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雨,满院落红。花团锦簇中,一妙龄女子坐在秋千上,晃晃悠悠。现在天还很早,露水还没有消失,她坐了一会儿,站起来。
刚被雨水浸染过的土地湿湿的,透露着它特有的清香。这清香的味道温柔的包裹着她,让她的心情平静了不少。
仿佛一眨眼,天就亮了,有仆人过来请她去前厅用饭,她应了一声,继续待着不动。仆人又催了几句,见她没反应,默默退下了。
她低头看着面前开的大团大团的花朵,手轻轻拂过,掉落一地残余的露水。
“阿魏。”
有人喊她,不过她没有回头,用脚趾头都猜得到,来的人是谁。
“爹,我不饿。”
阿魏回答道。
“那也得稍微吃一点啊!不吃饭怎么能行?今天厨房专门做了你最爱的糖醋鱼,去吃一点吧!”
他心疼的看着她,她的女儿阿魏,她一天天长大,也一天天消瘦。
以前他太穷,穷的叮当响,媳妇受不了跟着别人跑了,丢下他和一个不满一岁的孩子。
曾经他在县衙里当差,做县太爷的师爷身边的一位助手,后来不知道哪里惹到了那位师爷,一夜之间让他丢掉了饭碗。
他去应聘其他的工作,却被人明里暗里的拒绝。纵然后知后觉如他,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本来靠着那点微薄的薪水,养活他们一家子人就有困难,现在他连这点微薄的薪水也没有了。
他的妻子在这不久后就给他戴了绿帽,还跟着那个男人跑了,他成了这个镇子里的一个大笑话。
事到如今,他不在乎,他现在唯一在乎的,只有阿魏。
他也曾去找过那位师爷,求他赏他一口饭吃,他说他可以不吃饭,但他的女儿不能,她太小了,不吃饭,她会死的。
他连着一个月找上门,次次都被轰出来,连面都没见着,他终于死了心。
他这辈子除了动动笔杆子之外没有其他长处,可是但凡轻松一点的工作人家都不敢用他,怕得罪了师爷,更怕得罪县太爷。
他也是到今日才知道,原来师爷是县太爷的远房侄子。他想,他大约是镇子里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
不得已,他只好去码头做苦工,每天十文钱。
虽然少的可怜,但他可以省吃俭用。他可以不吃饭,不穿衣,赚来的钱全都用来养活他的女儿,给她买吃的,穿的,用的。总之其他小女孩都有的,他的女儿一样都不能少。
周围的邻居可怜他不容易,经常往他们家送衣服食物,他都一一记下,心里想着未来有一天一定要还给他们,报答他们。
时光在这磨人的劳作中慢慢流逝,只过了三年,就让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脸饱经风霜,他的手再也握不住毛笔,他的衣服破破烂烂像个乞丐,他的眼神明亮灿若繁星。
这都是为了他的女儿阿魏,她长得很好,聪明伶俐,乖巧可爱,他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值了。
也有人跟他说他的前妻说不定早就给他戴了绿帽子,阿魏可能就是他前妻跟那个绿帽生的孩子,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起初听到这种话都会认真反驳,跟人家解释,可越解释人家笑的越厉害,他慢慢就不说了。
他心里认定了阿魏是他的女儿,因为他们有一样的眼睛,一样的嘴巴。
阿魏懂事乖巧,才三岁半,就想着要帮他去背麻袋了。他回来的晚了,阿魏也不哭不闹,只是静静地等着他。他回来了,她就安安静静睡在他旁边。
这样的阿魏,如何不是他的女儿!
生活风平浪静,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到他送阿魏出嫁的那天,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他女儿的不同寻常。
一天,隔壁的李大娘端着一碗红烧肉过来,她把盛满红烧肉的碗放在院里的桌子上,招呼阿魏:“魏魏,快过来吃红烧肉了。”
他在一旁洗衣服,听见李大娘喊,对蹲在自己身旁用小手认真搓衣服的女儿说:“快去吧,大娘叫你呢。”
阿魏说:“我帮爹爹洗完衣服再去,大娘你吃吧,不用管我。”
李大娘看着小小的阿魏,身上的慈母之光无线扩大:“真是让人心疼的孩子,魏魏啊,你去吃吧,老魏,你也去,我帮你们洗。”
她不由分说把他们父女赶到一边,自己坐在那里开始洗衣服。
老魏手足无措了一会,说:“那就辛苦李大娘了,我喂完她,立马就过来。”
李大娘摆摆手:“去吧去吧,我们家做的多,给你们带的也多,你也吃点,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风一吹就要倒似的,你要好好保重身体,才能活着看到魏魏出嫁的那一天。”
老魏:“是、是,我一定会活到那一天的。”
他呢喃着,转身回头给阿魏喂饭,阿魏吃了两口,便不再吃了,她夹了一块红烧肉,伸到他嘴边,说:“爹爹吃。”
他说:“我不饿,阿魏吃吧。”
“阿魏也不饿,爹爹吃。”
……
她执意要让他吃,他拗不过,就把那块肉给吃了。他好久没有吃过肉了,今天吃了一块,感觉好吃的不得了。他看着阿魏脸上露出笑容,味蕾中又尝出一丝酸涩。
吃完,他准备接替李大娘去洗衣服,不料大娘这么快已经把衣服给洗好了,还都晾了起来。
李大娘:“今天你不是没事吗,领着魏魏出去转转吧,你是不是还没带她出去玩过?”
他想了想,好像真的没有,他愧疚的点点头,阿魏拉拉他的手,说:“没关系,阿魏不喜欢玩,阿魏待在家里也很开心。”
李大娘羡慕的说:“魏魏真是太乖了,不知道我家儿媳生出来的孩子有没有魏魏这么乖。”
他刚想说肯定有,不要左思右想,就听到阿魏说:“大娘的儿媳会生一个双胞胎,以后大娘家里可热闹了。”
李大娘的儿媳临盆在即,听此很是高兴:“那就借魏魏吉言了。”
两个月后。
李大娘儿媳今日生产,已经过了七八个时辰了,孩子却还是没有生出来,儿媳眼看着也要性命不保,李大娘急得快没了神,左顾右盼。
阿魏安慰她:“大娘,她们会没事的,母子三人都会平安的。”
李大娘拍拍她的小手:“谢谢你魏魏,谢谢你在这时候安慰我,大娘没事的,大娘坚持的住。”
“真的,大娘,我没骗你,我看到了。”阿魏信誓旦旦。
大娘惊:“你看到了?”
“是啊,等天上星星亮起的时候,弟弟们就出来了。”
今天夜晚的天空如同一块无边无际的黑绸,没有一点杂质。李大娘抬头看着夜空,绝望的说:“那得什么时候啊!”
忽然,在天的北方,有两个星星突然亮起,阿魏说指着星星说:“出来了。”
李大娘刚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房间内就传来了阵阵啼哭,紧接着有人大喊:“出来了!出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