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云鹏抚着胡须笑道:“子玉贤侄快请坐,一别经年,令尊令堂可还康健?”
“家父家母一切安好,多谢世伯挂念。”方子玉说完一扫座位,竟是没有坐关云鹏和关二公子中间预留的那个位子,反而挑了关二公子的左手边,也是唐小婉的右侧坐下。
关云鹏微微皱了皱眉,再一看身旁的关青青和她旁边的百里流云,终于觉出不对来。但这时再调整座次反倒不美,于是他对着身旁的关青青说:“青青,怎么都不叫人,你小时候还哥哥哥哥的跟着人后头跑。”
关青青不乐意地瞪了她爹一眼,鼓着腮帮子说:“爹,那是小时候。”说完还看了眼百里流云。而百里流云此刻正噙着笑看向方子玉,眼里有着若隐若现的嘲讽。
关云鹏对这个女儿着实有些头疼,他先前也听过方子玉诸多不是,但江湖中人最重信义,他如何能够食言悔婚。如今见了面,他对方子玉已经大大改观,原以为女儿会同他一样,哪知还是如此冥顽不灵。
这时方子玉开口道:“世伯不必勉强令嫒,女儿家矜持些总是没错。”他说着同样看了眼百里流云,还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唐小婉听得那句“矜持”,不由多看了方子玉一眼,心想这人是真不知还是故意这么说呢?
那边关云鹏也是老脸一红,而关大公子忙开口引开了话题,其后一桌人说说笑笑,宾客尽欢。
由始至终,那位方少主都没有提起婚约一事,来访的目的也只称是路过附近转道来拜访。
方家的基业在北方,距离天龙堡颇有些距离,当年两家相交也是颇有些缘分。关云鹏年轻时去北方闯荡,却不小心得罪了人,正准备跑路时恰好救了方家的老夫人,也是方子玉的祖母,而那时方家在北方已经有了些基业,黑白两道多少都能说上话,便从中斡旋替关云鹏解了围,再后来有了指腹为婚之约。
比起方家的家大业大,天龙堡只能算个地头蛇,关云鹏也希望借助两家的亲事让天龙堡更上一层楼,日后在北边道上走时,只要报一声来头,对方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会多给几分面子。
偏偏关青青无法领会她父亲的苦心,不仅没有好好招呼这位儿时的小伙伴,反倒当着人家的面同百里流云嬉笑怒骂毫不作伪。
而人家方子玉呢,不是冷眼旁观是静静走开,从没有上去指责或质问过,似乎并不认为关青青的行为有何不妥。
这日也是如此。关青青正在百里流云的指导下学一个剑招,但每次总是这里错那里错。百里流云不厌其烦地教着,不时手把手地指导。然而下一刻关青青练到一半时脚下一滑,眼看着要摔倒,这时百里流云忙上去将人接住,于是一搂一搭,两个人这么抱在了一起。
“你没什么想法吗?”唐小婉刚刚路过看到了这么一幕,而对面走来的方子玉比她先到一步,不可能没看到。
方子玉挑眉:“要有何想法?”
“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唐小婉准备尝试一下挑拨离间,然而对方说了什么?
“他不是你丈夫?”
唐小婉反省了一下,她似乎少了一些自觉,至少该换个吃惊生气的样子才符合一个吃醋的妻子该有的形象。
这时方子玉却接着说,“他们看起来挺像一对的,君子有成人之美……”
“君子么?”唐小婉重复道。
“怎么,我不像?”
唐小婉摇头否认:“不是,我是在想,是不是我也该学一学那君子,但如果只是误会一场,那……”
“误会么,你看着好了。”方子玉说完走向了场中两人,他上前抱了抱拳说,“打扰两位,不知关小姐可有空陪我逛逛这天龙堡。”
关青青和百里流云这才匆匆分开,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忽视了面前的方子玉,一同看向了他后方的唐小婉。
百里流云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而关青青则在一瞬的慌张过后挺直了身子向唐小婉走去。
“唐姐姐,我——”
唐小婉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不敢当,关小姐叫我一声百里夫人即可。”
关青青面色一白,她回头看了眼百里流云,而后抿了抿嘴,坚定地开口道:“我喜欢百里大哥,请唐姐姐成全,我愿意做小。”
唐小婉暗暗掐了把手心才没有笑出声来,比起故事里,现在的关青青更大胆,似乎是这些日子以来唐小婉对两人亲密的漠视给了她更大的自信。
唐小婉没有急着开口,她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了百里流云,对方似乎没料到关青青会这么直接的开口,见唐小婉看去明显慌了慌,但又很快镇定下来。
“百里大哥也是这么想的吗?”唐小婉越过关青青走向百里流云,一副心痛难忍地说,“当初说好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呢?”
