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实不相瞒,我正想说来着。”
匡处长扶了扶眼镜,笑着说道:“老赵的意思,很简单嘛,以职级、职位看人的年代,已经是历史了,在新的时代里,我们应该以新的方式,去看待人物、看待事物、看待人生。”
“精辟,匡处长讲得好,不愧是文化人。”
赵瑞海正要鼓掌,就被匡处长打断了。
“且慢,老赵,急啥?我还没说完呢。”
匡处长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这才继续不紧不慢说道:“道理虽是这么个道理,可话,不能这么说。举个例子,前段时间,市一中谭校长一亲戚,托关系找我,想给他儿子在事业单位搞个编制,请我吃饭,我一看,那小子明摆着就一歪瓜裂枣嘛,竟然还是985大学毕业的,我琢磨着,实话肯定是不能说,否则那就是明摆着的歧视嘛,咱不能不给老谭面子,对不对?于是我详细看了他的简历,最后我说——现在门槛高啦,英语得八级,要不然就得是硕士。你们听听,能够把拒接说得像是同意一样动听,这就是一个说话的技巧,不伤和气,不驳面子。总结起来啊,看人,咱们不能看那些条条框框一二三四五,但是说话,还得说得令人信服才行。老余、老钱,你俩都是靠倒腾资格证吃饭的,肯定是深有体会的吧?”
“那是,办证嘛,两样东西,一是钱,二是关系。钱嘛,大家都有路子挣,可关系这玩意儿的门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那可是两眼一抹黑。”
老余笑笑,说道:“咱就靠穿针引线牵线搭桥挣钱,没有金刚钻,揽不了那瓷器活儿,帝都那边我每年都要去个四五趟,有人。我说苏老弟,要是你哪位朋友想搞什么证,没头绪,找我,一句话的事儿。”
“俗了!”
匡处长皱眉,不怒而威。
把老余吓得噤若寒蝉。
“俗了?那老匡你整个不俗的?”
赵瑞海大笑说道。
“我说老赵啊,试问——咱们哥几个交朋友,跟人家那些圈层交际,究竟有何不同?”
匡处长反问道。
“噢!老匡这是要给大家上课的节奏,成,那咱们洗耳恭听一个?”
赵瑞海搓了搓手掌。
“洗耳恭听,洗耳恭听。”
赵咏鲲带头连声附和。
“人家交朋友,讲究的是用不用得上,要么有权有钱,要么有本事有能耐,讲究的就是一个各取所需、相互利用。”
匡处长冷冷一笑,说道:“不瞒大家说,我祖父,就是那样的人,我老爹,也是那样的人,可我祖父走的时候,把我拉到床边,说他苦心经营了大半生,图的啥?不就是为了子孙后代能够更上一层楼,提升一层人生境界?絮絮叨叨一番话,我那时还小,没办法一字不漏记下,可有四个字我是至今仍然谨记在心的——别学你爹。老赵,你是见过我家老爷子的,你觉得我做人和他做人,有没有一点区别?”
“有,绝对有。”
赵瑞海一拍桌子,深深点头。
“我匡某人交朋友,不问出身,不问你有没有能耐、有没有本事,不问你有没有钱、有没有权,当然也不会问你有没有关系和渠道帮我办那些乱七八糟的证!”
匡处长拍了拍胸膛,沉声说道:“我老匡,真不算是什么大人物,不说在明珠市,外乡那些地方领导,比我威风八面的多了去了,可要说交友之道,我敢说——那些狗东西,通通不及我。”
“中,匡秀才不愧是文化人,道理讲得实在是通透。那些狗东西,就算官当得再大又如何?要说做人的境界,跟咱们真没的比。”
赵瑞海总结道:“正是这么一个理儿!我说苏老弟啊,你今天坐这儿,千万别把我当上级看待,你就说说,不看那些职级呀岗位啥的,老赵我这么一个人,对不对你的胃口?”
