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苏瞳不知道如何去理解，也不知道如何去称呼它…
阿撒兹勒如此称呼它…
“黑暗纪元。”
“它不是充满了各种的光吗？你们口中的多元化文明不就正是如此吗？”苏瞳走进翻新后的超市，其中各种各样的理性元素，包括婴儿的性格特质，出生后的教育机关，从幼儿园包到十六岁的大学，甚至容纳了许多的古代经典，非常适合人文教化。
而那些六角格形的晶片组成的电子设备，上面打印着眼花缭乱的商标与赞助者，统一用各国语言标上了翻译，可以自由切换，而最终苏瞳也只能看懂两个名词……
英文：VENOM。
中文：毒液。
阿撒兹勒说道：“实际上…一个人被灌输的东西，正是他最不愿意接受的。”
就和越是压抑越是叛逆一个道理。
VENOM…原为洗脑工具，是Sam的得意之作，同质化的开端。这也和之前人类历史上的文学衰退有关。
苏瞳听着不是很明白…因为他想不到文化是如何衰退的，或许说一个民族，一块土壤上的人，他们情感的寄托则在文字上，因为这是一种习俗，一种信仰。而…
苏瞳的手轻轻抚过这些婴幼儿的乐园，室内温控甚至让它们冰冷的钢铁机身出现了一种诡异的温暖感。
“麻醉？”他不由得念叨着…
阿撒兹勒的爪子绕着他的发丝，把玩着他的头发，敲了个响指，拔下他一根头发，收集进这家基因超市的DNA库中。
头上的猫咪说道：“后现代商业化对文学来说，是一场灾难。”。
它脑门上散发的光幕组成了一副即时3D投影…其中有许多的文字作品，其中最为醒目的则是小说产业。
“为什么单独给你讲这一块。你明白吗？”
苏瞳点点头：“那个时代，还是信息时代，也是一个新旧交替的时代，纸媒被淘汰，VR虚拟技术刚起步，小说电媒的黄金盛世。”
“为什么是黄金盛世你明白吗？”
苏瞳接着思考着…然后道出：“信息时代的特有现象…审丑审出全民偶像？”
阿撒兹勒一巴掌捂在了自己脸上，为苏瞳的愚蠢感到绝望，它首先解释了苏瞳口中这个所谓审丑的由来…
“并不全是…这是一种畸形文化的滋生，由人本身的傲慢与攀比心带来，比如当年流行的选秀，不上不下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或许很优秀的歌手，长得也很漂亮，唱的歌中规中矩，但是观众不会去在意她。”
苏瞳沉着脸，不由得应道：“因为…她…和她们，包括许多中上游的选手，都不是冠军？”
3594也是如此，人们只记得冠军的名字。
“但是有一类人！他们心理阴暗，丑态百出，引人发笑，却能在人们心中留下变态扭曲到极致的一笔，为什么？”阿撒兹勒说道：“这是人本身的攀比心，以及思维固化后，再无灵智的开端。”
“比我强的我嫉妒他们，他们没什么本事，因为有比他们更强的人，至于顶端的冠军我只需要仰望就行了，然后支持冠军，代表我多么明智。有最丑陋的，那就高高把他们挂起，被更多人看见，来证明我的智慧。”
阿撒兹勒嘴角带过一抹邪魅狂狷的笑，那谁谁只能用这种形容词了。它接着说道一个无法泯灭的污点。
“愚蠢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虚假的智慧。并且连自身都错将它当成了智慧。”
于是…苏瞳由此现象继续展开乐崩礼坏，文明衰退的想象。
“当美的变成不值一文，当丑的被高高举起，习以为常的轻浮、狂躁、浅薄，急功近利、人云亦云。”
阿兹撒勒催促着他走出门去，走出去看看更多的黑暗…它随着苏瞳的话说道：“这时候…需要一个种子，一个标杆。”
“卖丑却能得到利益，让人们发现这是也一种生活的方式，也是一种致富的手段。”
阿撒兹勒调出当年的一份简报，典型的电媒，除了新闻面板上许多肉球形状的哺乳动物以外，还有一则大标题新闻。
【某知名网络红人直播尝试食用人类粪便。挑战人体味觉极限！】
【众网友表示为制造噱头不择手段，纷纷谴责】
很正常，不是吗？
然而一个月后，这位吃屎奇人拿到了美国绿卡，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宣传方只是为网站做广告，如果他能红算他的运气，如果他红不了也是众多丑角的一个牺牲品而已。
其实这类人不需要你来捧或者骂，当网民关注他们时，他们背后的商人就已经成功了。而更多普通人觉得有利可图时…一种更加畸形的文化诞生了，它叫卖道德下限。苏瞳苦笑了一声，嘴上却止不住嘲讽了一句…
“看呐…他们真蠢…”
这一句是在嘲讽无知，也在嘲讽自己。
商人鼓吹着票房、印刷数、点击量、收视率、福布斯榜，他们有巨星、畅销书、民意领袖、世界纪录，甚至是一条狗，在网络信息时代里，也能被包装成一条哮天犬。
“人民…在变得越来越蠢？”苏瞳的双眼所见，外边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曾经这儿是H市，现在天空中绚烂的霓虹映出了一个冷光灯组成的“H”。
