了天津之后,如何运到南京来销售这一些问题。
对于这些,徐元良毫不犹豫的打了包票,定国公的名头,放在海上,放在那些金发碧眼的蛮夷面前,或许不怎么吓人,但是,在这南京城里,却是足够管用了。
很快,铺子开起来了,商路也开通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洋西洋物品,远远不断的从海上来到南京,一时之间,四海商行,居然成了南京城里炙手可热的商号。很短的时间里,几乎南京城里那些有些身家的人都知道,要买高档货色,那得到东街去,若是要买高档精巧的外国货色,那得到东街的四海商行去,在哪里,只要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就算你要的东西,没有现货,下个订单,十天半个月之后,这东西准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当然,前提是,你的银子足够多。
生意好了,这铺子自然就要扩大,这人手,当然也就要多一些。这么多贵重的物品,得小心保管,那保镖护院的也要请一些,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无可厚非,不知不觉中,四海商行里竟然连掌柜带伙计代护卫,有了上百人之多,而这一切,在所有的人眼里,都是正常之际,这么大的铺子了,要是只有那么小猫三两只,那才叫不正常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