苏煦看了赵瑞海好一会儿,摸了摸下巴,很耿直地说道:“坦白说,老哥,我一向只喜欢美女,以后也只会对美女有感觉。”
“哈哈哈哈哈……”
赵瑞海大笑,作陪的友人们也是会心一笑。
“你们看啊,老匡、老梅,要不我怎么总说,你们只能算是小风流,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是吧?你们自个儿摸着心口说,你们在外边彩旗飘飘,怕不怕家里红旗知道,当然怕!为什么?你们家里的红旗都不理解啊!为什么不理解?原因就在你们自己的身上,你们人不行!唉,无论碰到什么问题,所有人都喜欢从一些身外之物、社会属性上找原因,这这那那的,偏偏就没有人从自身找原因,你们有小三小四小五的事儿,敢大大方方说出来么?你们都不敢!跟苏老弟一比,你二位风流才子,是不是就相形见绌了?这个词没用错吧?”
赵瑞海含笑说道。
赵咏鲲不忘借机歌功颂德一番:“不说跟苏煦比,更老爹你比,也是远远比不了的。”
“这有可比性么?人家苏煦兄弟还没结婚嘛!”
匡处长据理力争说道。
“诶,此言差矣。”
市教委的梅主任摇头补刀说道:“我说匡处啊,我记得你和你家小萍当年谈的时候,她管你管得就很严嘛,都还没成家就成妻管严了,你俩的事儿在当时也是一桩笑谈呐。”
“啧啧,你是卧底吧,专门送人头的那种队友?”
匡处长脸不红心不跳,指着茶碗笑着说道:“梅老弟,喝茶就把你喝晕头啦?我跟你多少年的交情,你和苏煦才认识第一天!”
“匡秀才,这不能怪我不厚道啊,所谓相见如故、相见恨晚,说得就是这么个理儿啊。”
梅主任看向苏煦,正色言道:“苏老弟,要说那些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儿,老哥我是有心无胆,故而对你这样的敢于付诸实际的人物,实在是真心钦佩。”
“冒天下之大不韪?什么事儿?”
苏煦面露迷惘。
“刘建文的女儿,刘思怡嘛!”
赵瑞海大大咧咧说道:“这事儿吧,我听丁如林说过,你有女朋友,那又怎样?现在是讲民主,讲自由,尊重人权的年代,既然尊重人权,那自然就应该也尊重女权,妇女婚内出道都是受法律保护的人身自由,更何况是未婚少女呢?一个巴掌拍不响,对不对?脚踏几条船这种事儿,只要你老弟你脚下的那些船儿不介意,那就完全没有问题!”
“理论上是没有问题,可实际上——似乎有点问题。至少丁如林丁总,他就为此事出面过。”
苏煦苦笑道:“集团CEO的话,我可不能当做耳边风啊。”
“私事归私事,公事归公事。公司有那条规章制度写了,员工不能和董事长的女儿谈恋爱?没有这一条嘛!归根究底,还是因为杨若诗那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
赵瑞海摆手说道:“放心吧,集团里的事儿就够那女人忙的了,她那宝贝女儿,她根本就管不过来!”
“赵老哥,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心?”
苏煦微微一笑,说道:“这么说,您乐于为我出面捍旋此事?”
“孔老夫子说了,君子成人之美。苏老弟啊,你呢,小鲜肉一枚,刘家那丫头呢,花骨朵一颗,天作之合嘛!谁要搞事,谁就是在跟老天爷的意旨对着干。”
赵瑞海看一眼梅主任,笑道:“老梅刚才也说了,一见如故,既然我和苏老弟你一见如故,这事儿,我自然是要替天行道一回的!女人嘛,其实都没什么主见,无非就是一些根深蒂固的惯性思维而已,女人往往迷信强者,等哪天开完股东会议,我和老汪在旁边搭个白,这事儿,几句话就能说开,简单。你呀,把刘家那小丫头顾好就行了。”
“于我而言,赵老哥,你这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啊。”
苏煦停顿了片刻,若有所思,等抬起头来时,恰好与赵瑞海意味深长的目光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