百里流云滞了滞,脸上有一瞬的动摇。
“百里大哥。”这时关青青跑了过来,面向唐小婉挡在了两人中间,“唐姐姐不要为难百里大哥,都是我的错,你要骂骂我吧!”
“青青——”百里流云方才的动摇仿佛是错觉,他走上前一把护住关青青,而后对着唐小婉说,“你不要伤害青青,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情不自禁上了青青。”
“好一个情不自禁!”一声喝彩外加拍掌声,却是方子玉开了口,“百里大侠侠名远播,在下少时便有耳闻,还常常遗憾没有机会一睹百里大侠的风采。如今,”他顿了顿,嘴角扯起一抹讽笑继续道,“如今却是见面不如闻名,原来百里大侠专好骗人小姑娘啊!”
百里流云一时着急忘了这里还有个方子玉,此刻被对方讽了一脸,面上也有些挂不住。
关青青更是迫不及待地帮他开口反驳:“百里大哥的事情哪里需要你一个外人置喙,比起百里大哥你哪里好了,不还是不学无术之辈?”
方子玉瞥了关青青一眼,没有在意对方的话,仍旧对着百里流云道:“百里大侠当年可是引得唐家小姐为你弃家不顾?莫非那位唐小姐不是现在这一位,”方子玉指了指唐小婉继续道,“那倒要问问百里大侠,当年的唐小姐如今何处?”
“百里大哥!”关青青抓着百里流云的手臂晃了晃,脸上担忧之色一目了然。
百里流云被这么一晃,眼神又坚定了几分,他坦然开口道:“没错,她是。是我负了筱琬,这是我的错我不会否认,但青青何辜,我如何能再负她!”
关青青转忧为喜:“百里大哥!”
“哈哈哈——”方子玉大笑出声,“方某今日真是长见识了,不枉我大老远走这么一趟。”
唐小婉等他笑完,看着又差不多抱在一起的两人说道:“所以你为了不负她,可以负我吗,她是无辜,我活该?”
百里流云露出一丝愧疚,关青青替他开了口:“唐姐姐,既然我们都喜欢百里大哥,为何不能为了他各退一步,三个人和睦相处不好吗?”
“……”唐小婉这回是真的气笑了,“关小姐好大的肚量,也好大的口气,抢了别人的男人,还好意思让别人笑着说好?你可知当人妾室是要给正房立规矩的,我让你跪着,你不能站着,这样也没问题?”
“你——”
“筱琬!”
关青青和百里流云不约而同地出声,一个生气地瞪着唐小婉,另一个也满脸不赞同。百里流云开口道:“江湖中人没那么多规矩,什么妾不妾的,都是那些达官贵人的臭规矩。”
“那又待如何?”唐小婉不动声色地问道。曾经唐筱琬知道两人的事以后伤心还来不及,哪里会顾及这些,等她想到时又没了说话余地。
百里流云想了想说:“你们平起平坐好。”
“如果我不愿意呢?”唐小婉说。
百里流云皱起眉头,脸上有了些不耐之色,显然唐小婉的冥顽不灵已经让他不快了。
唐小婉不以为意地继续道,“况且关小姐似乎还有婚约在身,如此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是否有伤风化?”
“我才不认那门亲事呢!”关青青立刻否认。
一旁的方子玉很快接口道:“如此也罢,还请关小姐将当年的结亲文书退还。”
“什么结亲文书,我不知道,你要去问我爹要。”关青青说完又看向百里流云,“我真不知道。”
百里流云点点头,握住关青青地手说:“我相信你。”
看那两人一副情深意重的样子,唐小婉和方子玉默默对视了一眼。
“那请关堡主主持公道吧。”(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