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桐留给国胜考虑时间, 自己想着怎么让张寡妇答应接收自己, 想着事情就走到张寡妇院子外面,张寡妇家的院子比一般人家大,一般人家由于家里人口多会在院子里盖上厢房、棚子猪圈等等。
现在国家鼓励人们养猪, 收购站会以每斤五毛到七毛的价钱收购, 但是黑市猪肉已经卖到一块二到一块五, 百姓没办法, 除了收购站你养猪都没地方卖去!黑市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 再说要是抓到了游.街、审判等等少不得, 不死也让你脱层皮, 谁敢冒险!
张寡妇家的房子还在矗立着,房前搭了一个简易棚, 院子里种了几种常吃的蔬菜和一小块玉米、红薯,张寡妇正拔地里的杂草,雨桐离她不远, 看到她的手和脸很白, 虽然上面布满皱纹,还是一身黑色布衣, 她干得很吃力, 拔一条垅就直起身捶捶腰。
好像感觉到了有人注视着她, 捶完腰转身向雨桐这边看来,雨桐个头很小,只能通过秫秸寨子(篱笆)看到小小的身影,两人看了一阵子, 张寡妇看雨桐没有离开的意思,就走过来打开寨子门“要进来吗?”声音像是山西那边口音混杂着本地口音,但能让人听懂。
雨桐点点小脑袋进来,张寡妇又把寨子门关上,里面顶了一根木棍。张寡妇向前走,雨桐跟在后面,谁也不说话,张寡妇来到种的西红柿跟前,摘了一个熟透的给了雨桐,雨桐接过来在衣服上擦了擦咬了一口,蹲在地上看张寡妇,张寡妇过来身手摸摸她的头:“你可以叫我老太,你爸爸和我家是同族的,可惜人都没了!”
“老太”雨桐叫了一声,还是看着张寡妇,张寡妇看她的时候眼神渐渐迷离,人仿佛飘向了远方。许久重新回到地里拔草,然后间秧苗,那是白菜秧,不久后就应该可以栽了。
雨桐把吃了一半的西红柿放在一个菜叶上,蹲在秧苗旁学着间苗,张寡妇看她做得很好,就任由她去做,两人间完秧苗,张寡妇起身道:“洗洗手,不干了!”雨桐跟着张寡妇到了一个铜盆跟前洗了手,张寡妇把两人的手擦干净后,坐在一个板凳上开始择刚才从地里□□的野菜,雨桐看到有些是蒲公英、有些是荠菜、苋菜。
小手也跟着择起来,就听张寡妇问道:“你在葛家能吃饱吗?”
雨桐道:“能吃饱,就是饿得快!我这几天和国胜兄弟找鸟蛋吃”
张寡妇叹口气道“你爸爸人很好,以前常给我挑水的,你妈也不错,都是苦命的人”
雨桐一听有门,“老太,我能跟你过吗?我能做很多事了,我会烧火、会洗碗”
“葛家不好吗?跟老太会苦了你!”
“我不怕!葛大爷、葛大娘是好,但是葛胜刚他们经常欺负我,还抢我吃的”雨桐两眼含泪,几欲落下。
“嗨!那我就跟大队说说去!咱们也算是亲戚了,我留下你也算应当”张寡妇倒是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能得了一个孙女,面上没表情,心里有些激动,她太孤独了,一年说的话用手指头人都能数过来,孩子虽小看着确实一个有主意的。
“老太,咱们能不能把高家那三个小子留下,我这些天都是和他们一起找鸟蛋吃,他们也很可怜,他们二叔二婶根本不管他们,小国勇那么小就没了爸妈,做哥哥的都不会照顾”
“呵呵,你会照顾他吗,老太年龄大了,干不了多少事”
“我已经五岁了,我能照顾他,还有咱们家的力气活就让国胜大哥做!好不好?”
“你这是想好了?”
“嗯,我一个人力气太小了,就连挑水都不能,老太年龄大也不行,所以咱们要找一个能干活的”
“你倒是都算计上了!”张寡妇微笑,“你爸爸好有福气,生了你这么一个乖女儿,好吧!我跟大队说说,你这里好办,就怕那三个孩子麻烦”
“那我们跟您一起去找村支书好不好?那个村长好固执的!”
张寡妇点点头道:“晚上你们都过来吧!他们兄弟的事还是自己说的好,中午要跟老太吃吗?”
雨桐摇摇头:“葛大娘不知道我在外面吃,会找我的,晚上我跟他们说声,以后就过来陪您”
“好吧!是应该跟那边说说,等晚上把事情说好了我跟你过去谢谢葛大娘照顾了你这么多天。”
雨桐乐颠颠去找了国胜兄弟,“你们要是决定了晚上就到我老太那边,你们要是不去我就当你们不愿意了!”
“好吧,晚饭前我给你准信”高国胜道,他最怕的就是改了户口再把成分改了,那样爸妈会不会怨他?
