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冰雪消融,天寒地冻气温下,小五直接掉进了水里,七星续命灯一灭,团子和鬼狐同时化光而去。只留下P1阶段战斗过后,山岚上那些巨大的沟壑痕迹,诉说着另一个类似通古斯大爆炸的灵异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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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 S
一个星期后。
“阿嚏!”
小五抱着毛毯,独自一人坐在炉灶前,给自己做着早饭,火腿煎蛋,他还特地加了点孜然。
“要我帮手吗?”斯塔友好地从他身边飘过,两个脑袋同时问出这句话。
“不用…谢谢。”他神色憔悴,似有无数话涌在心头,却说不出一个字。
塔灵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歪着脑袋对他说道:“我想走了…”
告别吗?还是呆在人世间太久了?
小五闷不做声,照顾着平底锅里的火候,见油滋啪作响起来,浇了点儿水,又盖上了盖子。
良久,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很无聊一样地看着油烟机的风扇,想了又想,跑去打开窗户,看着远方湖中那些渡过冥河的游灵。
“你要去哪?”拿起锅铲,等待着三分钟后打开锅盖,他紧了紧围裙。
“不知道…”斯塔呆住了,她是一位被迫害而死的占星师,晨星双子的名号则是她人格分裂而来。
说实话她还满喜欢这个名号的。
“谁知道冥河的那头是哪呢…天堂还是地狱什么的,完全不靠谱嘛…”她嘀咕着,看着一楼那位不用吃饭喝水的小女孩,又补了一句:“真羡慕她啊…每天晒晒太阳就能过活了。”
塔灵是如何生存的呢?
答案是全靠自身的执念与意志,就斯塔来说,她更类似一位管家,以这幢古宅为依托,只要有人住进来,她就会为对方整理家务,打扫房间。她在给自己找存在的意义。也是支撑她在人间停驻下去的根本。
还有一分钟就要开锅了。
“斯塔…我是不是该叫他老师?”小五突然低下头,看着反光锅盖中自己变形的脸。手边不安的把玩着盐瓶。还有胡椒。
他的鼻音很重,很重,如果照感冒来说,他肯定已经病了一个礼拜以上了。
“我没有老师…”塔灵很迷茫地答道:“你觉得呢?”
她的双手并于女仆装的围裙胯部,就像是一位彬彬有礼训练有素的侍女。
“我觉得啊…”小五揉着那两个瓶子,这是在给自己减压,比如我们紧张的时候会迫切想要捏爆一些泡沫一样…
“我还是叫他…”
“开锅!”斯塔突然厉声喊道。
小五赶忙把锅盖打开,煎蛋和火腿的火候刚刚好。像是一个笑脸…又像是太阳。
关键是…有三枚煎蛋…
小月时不用吃东西的,斯塔作为塔灵也不用吃东西。
那么…我会说出小五的胃口特别大这种话吗?
他看了一眼古朴到能用身上的纹路说故事的壁钟,早上九点十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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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啦!!!~~~”团子紧紧抱着被子,简直像个女孩儿。而小五正在拉他起床。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小五强做小大人样,外边儿的早饭都快凉了。
“你知道现在室温多低吗?”团子扯着嗓子夸张的吼道:“我退休了诶!退休!”
“退休也不能赖床…”小五有些气短,但是不能落人下风的性格让他找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理由。
“就让我睡一会好不好…”团子撇着嘴,他已经开始用牙咬住被子来争夺那剩余不多的体温了。
斯塔倚着卧房的门,和青桃一人一鬼窥伺着房内…不知为何她们都觉着这一老一少的关系很好…
“一会是多久?”小五问道:“还有…”
“呃…十五个小时算一会好吗?”团子打断了他,顺便开了个不好笑的玩笑。
“你怎么不睡到下一个纪元呢?”小五叉着腰,随手解下围裙,带着油污扔在了他脸上。
“要不你先让门外那俩痴女避避嫌,我有裸睡的习惯。”团子敷衍着他。
青桃回到客厅,看着碗里的鸡蛋和火腿,突然有种胆固醇直线上升的感觉。这俩人怎么都喜欢吃垃圾食品…
而斯塔则是重新融入了墙壁里。
一切都是那么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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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吗?这个故事…”约翰此刻在纽约。一条寻常的街道上,提着寻常的公文包,拿着寻常的电话。
黑发,假眉,侧脸有疤,额头上有一枚五角星形的胎记。
他对着电话说道:“不…他完成的很好啊?不是吗?”
眉头微皱,嘴角上扬,以紧张而有趣的奇怪表情回答着听筒里的人:“新任务?”
