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屁!你们打倒谁我不管, 我这里只有为祖国建设、为人民富强努力劳动的社员, 没有你们要打到的人!人打倒了谁干活?你们吗?该去哪去哪!现在母猪正养胎,你们要是惊扰了母猪不能顺利生下小猪,过年都没肉吃!我看看都谁家的?我要记下来, 只要母猪有了问题, 你们家绝对分不到肉, 今天我就跟你爸妈说!”
声势高涨的人一下子蔫了, 过年没肉吃很痛苦, 哪怕吃一块方子肉也好!“三大爷, 我可不想来的, 是他一定拉我来”一个男孩道,“您可别跟我妈说, 我这就回去”男孩嗖一声跑了,紧接着呼啦啦又跑了一群。
剩下几个顽固的,李茂兴道:“你们不走是吧!去把你爸妈叫来, 今天陪你们一起开大会, 开会没工分,你们什么时候不开了, 你爸妈再上工”
“太爷爷, 我们这是正事, 您要支持我们”
“支持啊,我支持,我都把你爸妈叫来一起支持了!”
“那您怎么不给几公分?”
“不劳而获是资产阶级作风,你们真要这样我们就先把你们批判了再说别的。而你们要打倒的正给小猪准备干净的环境, 正给母猪准备食物,正清洁我们呆的地方、走的路,给我们的庄稼准备肥料,怎么?你们看不惯?还是不想让他们干活了?他们不干谁干?是你?还是你爸妈来?”
“还是让他们干吧!”男孩子垂头丧气,怎么到了自己这里什么都不对了?雨桐憋着乐,看着孩子们一个个回家,不远处肖国胜一脸担忧望向雨桐,雨桐摇摇头,表示没事,国胜露出笑脸。
刚知道有人过来要闹事的时候,国胜跟强子分头跑回来告诉了两边。雨桐让他们去叫李茂兴,这事李茂兴出面解决最合适,果然老的玩小的小意思啦!
人走了,李茂兴叹口气,“小孩子还好兑付,就怕那些愣头青啊!”
“谢谢支书”李子勋道:“闹剧总有结束的时候,不必担心”
范仲诚和蒋方儒过来,看他们没事总算放下心,农村终是好一些,比城市安稳,即使下来工作组也是偶尔。但是偶尔下来的小红卫却是麻烦,雨桐摸着脖子后面被铁丝累出来的伤痕暗暗骂,这群王八羔子!折腾了一天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以前在图片上看到的这次用到了自己身上,本以为身体好能坚持,但事实却是很难受!很痛苦!一站就是大半天,自己被人按着,脖子上挂着那么一块大牌子,她可以忽视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可以忽视那些同情的目光,可以忽视无知人的侮辱,可以忽视肖国胜伤痛、担忧的眼神,但是身上的痛苦没办法减轻,等人散去后,她几乎跌坐在地。
她这样,那三个老的更惨,别人还有家人帮一把,他们几个只有刘老头和肖国胜一老一小。肖国胜帮着雨桐摘下牌子:“大姑,疼不疼?”孩子摸了一把眼泪。
“没事,等大姑喘口气就好”
老刘头帮着那三个摘了牌子:“我去找一辆推车吧!”那三个尤其范仲诚和蒋方儒几乎瘫软。他们都是文人,本身体质就差,哪经得起这么折腾。
等老刘头推了车,雨桐让他把三人送去自己家,在自己家可以帮着给他们上上药,弄口可口的。雨桐歇了会儿,活动一下四肢,才找回了自己。
回家熬了一锅米糊,地窖取出来一篮子吃食在锅里热上,让几个老的简单洗洗,脖子上给擦上药,药冰凉舒服,伤痛一下子减轻很多。喝上雨桐熬的米糊感觉自己还是个人了。
“别忙活了,弄点吃的就行”李子勋道。他自认为身体很好,却没想到如此不禁折腾,一天下来去掉了半条命。
“都是现成的,热热咱们就吃”雨桐把东西从锅里捡出来,菜包子配上不知名的小咸菜,咸鸭蛋,饭吃完了,身上几乎恢复了原来状态。留下的只是脖子上的伤痕。
晚上刘兰偷偷过来看看,给雨桐带了十个鸡蛋,“孩子他爸说工作组走了,去别的村了,让你好生养两天,家里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
“谢谢嫂子,难受就那么一会儿,你也知道我的身体好,没事了!你看我不生龙活虎的吗?让大哥放心,明天我能上工,别让人抓着辫子!”
“哎!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也不能多留,这世道啥也说不准”刘兰无奈,要是被人检举自己与这些人来往也是一条罪!真这样怕是一家子都跟着受连累,就怕被有心人利用。
“嫂子我理解,以后有什么事让山子过来一趟就好”雨桐非常理解,能来就冒了很大风险。刘兰走了,李秋菊也过来看看,带了几个蒸的豆包,随后还有平时走得不错的都是做贼般的来打个照,手里多少带点东西,雨桐很是感激,能做到这份已经是最大限度。
几个老的在她这儿休息一晚,第二天吃饱了才被老刘头推了回去,其实是基本没啥事了,雨桐给他们都加了药,经过一夜的调养那点伤早好了。经历过战场残酷的李子勋除了震惊内心大呼真乃神药!这女人——!