“其实你也不用纠结,晚上我们跟着老太去支书家问问不就行了!你想也想不出啥来呀!”雨桐看着国胜纠结的小脸道。
一语提醒,国胜忙笑道:“谢谢桐桐,我怎么还不如你一个小娃娃”
“大哥,咱们藏起来的碗都没了”两人正说着话,国强过来愤恨道:“我猜一定是二婶偷走了!还有咱们家的土豆,院子里的菜都是二婶拿走的!”
“等着,哥去要!”高国胜踩着废墟过去隔壁,李秋兰正在做饭,贴了饼子熬锅土豆,看到国胜过去瞪眼道:“你来干什么!今天可没做着你们的饭菜!”
“把我们家的碗给我!”
李秋兰眼一瞪“谁拿你家碗了!该去哪去哪!”
国胜没理她,到简易棚里去找,里面传出女孩和男孩的怒骂声,和抢夺声,李秋兰拿着烧火棍就冲进去,“你个小兔崽子!干什么!”
雨桐透过寨子缝隙看到李秋兰用烧火棍抽打国胜后背,那边传来国胜的痛呼声和瓷器破碎声。
“快来人啊!打死人了!”雨桐在这边喊。国强跑过去捡起砖头就砸向李秋兰,只可惜力气太小,连边都没挨着。街上过路的在外面喊道:“李秋兰,快住手!那可是你亲侄子!”
“亲侄子有这么祸害婶子东西的吗?你们看,他都把我们家碗砸了!”李秋兰在那里打累了,叉腰喘气。
“这是我们家的碗”国胜喊道,后背疼的要命。
“你们家的碗?那你喊喊它应不应?”
“就是我家的!我们家的碗都有记号!”国强捡起半片碗指着后面道:“我家的碗我妈都记了记号”
“李秋兰,你也别太过分了!三个孩子本来没了爸妈够可怜的,你怎么还欺负他们!”
“谁欺负他们了!就是他家的我做婶子的就不该使使吗?”李秋兰毫不在意别人说什么。
“国胜大哥,走咱们找支书评理去!这样的婶子你们还跟着他们干什么?饭都不给吃一口,东西照拿,分啥有你们的却得不到!这算不算你们被剥削了!剥削人的叫什么来着,是地主还是资本家?”雨桐在这边喊道。
“谁是地主了?你这个小黄毛丫头别血口喷人!”李秋兰一听这个罪名可大可小,她再不懂事也知道,天天学习,都学了多少年了!
国胜一听雨桐的话觉得就是个机会,摆脱二叔家的机会,于是忍着疼,拉着国强带上国勇、雨桐就往村支书何志国家,何志国的老父老母死于地震,儿子受伤,他和老婆都是轻伤,这阵子一直没大出来。路上雨桐偷偷拉住国胜告诉他,她这就去把老太叫去,直接把事办了。
国胜点头,中农就中农吧!总比这样受气好,雨桐跑着去张寡妇家,准备出一对银镯子装在兜里,万一用到了呢!
张寡妇正在吃饭,雨桐在寨子外面焦急地喊:“老太!国胜大哥被他婶子打了,您跟我去支书家吧!”张寡妇一听放下碗踩着脚出来,“怎么回事?”
“老太您先跟我走,路上我告诉您”雨桐拉着张寡妇的手边走边说了刚才发生的事,从兜里拿出那对银手镯塞给张寡妇,张寡妇一看,马上脸色变了变装进兜里。
“你哪来的?”
“我妈给我留下的,埋在我家院子里,我刚挖出来”
“以后这个不能让人看到,知道不?”
“知道了老太,我想留着没啥用,还不如走人情,或许咱们家可以多分一套房子呢!”
“你这个鬼精灵!谁教你的?”
“我妈给我讲的故事里有啊!”
“你舍得?”
“舍得,我还有呢!要是有用老太就都拿去!”
“那是你妈给你留的,怎么可以随便动?”
“就是几对镯子,我也不喜欢,等我长大了要用最好的!”
“现在就是有好的也不能戴了!世道变了!”老太嘱咐道,两人说着就来到村支书家,国胜的衣服已经脱下来,后背的伤暴露出来,烧火棍带着没熄灭的火打上去的,后背已经是一片红肿和水泡。
支书的大儿媳妇高秀荣正在给他上酱油,雨桐叹口气,上酱油一点用都不管。支书媳妇刘淑芳看张寡妇来了很是吃惊,张寡妇几乎不串门,身边还带了那个孩子。
“何支书,侄媳妇,上门打扰了!”张寡妇声音说的很清晰,尽量靠近这里的口音。
“婶子快请屋里坐”刘淑芳忙往里让,高秀荣和何志国都起来向张寡妇打招呼,国胜带头喊了老太,
张寡妇看到国胜身上的伤心里一阵难过,看向何志国道:“我今天过来是想向支书讨个人情”拉拉手里的雨桐道:“这个孩子听说爸妈都没了,她爸总算和我们是同宗,我想把她接过去跟我做个伴”
何志国点点头道:“上级的指示就是尽量把孤儿安排好,他们是祖国的希望,托付给你也算合情合理,等回头我让村里帮你们办个手续”
事情没有意外,张寡妇看向高家三兄弟,“这是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