“Hell？Heaven？”
“地狱？天堂？”
阿撒兹勒：“我讨厌下雨，特别是在晚上，在这儿等等吧。”
苏瞳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后来的事，比如文化衰退的过程…而会读心的猫咪娓娓道来，它毕竟是一只电子宠物，人类的需求它可是不会拒绝的。
“下面说道你们人的娱乐手段，苦的和甜的，你们喜欢哪一种不用我来说了？”
苏瞳点了点头。
“那么…商业化的时代下，什么是最为流行呢？”
苏瞳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能赚钱的！”
啪！~
又是一个耳光，苏瞳不明白他哪里说错了。而阿撒兹勒纠正了他愚蠢的想法，不过恶魔猫很喜欢他这种愚蠢…
“流行的，必须顺应时代。”它呢喃着，从记忆库里让苏瞳看看文化衰退的前沿，也就是信息时代过后又是一个什么样子。配合着3D投影荧幕，它讲到：“在民智未开的阶段，人类还有奋斗的心，人人都觉得自己可以成为主角，获得物质和精神的双重需求。”
“于是…龙傲天诞生了…”苏瞳默念着…其实商业化并不代表不好，它甚至能推动整个社会的物质建设，以及经济繁荣。只是…它的可怕之处在于无法阻挡，
“没错…他是一个精神偶像，一个人们发奋图强的意念，人们努力！努力！再努力！就能收获成功！”阿撒兹勒说道这段的时候神采奕奕，仿佛心脏要从喉咙中跳出来，在苏瞳的脑袋上手舞足蹈。
“然后是…愚民的智力被清洗殆尽的时候，他们无法理解龙傲天的刻苦和智慧。于是…龙傲天进化了。”
“他的敌人全是蠢猪，他的运势无法阻挡，他是每一个精神懒汉的续命灵药，越来越残酷的现实逼迫社会底层的人，也就是最大基数的人去读他，去看看他，去体验一把自己只能在幻想中吸食的毒品。”
于是…龙傲天经过一代代进化，变得越来越弱智，而读书人，看剧人，也变得越来越白痴。这是由经济时代决定的，不怪天，不怪地，更不能怪作者，因为不写这类的作者都饿死了。
或许苏瞳会问出整个文化界就只剩下小说了吗？这种蠢问题，而小说作为最廉价的造梦机，它不需要电影的成本，但是能构造比电影还弘大的场面，不需要演员的出色演技，却能表达出一份刻骨铭心的感情。它是最俗的东西，也是最高雅的东西。
最终…变成劣币驱逐良币，四大名著已经没法好好研读的“读者”们，开始用另一种方式欺骗自己。
“他们说，我们是俗人，不能理解那些高雅的文学，真是对不起啊。”阿撒兹勒在苏瞳的脑袋上跳着舞，而救世主有种无可奈何的溃败感。
“俗…不是愚蠢的借口啊…也不是颠倒黑白的理由啊！”他很生气，但是没法将想法表达出来，因为他的敌人甚至转化成了整个世界，他被打成了典型的“刻奇”一派，就像是自我谄媚的作者，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与忧伤之中。
“如果说…有一天是非不分，黑白不明，阴阳颠倒，那就是这个时代。”阿撒兹勒满足至极，它的脸上尽是胜利者的自豪感：“人们不相信真实，因为价值观已经扭曲，不相信美好，因为他们得不到，故步自封在自我的世界中，认为自己‘俗’的有道理，多数人都‘俗’，所以他也得跟着‘俗’，妄图改变自己的都是傻逼。这就是信息时代思想上的畸形。”
狂热的猫，不改三千五百年的野性，它在苏瞳的耳边大吼着，要将心中的欢喜分享给这位不自量力的救世主：
“当一个人没有了独立自主思考客观事实，没有接受一份真实的觉悟时…你永远也无法击败我！我就是欲望本身，一个逻辑怪物，依靠你们人类自身的弱点！用无法击败的逻辑。让你们下到早已降临，但是还未发现的…幻想地狱之中。”
苏瞳木了，他的敌人太强…强大到超乎想象。
可是…阿撒兹勒说的一点没错，按照历史的发展，人类会因为文字、漫画、影视的商业化而变蠢，因为消费人群最底层是一帮劳动人民，而劳动人民的现实已经很难过，那谁谁体会得到这种感受，和柏拉图的《理想国》一样，一个金字塔必须要有下等人支撑才能牢不可破。他们不愿意在娱乐文化中再次接受一遍“真实”，转投虚幻与欲望的漩涡。
而经济决定一部作品的寿命，不赚钱则代表着它必然死亡。以上的快餐文化愈发的壮大，侵袭到整个社会阶层时，人们会变成只会接受信息轰炸的盲信白痴，通过耳朵、眼球、舌头、鼻孔、皮肉来接收简单易懂的，满足欲望的信息，不做任何处理，因为难懂的、深刻的、值得反思的，早已经被商业大潮所淘汰，原因是这类作品钱赚的不够多，不够快，甚至可能亏本。
低智商时代迫在眉睫，但是那一切都过去了，面如死灰的苏瞳眼中，似乎透出了那一点儿光。
而阿撒兹勒还有五位兄弟，除开猫老板这位出了点儿小意外的“救世主”，下个时代，则属于Sam。
阿撒兹勒捂着满是胡须的脸狞笑着，它甚至啃起了猫薄荷。
“人类少思考一天，脑细胞则死亡十万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