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赶忙伸手接了过来,众人也都围了起来准备看新出生的小家伙的样子。祖父不经意看了眼院外,看到那些白狐狸全都在慢慢的退走,领头的那只狐狸一步三回头,祖父分明从它那小眼睛中看到了不舍的神情。好似个人一般??????
父亲在那里欢喜的抱着刚出的我,快步跑进屋子里看望母亲。母亲因为生我有些难产,透进了气力。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闭着眼休息着,头发汗水打湿一缕缕的贴在脸上。肌肤似雪,乌发如云。
我被父亲举到了她的脸前,虚弱至极的母亲睁开双眼望着尚在襁褓中的我。刚出生的婴儿其实并不好看,皱皱的皮肤,看上去邋里邋遢。可能刚脱离母亲腹中来到世上还不适应着污浊的空气,我皱起眉头大声哭泣。我出生便有抬头纹,一哭更和小老头似得。这样的我,在母亲眼中却是最可爱的孩子。据父亲讲,当时她看我的眼光中透着浓浓的母爱,那眼神暖到了父亲的心里。柔弱似水,却美艳不可方物。直到很多年后,他还会不时的念起母亲当时的眼神。
看到我的样子后,母亲便沉沉的睡了过去。父亲抱着我走到屋外,大伙围着我看着,笑着。祖父把我从父亲手中接过,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得就剩了一条缝。满脸溢出欢喜的神情。毕竟当时祖父已五十余岁,在那个年代的农村,五十岁没有孙子会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暗地里说着这家子怕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虽然迫于祖父的威严,村中一直无人敢说什么,但背后的目光沉甸甸的快压弯了老人家笔直的腰杆。
听父亲讲过,当时祖父怀抱着我,眯着双眼,低声说了一句话。“这下子我就算死去,也对得起老张家的列祖列宗了。”
时光荏苒,白云苍狗。转眼间三年就这么过去了。可能出生比别人困难的孩子受上天眷顾,我幼时天赋异禀,尚在母亲怀抱之中便开始记事了。或许生性胆小,这事被我偷偷隐瞒了下来,连最亲的娘亲都从未提起过。直到现在我还能想起,儿时那些事。三岁的我个子却比同龄孩子小了很多,不但没有继承父亲壮硕的身子,反而体弱多病。祖父常言我这个孩子不张良心,打的那些野味儿都跑小黑肚子里去了。(小黑为我家养的只土狗)。打我记事起,我夜里就没有睡过消停觉,经常发烧,呕吐不止。父亲老得背着我跑三十余里山路去外面找郎中,一夜折腾风尘扑扑的回家后,我就在母亲怀中睡觉。祖父急于治好我的病,当了自己当兵时得到的玉佩。找过镇上、县里的名医看过无数次,均不见好。郎中说我在母亲腹中时受过寒气入体,导致身子属寒,阳气不盛。我的身体状况就和不足月出生的孩子一般,先天体虚,只能后天慢慢草药调理。但我足足十三个月才出生,竟会先天不足,真是不可理解。后来家中常备着好几副草药,母亲每夜都守在火炉旁煎药,等到我要呕吐时便给我服下,然后抱着我哄我睡觉。这一情况持续了足足七年。
因为身子先天不足,我到三岁才会走路。三岁前的时光便一直在地上爬呀爬的。那时候农村的孩子都是小土娃,倒也没有脏不脏的。。母亲却每天晚上拿着我的衣服走到绕着村子那条山泉小溪边用棒槌敲打干净。在村子里小孩子衣服都是大人穿不了的破衣服给改的,大大小小的补丁落在一起,记忆中小时候我虽然一直穿着补丁密布的衣服,却一直是穿的最干净的孩子。母亲一直是爱干净的,绝见不得我土猴儿一般。
小孩子三岁时候有一项重大的习俗——抓周。孩子抓周的习俗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俗话说的三岁看老,抓周就是对孩子以后成就的一个企盼。小孩子到周岁时便会请来亲朋好友,大伙围成个圈子,把孩子放在圈子的一头儿,在另一头放一些物品来寓意着孩子长大后的成就。这一习俗在农村尤为重要。据祖父讲过我抓周时的经过,那可是着实的震惊乡里了一把。
当时父亲抱着我走到乡亲围着的圈子内,把我放到了地上。圈的另一头摆着,“捕兽夹子、黄皮子毛、银元等十余种东西,竟然还有从村子里老秀才借出来的宝贝经书,最夸张的祖父把自己参军时抗击外国人缴获的一枚外国军章摆了出来。祖父平时可一直拿它当传家宝一般,旁人是看也不让看一眼的。
