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室内,邵庄环抱双臂,隔着铁栏审视着苏煦。坐在角落的张全聚精会神看着办公桌上的文件,显得浑然忘我,手机被放在了办公桌隔层,以避免有上班时间看小说的嫌疑。
“你以为你的话,那记者会信?记者不需要相信什么,也不需要去核查案件,这些都是我们的工作。”
邵庄冷冷道:“别看那个姓宋的年纪不大,人家跑的可都是大新闻,一天到晚忙得要死,你这种小CASE,他一出门就忘得一干二净了。苏煦,真指望人家会帮你找律师么?如果你真的这么天真,那我只能说……你这二十年都活在了狗身上。”
“公众会看到《明珠青年报》的报导的,公道自在人心。”
苏煦心平气和道。
“哈哈哈哈哈……”
邵庄被逗得前仰后合,他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苏煦,言论自由确实可以有,可是妄图利用舆论‘网络暴力’干扰执法公正,以前或许有,但现在没有,以后更不可能有。”
邵庄微笑道:“且不说你的公众形象已经注定是会一落千丈了,退一万步讲,就算网络上真的有人会支持你,又如何?很遗憾我们当前所处的是法制社会,而不是暴民专制的社会。没错,的确有成千上万的键盘侠藏身于网络上一天到晚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但假如真有权力机构将那些键盘侠的话当回事,那无疑是社会的倒退,也是历史的讽刺。”
“长官,你说的很棒。”
苏煦轻轻鼓掌,忽然问道:“可你为何一直双臂交叉,紧握拳头?邵长官,设计圈套冤枉好人,你做这种事手法老练,驾轻就熟,想必不是第一次做了吧。我很好奇,那些之前被你陷害过的人,他们是一直都被你蒙在鼓里呢,还是……早就冤死在狱中了呢?”
“你还是好好担心一下你自己吧!下午来采访你的是《明珠城市画报》。苏煦,我已经提醒过你,现在我再提醒你一遍,不要以为媒体是你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告诉你——媒体实质上没有任何权限可言!你好歹也是一名大学生,难道连这点基本的社会常识也没有?”
邵庄嘲讽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乖乖认罪伏法,这样的话,等六个月的收容教育结束之后,你还是有机会重新好好做人的。当然了,想当大明星的话,那是绝无可能的了。”
“真要把我收容教育六个月啊,长官?”
苏煦装作一副很害怕的样子,道:“你不是说如果我认错态度良好的话,可以从轻处罚的么?”
“你一直不签认罪书,这算哪门子的认错态度良好?”
邵庄冷笑道:“哼……现在终于知道怂了,晚了!我看你就是一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刁民,国立明珠影视学院怎么会录取你这样一个脑筋不会转弯的货色,实在让人想不通。”
“好吧……那看来我也只能认命了。”
苏煦道:“对了长官,《明珠城市画报》的采访,要不要我给你歌功颂德?”
“哼……现在再想讨好我,已经迟了!我随便你怎么说!媒体的态度,网民的舆论,这些根本就不可能影响到司法执法公正,权力掌握在我们的手中。”
邵庄微笑道:“苏煦,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倒霉么?愚蠢啊……告诉你,梁火军也会被你坑惨的,用人不察,身为风铃行动的负责人,他自然是难辞其咎的。”
“啧啧……好大一盘棋啊。”
苏煦不咸不淡道:“那么邵长官,这里我就预祝你,荣升风铃行动的新任负责人了,在这次行动取得圆满成功之后呢,邵长官你肯定是居功至伟,从此官运亨通青云直上,恭喜恭喜。”
“你羡慕不来的。”
邵庄冷笑道。
“对,我羡慕不来。”
苏煦想了想,道:“长官,你看吧,在您这盘棋里边儿,我也算是个不可或缺的棋子了吧,我也是有功劳的对不对?您想想,6个月的收容教育,时间太长了……日常的伙食这方面,你总不能让我顿顿啃面包片吧?”
“外乡佬!你以为我是谁?而你又特么的是个什么东西?”
邵庄的嗓音变得既尖锐又高亢:“你一个农村出身的贱民,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还讨价还价?以为老子是卖菜的么?你老板不是人傻钱多么,你想吃好的喝好的,让他给收教所塞钱啊,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还用我教你?只要舍得花钱,你可以每天吃山珍海味,但是假如你想提前被收教所放出来,我告诉你,没门儿!死了这条心吧!苏煦,是你不配合我在先,半年的收容教育,一天都不能少,一个小时都不能少!”
“了然。”
苏煦缓缓道:“下午的采访我会好好配合,邵长官您慢走,不送。”
等邵庄离开之后,坐在一旁默默看着桌上文件的张全抬起头与苏煦对视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点了点头。
张全把放在办公桌隔层上的手机拿起,按了停止录音键,长长伸了个懒腰,对苏煦道:“我还半小时就交班,你的金手指终于要发力了,等着看好戏吧,哥们。”
“唉,想不到这里边儿的水,有这么深。”
苏煦叹道:“天地良心,我真的只想做一个普通人,可命运偏偏就是如此造化弄人……梁火军啊梁火军,你们帝都人做事也太不讲究了,这回我是被你坑成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