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年纪轻轻却阅历非凡的迎宾员于短时间内,亲眼目睹来势汹汹的黄百万在苏煦面前如丧家之犬一般夹着尾巴灰溜溜遁走,就算脑袋再不灵光,也知道不该再以衣装取人。
虽然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但是真人真佛,有些时候就得另当别论了。
这世上有些奇葩就是喜欢锦衣夜行,也有些奇葩就是喜欢扮猪吃老虎。
那些人玩的,或许就是这么一个感觉吧……
迎宾员也不再理会自己肿胀的脸颊了,当即努力堆起不再那么好看的笑脸,恭敬询问道:“既然您认为俞先生会把今年的名额也给你两个,那您何不打电话向他确认一下呢?”
苏煦沉吟片刻,没有掏出手机,而是问道:“你刚刚说,普通会员可以每年有一个推荐额度,对吧?那我可以推荐她啊,而她又可以推荐她啊……”
“哈哈哈……”
迎宾员见苏煦指了指他的两名女伴,一下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很快收敛笑容,耐心解释道:“苏先生,是这样的,您的相关资料还没有在折柳会备档,正式的会员卡也没有下发给你,所以您暂时还不能推荐会员。至于说会员资料备档所需要的时间,也是因人而异的,一般是几个月到一年时间不等。”
“会员资料?”
苏煦不禁蹙眉。
“是的,您不用担心,我们这个不同于北方那个会所的资格审查,只是把您的相关背景调查清楚之后,进行一个备案就行了。”
迎宾员笑着说道:“毕竟,我们折柳会,总不能对于会员的个人资料,一无所知吧?”
“还得查我?”
苏煦的警惕心理,条件反射一般的被触发了。
“是啊,每一名会员,都必须经过严格的背景审查,但是背景审查不同于资格审查。既然俞先生推荐了您,那么您肯定就是折柳会的成员了,我们只是要查清楚您是怎样的一个人而已。”
迎宾员说道:“就是说会员资格您已经有了,剩下的只是我们这边走流程,跟您没关系,您也不需要配合,就一点……会员卡还没发给您,目前您还不能推荐会员而已。”
苏煦回头与任雅柔对视了一眼,后者自然清楚苏煦心中考虑的是什么。
俞风眠推荐苏煦入会,莫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苏总,你以前……有什么见不得光的黑历史么?”
任雅柔压低声音问道。
“这话,从何说起啊……”
苏煦不禁笑了起来。
但是任雅柔和刘思怡的脸上,却都是写着满满的不相信。
“咳……”
苏煦清了清嗓子,正要拿出手机给俞风眠打电话,没想到刚好就瞧见了俞风眠的身影,出现在了道路的尽头。
此时,俞风眠正走在一个人的右侧,稍微落后半步,两个人踩着原石地砖,以几乎同步的步行速率,朝着折柳馆的正门缓缓行来。
走在俞风眠身边的人并不是昨天夜里出现在琴-乔治斯餐厅里的那位娇丽女子,而是一个男人——修长的身躯,俊逸的相貌,脚步不温不火,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淡淡微笑。
俞风眠本身便是一个年纪不大却浑身上下充满着成熟男人魅力的俊朗男子,然而,当他走在这位同伴的一侧之时,俞风眠却在不经意间沦为了陪衬。
苏煦微微一凛,不仅是因为那名陌生男子的不凡气态,更因为俞风眠此时所展示出的姿态——他不仅始终落后半步,并且还微微含胸低头。
俞风眠何许人也,苏煦现在已经是知道了个大概了。
那么此人……又是何方神圣?
两个英挺的男子,一前一后默默朝着这边走来,难免会引起人们的关注。
尤其是任雅柔与刘思怡的关注。
苏煦下意识的回头瞧了一眼,只见任雅柔还好,刘思怡这会儿已经是看得有点呆了……她的视线锁定在了那名陌生男子的脸上,仿佛已沉沦而不能自拔一般。
俞风眠与那名陌生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声闲聊,似乎走到门前时,才注意到苏煦等人的存在。
“等什么?赶紧进去吧。”
没等苏煦说明情况,俞风眠就是一扬手,像赶小孩一样指挥苏煦等人入内。
神秘男子的目光,在苏煦的脸上,稍微停留了一两秒钟,随后便扭头走了进去。
迎宾员脸色一片潮红,慌忙躬身恭迎。
来到大厅之后,苏煦对任雅柔打趣问道:“你怎么不也犯个花痴呢?”
换来刘思怡狠狠的一瞪
任雅柔为刘思怡解围说道:“那男人不足以英俊到令每一个女人花痴,不过若说第一印象就让女孩心生好感,也不是天大的难事。”
“师父,你怎么看?”
