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一紧，大步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走到门口，他拦下一个女服务员，想让她进去找一下程路瑶，结果还未开口，就听见有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这是程路瑶的声音，她在和谁说话，董郝敏？
被拉住的服务员有些莫名，还是保持着彬彬有礼的笑容问：“先生，您……”
关行之用食指做了噤声的动作，然后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
玉华台是会员制，因此来这里顾客不多，氛围很安静。
此时洗手间没有别人，关行之虽看不到里边，但她们说话的声音，还是能清晰地传出来。
“也是，你那么狠心拿掉他的孩子，他怎么还会要你？当然了，就算你没拿掉孩子，关家也不可能会要。”
听到这句话，关行之的心，一寸一寸地凉下去。
当时医生告诉他，程路瑶之所以拿掉孩子，是因为这孩子是她跟此生最厌恨的男人怀上。
这句话折磨了他很久，好不容易平息了，在今天却被董郝敏屡屡提起，让他愈合的心口，像是又一次被撕裂，血淋淋地作祟起来。
仿佛压抑着什么情绪一般，关行之听不下去地转过身，答案他早就知道，但还是不愿听到程路瑶亲口承认。
然而不知为何，程路瑶好像受了刺激一样，向来说话轻声细语的她，突然拔高声调，“那孩子明明……”
明明？明明什么？
在程路瑶开口的刹那，关行之的心好像从高空坠落，又迅速静止，刺激得跟坐过山车似的。
他迫切地想知道接下来的话，可惜她没说完，就被董郝敏给打断了。
董郝敏说，没有证据去污蔑别人，谁会信？
程路瑶想污蔑谁？
不，假若她们两个人的话，关行之宁愿去相信程路瑶。
她不会无缘无故去污蔑别人，她没说完的那句话里，一定有什么隐情。
那他的孩子……
关行之整个人跟石化了一样，全身僵硬地无法动弹。
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好像乱了套，有着说不出的惊慌，爬满了他的胸膛。
董郝敏给程路瑶提了条件，让她离开他，就能帮她还清所有的债，还能帮他们摆脱掉程旻卫。
这个诱惑太大了，就算是傻子，也会衡量轻重，况且程路瑶对他没有感情，离开他也没有损失……
关行之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手用力地握成拳头，屏着呼吸，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他以为，她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的确，她毫不犹豫地回答了董郝敏的话，但说的却是：“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她的话音落下，关行之的心脏，随之漏了一拍，然后疯狂地在胸腔里跳动。
只是还没等他将这股激动的情绪缓下来，就听到她接着说：“上次你也是拿钱跟我谈条件，结果呢，我拒绝你之后，你是怎么做的？那五百万的卡，是你陷害我的吧！”
五百万的卡？
关行之晃了下神，想起来之前在她包里搜出来的卡。
当时董郝敏告诉他，程路瑶从她那儿拿了五百万，她要的东西，从来不是感情，而是钱。
现在程路瑶却说，她拒绝了，那五百万，是董郝敏陷害她的？
关行之脑子里一团糟，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他怎么理都没理清。
“我哪里是陷害你？”董郝敏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讥讽，“你敢说，那五百万你就不想要？”
心底的欣喜和激动，连一分钟都没到，关行之就被狠狠摔进了地狱里。
他没法接受似的，僵硬的身体，微微地摇晃了一下。
“我从没想过要钱。”程路瑶的声音，轻缓下来，可是每个字又如此的坚定，“你这种人的钱，我一分都不会要！”
她要的东西，从来不是感情，而是钱……
当时的关行之，深信了这句话，才认定程路瑶拿了五百万，但此时，他听到的却是另一个真相……
这个真相像一把刀一样，毫不留情地没入他的胸膛，鲜血迸发而出。
痛，无与伦比的痛。
可是这些疼痛，都无法弥补他此刻的后悔。
“我能跟你谈条件，是给你最后的机会……”董郝敏可能是被她惹火了，语调愈发盛气凌人，不过说到一半，她的手机响起来。
她将电话接起，喊了声“阿武”，十来秒钟后，她又说了句：“知道了，我现在过来。”
听她要出来，关行之进了隔壁的男洗手间，等着高跟鞋的声音远去，他走出来，看到程路瑶娇小的身影，也在慢吞吞地往回走。
他盯着她的背影，眼睛泛起了一抹疼。
程路瑶回想着董郝敏说的那句最后给她的机会，她的意思是不是，若是她不肯离开关行之，就会成为下一个林萧萧？
她相信董郝敏说得出，就能做得到，以至于看到叫阿武的男人时，她本能地停住脚步，不敢再靠前。
只是她一直没注意到，身后一步之遥的距离，还有个人跟着她。
随着她停下，惯性的缘故，那人的胸膛贴在她的背上，她惊了一下，条件反射的回过头，映入眼中的，是对着她柔和笑着的关行之。
他笑着，脸色却不大好，眼眶上还有些红。
“回去吧。”他的嗓音带着嘶哑。
本就不想看见董郝敏的程路瑶，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跟着他离开。
……
“小姐，就这么让他们走了？”阿武气不过。
“不然能怎样？”董郝敏坐到餐桌前，看着满满一大桌的菜，也憋着一股火气。
突然，她注意到还放在桌上的手表，奇怪道：“这表你什么时候买的？以前没见你戴过。”
阿武回答地有些心虚，“那晚捡的。”
“捡的？”董郝敏的眸光冷下来，沉声道，“你把人杀错了，居然还敢拿她的东西？你不怕被查出来？”
“不会的。”阿武倒不担心，“这是她要送给关行之的礼物，没人知道，我看这表不错……”
“行了行了，”董郝敏觉得自己头有些疼，“快收起来，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