母亲在另一头冲我招手示意着我爬过去,我在地上笨拙的爬着,傻头傻脑的笑坏了围观的乡邻。“看,这小子有读书做大官的命”隔壁路大爷看见我抓起老秀才的经书后说道,围观乡邻亲戚纷纷笑了,在我们那个小村子有个读书的儒生可是了不得的事。
拿起经书后,我试着咬了咬,不但没尝出甜味,反被笔墨的味道熏到,便抛远了经书。转头抓着银元笑了起来。“做不成大官读书人,当名富家翁平平安安一辈子也好”爷爷抚须而笑道。可能是银元抓着凉凉的冰手,我抛下银元又向前爬去。
短短十余步路程,我先后抓起过捕兽夹、狼皮、祖父俘获的军功章等十余种物品又全都放了下了。人群由开始的窃窃私语转而好奇,不明白我到底想要什么。眼看我就爬到了尽头却什么都没有抓起来,以前小孩抓周从未出现过这种状况,祖父等人捉急不已。
在我将要爬到母亲身旁时,“哐当”一声吸引了我,隔壁路大爷怀抱着三岁的小孙子,那小孙子耍着那把桃木剑不知为何掉到地上。我们那孩子小时候都会求一些辟邪物品长带在身边,毕竟身靠大山,以防止邪物作祟,侵害小孩子。那桃木剑正是去山下集市求得,桃木辟邪,上面又用朱砂画着道符,可是一等一的祛邪之物。
我看了看掉在身旁三尺处的桃木剑,那赤红如血,密密麻麻的道符深深吸住了我的目光。我笨拙又快速的向它爬去。牢牢的抓起,呵呵的笑个不停。如同找到宝贝一般,那喜爱不已的样子印在在场每一人的眼里。
围观的人群一下子嘈杂起来,祖父脸色由红转青,不知道说些什么。母亲蹲下身子抱起了我,看着我牢牢抓着桃木剑,眼色复杂不已。
我们这个地方因多山精鬼怪避不得要和神婆、道士之类的打交道。这些道士之类的人地位颇高,往往会收取不菲的钱来帮我们解决怪事。但没有普通人会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从事这个行业。毕竟,终日打雁难免被啄瞎了眼,常年和山精鬼怪,妖邪之物打交道会牵扯到自己的阳寿。一个不小心遇到对付不了的厉害角色难免引火上身。所以收鬼捉妖,祛邪除怪之人大多难得善终,常发生暴毙而亡之事。
出了事有时候还会殃及后代子孙的气运,俗话说人心难测,却不知鬼怪更是难以捉摸呀!毕竟和人打交道比那些东西可是容易多了。我家三代单传,视传承祖宗香火大过一切的祖父自然不希望我长大后从事此业,劈手夺过我手中的桃木剑便抱着我往屋内走去。
父亲在院子内赶忙说着小孩子不懂事,这次拿到桃木剑纯属碰巧,做不得数之类的话。母亲一语不发的望着地发呆,眼神复杂不已。
众人也明白父亲心情不好,口中说着没事,没事往自家中走去
抓周这件事情发生后,祖父整日愁眉不展,嘱咐母亲寸步不离的看着我,生怕我出了什么事端。父亲和母亲的屋子里夜晚也常传出争吵声,似乎在心中都对我有些异样感觉吧。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随着时间的流逝,发现我并无异常举动,反而生性文静,老实巴交的。全家也渐渐放松了对年幼的我那丝苦恼的戒心。
从这次后我便没有再抓过周,家里对这事也是三缄其口。村子中却渐传出风言风语,同大小的孩子们也对我若有若无的疏远着,这一切让我童年过的更加孤僻、沉默。邻居家姓路的小子却一直和我亲近,他和我同年生,却大我半年有余,我一直以我哥哥自居。经常在我受小伙伴欺负时为我出头,没少挨打。可以说他就是我童年最好的伙伴。
祖父不知是为了做给乡亲看止住风言风语还是为了自己求个心理踏实,竟让父亲跑出山外请一附近颇有仙名的神婆来给我看运势,命脉。附近村落都听过这神婆灵验的传闻,什么黄皮子成精上身祸害人被她给破了,恶鬼索命被她给打回地府了,反正是神乎其神。祖父花了整整三个月打猎的积蓄才请到这神婆。她对父亲说这两天太忙抽不开身,等五日后过来接她便可以了。父亲交了定钱后,便回家去了。
说来也巧,母亲就在神婆将到来的这几天突然感染风寒,本来在乡村这只是小病,喝点姜水被子里闷一觉就好了,母亲却整整三日不见好转,病情日渐加深,已经起不了床了,父亲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似得,赶忙带着母亲去镇上找郎中看病,他一走接神婆来家里的担子便到了祖父身上。祖父熬夜走山路,赶在第五日大早上把神婆接了回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