刘思怡虚心请教。
“要说帅到惊天地泣鬼神,倒也谈不上,不过真的很耐看。”
苏煦顿了顿,意犹未尽重复了一句:“确实很耐看,我一个男的,现在都忍不住想找到那人这会儿在哪儿,我好去凑凑热闹……”
“师父你会错意了……我不是问他的相貌,而是问那个男人的身份。”
刘思怡埋怨道:“你以为我真的是花痴?跟学校里那些智障一样?我真正在意的是,明珠以前如果就有这样的男人存在,为何我会一直不知道,也从未听我老爸说起过?”
“你问我,我问谁啊……”
苏煦有些无奈了:“俞风眠我都是昨天才认识的,你还指望我知道他身边那位大神是什么身份?”
三个人互相对视,最后还是任雅柔为今夜的酒会提前做出总结一锤定音:“不枉此行。”
一楼大厅,是馆内最热闹的区域,有大小吧台散落于各处,中间放有一台由斯坦威公司制造的一款充满活力的红色乌木大钢琴,旁边是舞池,附近还有受邀前来的国际一流乐队进行现场演奏,这是在寻常夜场里不可能见到的场景。
“嗯……完全摒弃现代电子乐,也只有财大气粗的私人会所敢这么搞了。”
任雅柔的关注点似乎与普通人不一样。
苏煦心里揣测,她或许是在脑补,假如由她来设计一家私人会所,究竟会产生怎样的面积规划与装潢布置吧……
刘思怡的关注点,也与常人不同,她没有想要去舞池里轻歌曼舞的念头,反倒是对那架白红相间的钢琴上奇妙的彩虹光谱发生了兴趣。
“从来没见过这种钢琴……”
刘思怡对那架钢琴行注目礼,喃喃轻语。
“会弹么?会弹就去弹吧。”
苏煦直截了当表明了纵然之意。
“师父,来之前,你不是跟我说……要低调一点么?”
刘思怡疑惑问道。
苏煦诧异反问:“莫非你的钢琴技艺,可以媲美Martha-Argerich?”
“怎么可能……我都没有去考过级呢……”
刘思怡解释道:“我只是以前喜欢弹着玩而已,水平根本就不高。”
“水平不高那就行了啊。水平高上去弹,那叫高调;水平不高上去弹,那叫玩票。”
苏煦笑着鼓励道:“你想玩,就去玩,很简单的一个事情,别想得太复杂了。”
得到了鼓励的刘思怡最后确认了一句:“如果弹得不好,你们别笑我……”
苏煦轻声叹了口气,意味深长道:“徒儿,这个世界上,有些道理,你或许还不了解,因为那些真理,往往被人们拒绝去接受去理解……但我相信,在今夜之后,你多多少少,会懂得一些……真实的东西。”
刘思怡怔了半晌,始终是悟不透苏煦这句哑谜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最后干脆晃了晃小脑袋,迈着坚定的步伐穿过舞池,平静从容的坐在了那架价值差不多相当于五辆宾利飞驰4.0T的钢琴之前。
来自海外金发碧眼的乐队指挥扭头看了一眼旁边这位仪范清冷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与她性别不相称的果敢与魄力的美丽东方少女,并未将惊讶之色溢于言表,只是云淡风轻的将眼下的乐谱指挥完毕,而后,再才转过身,手心压手背叠在身前,饶有兴致等待着这名少女接下来的动作。
舞池中,各怀心思的男男女女很快停止了轻歌曼舞,也将目光投向这位实在是不太懂事的漂亮女孩子。
她是真的不懂事,或是她根本不清楚她眼前那架钢琴的价值?
又或者……她压根儿就什么都不懂?
就好像是,电影《头文字D》里的阿木一样?
只不过,很显然,与阿木有所不同的是……这个女孩子,太美了。
典雅,文静,淡泊,空灵。
若仅仅只是如此,倒也不至于令满堂宾客寂静无声。
毕竟折柳会高朋满座,这些人当中,根本就不存在没见过美女的人,恰恰相反,对美女产生审美疲劳的人,在这儿倒是大有人在。
坐在钢琴之前的女孩子,在她的清澈眼眸之中,仿佛流淌着一股奇特的力量,是专注力,与集中力。
这股力量,在女性身上,实在是不多见的。
其实,刘思怡并没有在考虑着要演奏何种曲目,她只是在认真观察着钢琴上跃动的彩虹光谱——她弹过不少古典风格的钢琴,但从未见过这个,因此很好奇。
过了好一会儿,刘思怡终于看够了,她移开目光,正巧瞧见了那名来自海外的乐队指挥冲着她微微笑了笑,并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刘思怡指了指自己,乐队指挥含笑点了点头,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便在这时,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有些突兀的传了过来:“小小年纪,能有几分技艺?也敢弹这么贵的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