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墨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他在太子府四载有余,花了多少心思才积累到太子爷今日的信任,说不定风雷瓶已经被主子拿走了呢,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没人帮沐乐的忙,她只好自己挖,刨呀刨,刨呀刨……
荒唐警惕地看着丁墨等人,慢慢竖起尾巴,摆出进攻的姿态……
“找到了!”随着沐乐的欢呼,丁墨的心反而笃定下来,唇线也变得冷冽而刚硬,事成定局,没什么可焦虑的。
“管家伯伯,你看这个是不是风雷瓶?”沐乐额上渗着细密的汗珠,抱着脏兮兮的瓶子朝丁墨跑过去,仰着小脸好期待,“应该是吧?”
“确实是。”丁墨冷冷地接过瓶子,忽然没征兆地暴起一掌,直击沐乐胸口,沐乐只觉得前后左右的气压忽然都朝自己的方向挤过来,排山倒海一般,无处可躲,无处可逃,那股压力让人无法呼吸,仿佛被人塞进了狭小的管子里,心肝脾肺肾都快从嘴里爆出来了……
咳咳!
喉咙腥甜腥甜,沐乐哇地喷出一口血,无力地软倒在地,她的内脏是不是真的被挤出来了?
“闻香玉确实是个骗局,你知道为何气味到了驭兽司的厅堂之后就没有了吗?”丁墨自怀中拔出冷光闪闪的匕首,“因为我找了和玉同款的香料,涂抹在鞋底,出来的时候,用内力将那双鞋震成了粉末,你们自然什么也找不到!”
原来——
原来是监守自盗!
沐乐瞪大眼睛,想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耳边轻风一扬,沐乐无力起身,只看到黑影电闪,鬼獒已经扑出去了!速度之快,比上次攻击霓彩月的时候还快一倍!
它很安静,从沐乐被打伤,到丁墨抽出匕首,它都没有叫过,空旷的夜空,只听见丁墨在惨叫……
丁墨的内力不可谓不强,反应不可谓不快,但他做梦也没想到,一只獒,竟能有如此速度,他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肩膀剧痛,再一转眼,握着匕首的右手已经落在地上了。
丁墨甚至是看到了那截断臂,才感觉到断臂之痛!
“啊!”他发出了有生以来分贝最高的惨叫!
沐乐动弹不得,躺的角度让她看不见这惨绝人寰的画面,她只听到凄厉的惨叫,丁墨的,还有其他人的,这次,她无力阻止了。
惨叫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也越来越冷……
“噢噢!”直到有样温和柔软的事物拂过她的脸颊,她的意识才恢复一点,荒唐满身满脸都是血腥气,乌黑的大眼睛不安地盯着沐乐,“怎么了?怎么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视,狗不喜欢与人目光交汇,即便是命在倾刻,这种凝视还是让沐乐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风雷瓶,不要落在坏人手里!她动动嘴,想说话,但发不出声音。
荒唐立刻扭头,不一会儿,沐乐怀里多出个冰凉的瓷瓶,然后,她感觉身子在移动,鬼獒叼住了她的衣服,把她往驭兽司的方向拖拽。
此番回去,路途茫茫,荒唐力再大,拖沐乐走远也是极为吃力,但它没想那么多,爬,也要爬回去。
“王爷,我们来晚了!”
慢半拍赶到的季寒和战连齐,看到眼前的场景,相对无言,那支离破碎的尸体,任谁看到都不能无动于衷。
何况丁墨还是季寒的人!
还有那黑暗中执着的獒!拖!拖!
王爷来了……
沐乐心中一喜,太好了,风雷瓶安全了!
这么想着,沐乐觉得身子更冷,幽幽闭上眼睛,好累,让她睡一觉,睡着就不会难爱。
“王爷。”战连齐声音颤抖,看了抱着风雷瓶的沐乐一眼,抿抿唇走过去。
“战连齐!”季寒从背后叫住他。
“王爷,沐乐不能留!”战连齐知道季寒在想什么,这姑娘是很无辜,可是,“她看到你了!若不灭口,风雷瓶在你手上的事太子早晚会知道!”
季寒面无表情,战连齐能想到,他又岂会想不到?
战连齐硬着心肠说:“只要破解了风雷瓶里的秘密,王爷还怕对付不了柳臻吗?有没有沐乐都无所谓。”
季寒知道战连齐说得在理,沐乐即便有才,也和柳臻相去甚远,既然风雷瓶已经到手,要这女人还有何用?他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让夏齐峰怀疑自己和他不是一条心!
季寒抬起手,一掌下去,万事皆休,风雷瓶之案,会变成永远的悬案!
一道无声无息的黑影朝他掠过去!