“这样的话…”
他顿了顿,在等那个温柔的女声给出答案。
“长老会怎么说?”
随即觉得很不合理,用拳头在电话亭的金属框架上狠狠一砸。
“不不不…我不干这个。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然而全程保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感,语气和表情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正如现在他就像是一个口气暴怒,但是笑脸相迎的神经病。
“好吧…既然这样的话…”他打开公文包,里面有一台终端机,上连至天听,调出团子的位置与资料给对方。
最后是一句问候语:“最近和你的小男朋友处的怎么样?”
回答他的是一串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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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芸挂断了电话,她正在一家地下酒吧,当着没有顾客的老板娘。室内只有昏暗的光源,台球桌缺了一脚,象征着这场游戏本身的不公与可笑。
“男朋友?”
拨动挡在侧眼的鲜艳红发,她擦着那支电磁轨道炮,又将吧台上的红酒一饮而尽。
“最近海星他人来疯了吗?”
自言自语着…不知是在对谁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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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圣诞节。团子向小五告别了。
“你知道的…超灵体这种术啊。不能随便用。”
高高瘦瘦的黑发男人躺在病房中,脖子肿起一大块,乌黑如墨的皮肤还带着点儿病态的紫色。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费尽全身的力气将声音挤出来…
小五原以为他给自己立的那个得甲亢的FLAG生效了…没想到结果却是…团子长了个淋巴瘤。并且并发了癌症。已转移到肝脏。
用猫老板的话来说就是,他整条猫基本是个死人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小五的情绪很平静,平静地可怕。他坐在病床边上,看着神色与平日里一般无二的团子。
“还有课业给你…”一如既往的语言简洁,一如既往的晦涩难懂。
团子对小五的感情,其实有些愧疚的成分掺杂其中,他私下却是没有经过小五的同意,就将他自顾自地列为自己的学生,并且还拉进了如此危险的行当中。
“嗯。”小五拍打着他的胸口,脑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不知道从青桃口中,团子的致病因到底是那个试验型“葡萄酒”,还是团子口中所述:“我命苦…没得救。”的说辞。
绝症病患艰难地开口说道:“生与死…是一条河。”
声音断断续续。
“没有死…就没有生。”
有些悲沧,有些绝望。
“没有终点的马拉松,才是最痛苦的体育项目。”
小五点着头沉默不语,不知道是认同了马拉松的说法还是其他瞎扯淡。
“我现在很…开心。”
说这种话谁会信…
病房门外,青桃坐在长廊里,冰冷的塑料椅和墙上硕大的禁烟标志,让她感觉到很不友好。她抽着烟,但是打火的声音不绝于耳。总有些眼泪不恰时宜地滴在火星上。
砰~
就像是赌气一样,抿着嘴用力地将钢制打火机摔碎了。打火机油挥发开来,那一刻钢皮与洁白的瓷地板刮擦而过。带起的火星又让消防报警灭火器开始工作。
下起雨了…她觉得很冷…
不止是水滴在身上这件皮毛一体的貂绒上,那种脏了衣服的冷。
更是这黑色幽默到极致的现实。让她如坠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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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的教导还在继续。
“我在河的对岸…也能看到你。”
小五点着头,团子每说一句,他就要点一次头。
“有一天,耶和华见人在地上罪很大,终日所思想的尽都是恶。世界在神面前败坏,地上满了强暴,于是耶和华用洪水毁灭了世界。”
一把枪塞进了小五的手里…团子诚恳地抓着他的手。抵着自己的心脏。
“我不能自杀…我不能自杀…你读过圣经的吧…”
团子实然是自杀未遂,多种因素的影响下,他现在的状态就是在自杀,他曾获永生,又因为自身的执念,坚持与约翰为敌,然后强作死,必然死的让自身生物电场“熄火”一晚,导致“葡萄酒”失效。随即病变。
“自杀…可是上不了天堂的。”团子喃喃说道:“你愿意…”
小五的手指扣上了扳机。
“为了我…”团子的眼睛炯炯有神,很黑,很亮。
砰!
“下地狱…吗?”
最后一句话…是在问小五吗?
是在问约翰吗?
是在问自身吗?
还是说,弥留之音只是单纯地…对自身愿望得不到实现的埋怨?
他胸前开了一朵酒红色的玫瑰,含铁量充分的血锈味中,还带着点儿甜甜的异香,而因为淋巴结异常,导致白细胞过多的缘故,充斥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腥…
小五最后还是没能哭出来。
因为,团子上天了。
而小五,得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