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苏煦考虑着这会儿是不是该服个软的时候,叶安琪先开口了。
“你是讲信用的人,对吧?”
叶安琪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那得分人,不过对于你,我肯定是会言出必践的啦。”
苏煦认真说道。
“这次,你不会有事吧?”
叶安琪凝视对方。
“当然不会。”
苏煦轻声笑道。
“我要你保证。”
叶安琪坚持说道。
苏煦叹了口气,缓缓举起手,沉声说道:“我发誓,我绝不会有事,假如我出事了,那么就让我遭……”
叶安琪伸手掩住了苏煦的嘴巴。
“真服了你这个人了。”
叶安琪显得无可奈何,缓了一会儿神,轻声说道:“过些日子,带我去你家瞧瞧,可好?”
“正有此意。”
苏煦深深点头。
风渐冷,苏煦担心叶安琪会着凉,就把她送回了宿舍,随后搭乘地铁,赶到旧城区,出地铁之后走了大约两个街区,一路七拐八弯,在几个老胡同里穿行了约二十分钟,最后身影离奇消失在了这片陈旧建筑物里。
苏煦走进了一间有些年头了的老屋,这是一幢民宅,杨信已经先到了,看样子在这儿等候了一段时间。
火锅已架了起来,是那种旧式的黄铜木炭火锅,火锅里煮的是狗肉,这是在菜市场买不到的。
“你这让爱狗人士情何以堪?”
苏煦皱眉。
杨信无可奈何说道:“这宅子的主人就好这一口,你先又没说,你要说了,我提前让他别整这个。”
“算了,我已经吃过饭了。”
苏煦摆手,自己倒了杯茶,在旁边找个位子坐下,开门见山说道:“鸿瑞能够一路一路坦途顺风顺雨走下来,除了面子上的实力,还得有底子里的手段,千禧年的第一个十年,是鸿瑞飞速崛起的十年,真正厚的油水,浦江经济开发区项目,龙溪湿地生态园项目,以及狮城的东华半岛,这三个是大头,也是刘总拿回集团话语权的翻身仗,杨老大,你在里边,是有活动的。”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就不提了。”
杨信叹了口气,说道:“乱世嘛,打仗都正常,打仗总会有人立功,有人立功就有人死,这个是相对应的嘛。人们总喜欢夸大英雄功勋彪炳,但却又不愿正视将军夸宝刀功在杀人多的事实。怎么,苏总,今天约我,难不成是想听我忏悔来的么?”
“杨老大多虑了。”
苏煦看了杨信一眼,说道:“我这次过来,主要想看看,杨老大如今,是否仍然宝刀未老?”
“哈哈……宝刀老没老,这个可不好说。”
杨信斟了杯酒,喝了一小口,说道:“酒量还行,吃肉能吃一大盘,只能说身子骨还算硬朗吧。”
苏煦点头说道:“那就好,健康最重要。”
杨信放下酒杯,说道:“苏总,上回李天扬那件事儿,你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苏煦淡然说道。
“才不是什么举手之劳啊。”
杨信笑道:“那件事儿,办得很漂亮,我敢说,就算是刘先生出马,也不一定能够做得那样滴水不漏。最后那几个漏网之鱼被以蓄意谋杀罪名逮捕,李天扬的教唆杀人罪名也成立,大快人心啊。”
苏煦安静等待着下文。
杨信斟酌了片刻,低声说道:“苏总,我给你交个底儿,当年我之所以不进鸿瑞,也是考虑到刘先生的意见。第一个,我这一挂,黑历史太多,过不了背景审核,第二个嘛,就是考虑到有朝一日,比方说现在,有人捞偏门,那我们自然是要捞回去的。”
“还有第三个呢。”
苏煦笑着说道:“以前九龙地区赌档粉档鸡档是暴利,事实上哪里都一样,明珠亦然,李天扬又进去了,明珠的三大暴利行业的油水,杨老大你至少吃三成吧。在上市公司当个高级白领,一年才挣多少钱?表面光鲜罢了,若说起纯收入,我哪有您高啊,对吧杨老大?”
“这个我还真不敢谦虚。”
杨信正色说道:“赌、粉、鸡,暴利中的暴利,没有哪个行业能比。”
“以前穷的时候敢拼命,富的时候,自然就不一样了。”
苏煦轻声说道:“我这次过来,是刘先生的意思,他让我转告你说,他不需要你卖命,刘先生一向把你当朋友,你从来都不欠他的。”
杨信微微一怔,半晌没有说话。
“什么士为知己者死,放在现在来说,其实都是假的,试问,当今之世,谁不怕死?坐在金山银山之上,谁还愿意过回刀口舔血的日子?如果有人愿意,那他肯定是个神经病。”
苏煦悠然说道:“杨老大,你当然不是什么神经病。”
“这个……”
杨信摸了摸耳垂,觉得有些发烫。
“我得到消息,你在挑好手,准备搞事,我劝你别做傻事,时代不一样了。”
苏煦认真提醒道。
“可那些人捞偏门,咱们必须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啊!”
杨信站起身说道。
“刘先生这不是还好好的么?”
苏煦摇摇头,说道:“再说了,你知道是谁在玩弄阴谋诡计么?你什么都不知道,随随便便绑一个股东,对人家动用私刑,万一绑错人了呢?就算蒙对了,后果也是你们无法承担的。”
“难道刘先生就准备这样坐以待毙?”
杨信皱眉说道:“苏总,你还年轻,世上有些事,你还看不通透,这么说吧,一旦鸿瑞易主,那么杨夫人和刘思怡,她们怎么办,难道要移民出国不成?”
“成王败寇,道理我懂。”
苏煦慢条斯理说道:“杨老大,这件事,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我研究了鸿瑞的历史,从中发现了几点蹊跷的地方,这并不是简单的一个股权回购的问题。”
“那我现在难道什么都不做?”
杨信问道。
“当敌人行动时,会向你心爱之人下手。”
苏煦缓缓说道:“杨若诗是上市集团首席财务官,身份摆在那里,风吹草动不可能惊扰到她,否则就又是一件现象级的大新闻了。既然胡安国已经和你对接过了,想必你也很清楚,刘先生目前最担心的,就是他女儿的安危。”
“这个我当然会注意。”
杨信点了点头,问道:“那么别的呢?苏总,难道在这件事情上,就没有别的我可以帮忙的地方?”
“不要轻举妄动。”
苏煦走到杨信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说道:“我们现在能够做的,就是不要犯错,然后,耐心等待敌人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