季寒眼睫毛都未动一动,反手一掌……
“噢!”鬼獒吃痛,被打得摔到半丈开外,它打了个滚爬起来,乍煞起全身的黑毛,目不转睛地盯着季寒,这个男人,是它从未见过的强手!
战连齐腰刀出鞘直指鬼獒,你敢上前一步,先过我这关!
季寒的厉掌已经挥下。
“噢!”荒唐凄厉地叫了一声,朝战连齐直扑过去,锋利的刀刃划过它的皮毛,削出满天黑雨,绽放刺目的血光,它却浑然不觉!
那个笨女孩,傻乎乎陪它一起挨饿的笨蛋,给它上药的笨蛋,会替它梳毛吹毛,会担心它被铁链拴疼的笨蛋……
季寒的手,已经按到了沐乐胸口。
还在半空中的大狗怔住了,眸中落下一滴透亮的泪珠,衬在黑毛上犹如钻石般璀璨,谁说狗不会哭?
它茫然落到季寒身边,一时不知所措……
季寒从沐乐怀里拔出风雷瓶,对战连齐说:“你处理完丁墨的尸体,把这个送去太子府!丁墨和他这几个手下的家眷,务必安排今夜送出城去,夏齐峰知道丁墨背叛,不会轻饶了他们家人!”
“王爷?”战连齐手中的钢刀落地,各种不可思议。
季寒却已将沐乐横抱起来:“风雷瓶中的秘密,不是随便就能破解的,有夏齐峰一同谋划,比自己摸索把握更大些!夏齐峰不擅驭兽,他得到了秘籍,和本王独得差距不大!”
谁说差距不大?
夏齐峰是何等精明之人,否则如何能当上太子?风雷瓶落在他手上,总是多出很多变数啊!
季寒什么时候这么没信心了?竟然担心独自破解不了风雷瓶的秘密?
战连齐从没见过主子这样!
他实在不敢相信,忍不住要确认一遍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王爷,你真的要把风雷瓶送去太子府?”
“本王说话不说第二遍!”季寒抱起沐乐黑着脸上了马车,不要让他再说一遍,否则……
他就要后悔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打到沐乐的那一刻,忽然收力?他到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
他大概是被鬼獒那声凄厉的惨叫震住了吧,他从来不知道獒能发出如此凄惨的声音。
他果然是个不滥杀无辜的好人,哪怕丁墨是因为沐乐而死,但沐乐并没有错,他杀过不少人,可每一次,对方都是该死的!
如果他为了自己的目就随便杀人,那他跟夏齐峰有什么差别?
马车一沉,鬼獒悄无声息地跳上来,疑惑地看着季寒,季寒抿抿唇,他若杀人,只怕连这头畜生都会看不起他!
他这么想,心里便有些坦然了!
殊不知鬼獒正自困惑,同样是打,怎么这人打我和打沐乐的力道,就差这么多呢?
回到王府已是四更,府里的人大半都在沉睡中,小红被季寒叫起来的时候,还是半迷糊状态。
烧水?哦!好好!王爷的爱好越来越奇怪了,大半夜的洗澡?
可等她呼哧呼哧弄完洗澡水,季寒指着床上的沐乐,让小红把她的外衣脱掉泡进水里的时候,小红立刻不乐意起来。
靠之,伺候王爷她心甘情愿,这个沐乐算哪根葱啊!
“处理好了告诉本王,本王在外面等。”季寒不方便看沐乐脱衣,吩咐了一声便即出门,小红更是气苦,王爷在外面等?也就是一会儿要……
进来!
“喂!”小红用力踢了沐乐两脚,沐乐一动不动,显然是受了内伤,她也无可奈何,只能边在心里咒骂沐乐不得好死,边脱下她沾血的外衣,留了亵衣亵裤,丢垃圾似地丢进浴桶里。
“王爷,您要替沐姑娘疗伤吗?”小红在屋里的粗暴劲,一出门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跟季寒说话那叫一个温柔,还很殷勤地说,“奴婢在屋里伺候你们。”
“不必,你出去吧!”季寒云淡风清的一句话,让小红的心沉到谷底,鼻子一酸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若是那白家姐妹,或者吴家小姐,人家跟季寒怎么样了小红也无可奈何,那都是名门的千金,她再倾慕季寒,也知道是可望不可及的。
而这沐乐只是个庶民,身份卑贱跟她有什么差别?凭什么有这种待遇?命也太好了吧!
被人说命好的那位,此刻正死气沉沉地靠在浴桶里,如果命再好一点,她大概就见阎王去了……
季寒从怀中掏出药粉,洒在浴桶中,搅匀,脱掉外袍,将沐乐往前推了推,自己也坐进浴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