雨桐继续夹着尾巴做人,范文斌给雨桐来过一封信,他已经去了边境,范仲诚就拜托了。简单的几句话,雨桐知道他家应该受到了打击。
范仲诚收到家里的信情绪低落了几天,李子勋说范仲诚的妻子也就是范文斌的妈在单位接受审查,估计不久也会下放,他担心媳妇、孙子和闺女。
“范文斌的老婆呢?”
“离婚了,找了一个更好的,留下儿子都是范文斌的妈带着,现在那边这样,担心在所难免”李子勋道。
“那您的夫人呢?”
“我老婆在家呢!她没工作,是我在老家娶的,跟孩子们在家等我回去,这次来信说今年过年尽量过来”李子勋舒心一笑。
“那敢情好,今年过年热闹了,要是范婶子也能过来就好了,可惜蒋婶子不能来”
“现在不比从前,出门要开介绍信,还得单位同意,不来也好”越说话题越沉重,两人干脆不再聊。
好在不久那边传来消息,范仲诚夫人冯艳敏申请下放柳河村通过,不久后将带着孙子范小刚过来,能一家团聚是好事,尽管时间地点不太好。
雨桐提出就让冯艳敏和范小刚住在自己家,这样初步商议后,只等着人到来。两个月后,冯艳敏姗姗来迟,见到范仲诚就是痛哭,大伙儿认为可能是觉得委屈或是心疼老伴。
等后来才知道,之所以来得晚了,是因为闺女婆家提出让儿子离婚,冯艳敏几次找上门无果,最后闺女只得签了离婚协议,闺女还有工作,现在一个人留在那边。雨桐为范家遭遇感到难过无奈,不知道如何安慰,好在冯艳敏发泄后很快恢复过来。
范小刚今年十岁,跟肖国胜同岁,两人倒是个伴。雨桐把小哥俩安排到了厢房,她与冯艳敏各住一屋,这样谁都方便,范家人都来了,雨桐把当初范文斌留下的信封交给了冯艳敏,“这是范政委临走留在我这里的,他说范叔会过来,没想到您也过来了”
“这些我不能要,你范叔都跟我说了,当初来的时候多亏了你照顾,不然他身体早垮了!仲诚都告诉我了,婶子在这儿要谢谢你。文斌留给你也是这意思,留着吧!婶子不缺这些”
“婶子,跟你说实在的,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等您过上一两年就知道,这些钱和票多少都不够用,您快拿着吧!我手里可比您富裕,前几年我没少折腾”
冯艳敏犹豫了,自己一家想在这里生活还真是是个无底洞,报恩不在一时“那婶子不跟你客气了,现在出门就要票,哎!也不知道啥是个头!”
从城市适应农村生活,让冯艳敏很不适应,再像以前大手大脚日子就会没法过。冯艳敏学会了种菜腌菜,晒干冬储,学会了做衣服,鞋子终究做不好,都是雨桐来做。两人倒是把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到了三九天队上除了养猪场和牲口棚那边有人干活,几乎每人出来,出来的也是转转,到哪家串个门就回去。猪圈里的猪上交一大部分后,剩余的除了老母猪只有留着要过年的,所以雨桐和李子勋的活计相对也轻松了。
李子勋跟着出去套了两次兔子后,喜欢上了这个运动,但是很少吃,都被收拾出来冻到了雨桐家的雪堆,现在吃香味太浓。
雨桐会硝皮子,兔子皮积攒了一堆,让刘桂茹帮着买了一些芒硝自己在家鼓捣。冯艳敏在一旁帮不上忙就看热闹。
硝皮子是个麻烦有技术的活计,一堆柔软的皮子出来后,冯艳敏就有活干了。“你这手艺可真好,皮子被你这么一鼓捣,又轻又软的,这几个老家伙还真的亏你了”
“这都是以前跟别人学得,咱们就给他们每人做一件大衣,外面就用老粗布,中间加上一层棉花,是穿是盖都行”家里雨桐在柜子里放了很多老粗布和棉花,怎么用都够,冯艳敏看到后直夸雨桐的家底厚实。
“也不知道文斌那边怎么样?”冯艳敏干着活计想到了远在边境的儿子。
“兔子皮多,不如给范政委也做一件,找机会去镇上邮过去就是”
“对,还是你想的周到”冯艳敏有了干劲,和雨桐紧追慢赶把四个老的和范文斌的棉大衣做出来,范文斌的布料都是雨桐拿出来的藏蓝色涤卡布。上面还加了一条栽绒的领子,看着雨桐换回来的布还多,冯艳敏给儿子又做了一身棉衣棉裤,这才让雨桐跟老孙头邮了出去。
雨桐在打包的时候加了两瓶伤药和一包红薯干,一大包兔肉干,简单写了一封信邮寄过去。没想到多余的东西让范文斌出神良久,他一吃就知道是那女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