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元439年,轩玄大陆鬼道苏醒,控心释业,为祸人间。
从白沙北漠至临海南蛮,所到之处人心惶惶。有金仙修士身死道消,亦有渡劫大能受自业困苦,被掌控心神,成为鬼道的傀儡爪牙。
道元441年,弑君者周丞依然未能缉拿归案,昆仑仙门与蜀山剑宗提议,以玄天宗掌门苏青羽的大星衍术找出此人,上门求助却被八卦四象两仪护山大阵拒之门外。
人族内部关系恶化。
而此刻,周丞正走在一条血路上,此地名为青州,位居江南,原是一方人口基数颇为可观的城市。此时却尸横遍野,街道被一层厚厚的血液凝胶覆盖。
“我看得见未来……却看不见未来。”
“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他的双目被黑布蒙住,脸上尽是朱红一片,天空中,那血云天幕掩盖了阳光,整个青州都是鬼气森森。
夜晚将至,街道两旁的民居之中隐有人声传来,却似那野兽低吼,阴鬼哀嚎。
剑客朝着青州知州事府邸走去,直到太阳落山。压抑许久似鬼非人的居民,终于从民居中汹涌而出。他们手中是农具、菜刀、铁筷子,任何能当做武器的东西。
猩红的双眼里已失了人性。奔向那夜色中的青衫剑客。
“皇丫头……你真是好算计……撒手把这个烂摊子交给我。自己却什么都不管了。”
周丞喃喃低语,却是没有注意到那些已被控心的凡人。
蓦然,断剑出鞘,以金丹修为催动剑芒,强加于丞影之上,这柄凡铁像是承受不住真元的波动,发出阵阵嘶鸣。
“老朋友……加把劲。”
匹练剑光横扫而过,带起残肢无数,那些被控心的凡人皆是被腰斩当场。
周丞腹中金丹突然裂开。他脸色苍白。心中依然平静如水。
“皇丫头……你的金丹大礼,我好像受不起呢……”
废体绝脉,本无丝毫修炼可能性,可那自称人道之主的皇上,却将看穿未来的人道双眸与自身金丹,强行送给了周丞。
远远看去,那府邸之中,依然留有一位被鬼道蒙了心智的修士,知州事姓张,人送谥号:铁指神算。
而如今双目皆红,神智尽失的张神算,正提着自己妻子的脑袋,坐在门槛上。口中胡言乱语,说着疯话:
“夫人啊……你怎能如此待我?我身有知州事官职,三十年间未有寻花问柳、纳妾收房。你却要背叛我……”
张神算提起那颗头颅,眼中满是深切的爱意,他温柔的说着:“现在你没法离了我吧?没了我,你就没法走,没法去看绮川河上的花灯会,没了我,你也没法去踏青游山,和那些个才子吟诗作乐。”
张神算瞧见了那青衫剑客,他放下了“张夫人”,圆滚滚的脑袋没法摆正,一路滚出去老远。
他又是一阵慌乱,追着那头颅喊道:“颜夕……颜夕你要去哪儿……没了我你走不远的颜夕……”
好不容易将那颗头颅摆正,张神算朝着剑客欠了欠身。彬彬有礼的说道:“本官青州府知州事,尚有元婴修为,这是内人。可问少侠有何事相询?”
周丞解开了黑布,一黑一白的眸子看着那人,很快周丞的口鼻流出血来,他赶紧将双眼闭上。
张神算见了那黑白双眸,神色算是稍微清醒了一点儿,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好像是头疼欲裂一般,使劲的拍打着额头,想要将思绪理顺。
张神算口齿不清:“人道……人道……皇上她已经?”
他好似明白了什么:“对……没错,皇上她做的事肯定没错……她能看见未来……”
张神算突然一咬牙,显出极为痛苦的表情,目疵欲裂,狰狞的说道:“我的时间不多了!长话短说!世间第一玄门天宗,苏青羽是离天道最近之人,去寻他,去寻他!你的眼睛能帮你找到他!!他能给你答案!他知道……”
话音未落!那狰狞的神色恢复了“正常”。张神算抱着自己的妻子,安详的坐在门槛上。
“颜夕,我唱词儿给你听好不好……颜夕……”
张神算从官服里掏出了铁算盘,那是他的本命法宝,此刻却被用来伴奏,轻轻嗑着门框。
伴随着节拍声,张神算凄凉的歌声,传出去很远:
良久……良久……
那颓败的男人,被鬼道控制了心神,心中那仿佛对天道不公的怨恨,化作癫狂的笑声,他抓着手中的算盘,死死抱着怀里的头颅,突然双眼化作野兽的凶眸,狠狠盯着周丞。
“你……也是来拆散我们的吗?”
张神算再次放下妻子的头颅,庄重的、安静的脸上充满了柔情。
“等我一会儿……颜夕……很快的……很快就结束了。”
他的气势极力外放,元婴修为尽数施出,那铁算盘分解为两条铁鞭,紧紧握住,九九八十一颗玉珠在周身环绕,像星辰运行一般极有规律。
“我与苏青羽同属大星衍术一脉,既然你是玄门天宗后人,我便要帮他管教你这不肖徒子徒孙!”
话音落,碧影凝,青翠玉珠射出九颗。
金铁交击!
那丞影剑所催金丹剑芒越来越淡,在元婴威能的玉珠法宝攻击下不堪重负,鲜有剑碎灯灭之势。周丞的金丹算是借来的,况且还是凡人之躯,速度上不及对方,已被咬住,再无脱身可能。
铁鞭攻上!剑客与张神算已近身缠斗在一块,而在对方护身玉珠之下。周丞仅有的金丹护体厚土之力瞬间土崩瓦解!
“不行!这样下去……我会死!”周丞神色剧变,他不得已再次睁开双眼!
铁鞭如同黑龙出海,搅动的劲力带着风嘶鹤唳,每一击都能带走那丞影剩余不多的剑锋!
镔铁毛钢,寸寸断裂,最后被铁鞭打的魂飞魄散的剑骨,剑客手中,承影剑的木柄化作刺屑猛然炸开!飞散的木屑与剑穗带着锐金剑意四散激射!
“再见了……老朋友。一路上……承蒙照顾……”
张神算不得已退出战圈,处三丈之外清理着这些带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凌厉剑意。
周丞终于争取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而黑白双眸异光闪动。他的眼中,已从无数种未来的可能性中,找到那一丝胜机!而他的五官中鲜血再次流出,那是因为脑海里接受的太多未来可能性的无用信息,侵占着心神。人道的看穿未来,如是凡人长期使用,恐怕要被海量的信息逼成疯子。
那枚绿色星辰,从远方疾射而来。像是试探性的攻击!玉珠直奔周丞的下丹田,气海之处!那颗不属于周丞的开裂金丹岌岌可危!
而他却不闪不避,甚至散功凝神,金丹真元尽数纳于四肢百骸之中!
他要自爆吗?
不!
玉珠射入气海!周丞的金丹被击碎了!他凭着凡身中最后一点弥留的真元,强行将那些金丹碎末凝于手中,化生成剑!他选择了极为普通的剑招。
那是一记由下挥出,发力于剑式中段的撩斩。
静若恒古荒石,动如雷霆万钧。
碎丹一剑!惊天动地!
好似突破元婴时,道生万物的真义,剑意含着万丈金芒,原始大道,彻底将那八十一枚护体玉珠斩碎,剑光冲天而起,鬼道的血云天幕都被撕开了一个大洞!
【苏瞳在这壮观的一幕下呆住了……口中还止不住念道:“这是……EX咖喱棒?”】
张神算的小腹至脖颈被一路劈开,腹中元婴早已被这剑意道化,重入轮回。口中还道出了一句弥留之音:
“颜夕……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