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这里闹事!”
原本还无精打采坐在地上的田麻子突然一个机灵蹦了起来。“大哥,大哥,我在这里啊,就是这小子,就是这小子!”
八名头戴红缨帽,手握水火棍的捕快簇拥着一名面白无须、四十岁上下的男子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几个一旁挑着担子的农夫稍微走的慢了一些,被一脚狠狠的踹到了一旁。
做这种事情,他们很有经验。
领头的男子冷冷的看着田麻子,身后八名捕快也不说话,形成一道人墙,一字站开。
“谁弄的?”
“大哥,就是他,还有赵北那个老家伙,他就在里面,你们快点去抓他啊!”田麻子一看自己当班头的亲哥哥来了,顿时就来劲了,满脸兴奋的说道。
“是你把我弟弟弄成了这样?”领头人一听,转过头,冷冷的对着秦天说道。
“你是谁?你问我我就要回答你,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秦天大概已经猜到了这个人的来历,故意试探道。
“大胆刁民,怎么说话呢?我看你是找不痛快吧,这位是田班头,还不快快行礼!”其中一名捕快高声骂道,上前一步,就想要动手。
秦天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寒光,这群连三脚猫功夫都没有的捕快自己难道还搞不定吗?小子,你别动手,你只要敢动手,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回来,像什么样子。”领头男子低喝一声,制止了那名蠢蠢欲动的捕快。“在下新任班头田义,忠义的义,未请教公子大名?”
“哦,在下秦天。”
“唉,人老了,这身体可就不行了,这才多久,又想要上茅房了,你们聊,你们聊,别管我。”钱铺的掌柜眼睛一转,背着双手转身就走。
“这个老家伙,明显就是不想惹麻烦啊,不行,我要想个办法把他给拉下水。”
“大哥,和他废话什么,先抓回去再说啊,难道他还敢抗法不成!”田麻子在一旁看到自己的大哥有些犹豫,连忙焦急的说道。
“闭嘴,这么小的一件事情你都办不好,还要我来给你擦屁股,你真是给我长脸了,这件事情你不要再管了,一边给我呆着去。”田义有些恼怒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弟,若不是父母在临终之前嘱咐自己一定要照顾好他,自己恨不得早点一刀宰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弟弟。
田义想起自己经过的一切,做田,帮工,成为捕快后的阿谀奉承,自己能成为班头的今天一幕幕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可越是这样,就越是害怕失去,绝对不能让自己弟弟这个废物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因为秦天这个名字自己似乎在那里听过。
在哪里呢?在哪里呢?田义绞尽脑汁的在回忆,一个如此平常的名字也许是在某个角落的讨论中出现,也许是在某次不起眼的对话中出现,也许是某位贵人偶然的一次提起……对了,前几天似乎听说天津那边有一个锦衣卫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就是叫秦天吗?岁数倒是相仿,只不过这衣服似乎有些不同啊。
田义只是一个班头,或许在一般百姓眼中已经极为了不起,但是在真正的官员面前,比如说锦衣卫面前,根本就不算什么。如果这秦天真的和锦衣卫有什么关系的话,自己若是做了什么错事,比方说以权压人,那么也许自己明天就会收到同样的下场,或许结果还要惨无数倍。
通晓其中厉害的田义不再是那副冰冷冷的表情,换上了一副如沐春风的笑容:”秦公子,我想,这一定是一个误会。”
听到田义如此谄媚的说话,田麻子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一旁手舞足蹈的叫道:“大哥,就是把我弄成这个样子的,你怎么还对他这么恭敬呢,快点把他给抓回去给我报仇啊!”
“哼,废物,尽给我找麻烦!今天若是不给你一点教训,我岂不是之法犯法?来人啊,给我按到地上,先打二十棍,让他给我长长记性!”田义心中一发狠,对着身后的几个捕快叫道。今天是他作为班头第一天上任,无论是于公于私,似乎都不应该做哪些徇私枉法的事情,要不然如何服众?要怪就只能怪自己的这个弟弟办事实在是一塌糊涂,说话还不动脑子,净给自己惹麻烦,自己代表的可是衙门啊,不是城外的那些土匪强盗,什么叫抓回去给自己报仇?现在好了,钱庄附近,周围围了这么多人再看,这要是不做点什么,不到明天,自己的名声可就臭了大街,到时候自己之前那么多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
“班头,真打啊?”一名捕快小声在田义耳边说道。
“什么真打假打?当然是真打了,这小子污言秽语,妖言惑众,二十棍算轻的,别废话了,赶紧给我动手,要不然,连你们一起打!”田义面对下属,面色凛然,高声说道。
秦天也不说话,笑眯眯的站在那里,看着田义的表演。说实话,这田义的脑子确实灵光,随机应变的能力不错,见到情况不对,还懂得为自己造势,不说别的,这二十棍打下去,塑造一个铁面无私,执法如山的班头形象,值了。
同时值得同情的还有田麻子的屁股,要想田义的形象够高大,田麻子的屁股必须被打的够惨。
“打,给我狠狠的打!不要因为他是我的亲弟弟就手下留情,给我狠狠的打,今天若是不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混蛋,以后还不知道怎么为非作歹呢!”田义指挥着四个捕快动手,他知道赵北在里面,深谙此中之道,做戏自然要做全套,一些手脚全然不敢用,杖刑自然棍棍到肉。一棍两棍,田麻子还有力气叫唤,等到十棍以后,田麻子就只能哼唧了,二十棍打完,田麻子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此刻周围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田义趁机叫道:“此人妖言惑众,已被我狠狠责罚,诸位日后一定要遵纪守法,否则落在我手中,定不会轻娆!”
“好!”秦天带头鼓起掌来。“田班头以身作则,实乃我辈楷模!”
“不敢当,不敢当。”田义示意手下赶紧将田麻子抬下去。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戏做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自己这弟弟平日作恶多端,若是待会有哪个二愣子让自己杀了自己这弟弟,那该如何是好?“
”都散了,都散了,全部聚在这里干什么!“剩余的几个捕快手持水火棍开始驱散周围围观的百姓,这毕竟是钱庄门口,万一待会出了点什么事情,自己可是逃脱不了干系。
“秦公子,请留步。”田义连忙伸手拦在秦天的面前。“秦公子,有些事情想聊一聊,不知道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
“哦,原来是田班头啊,我又不是绝世美女,你找我有什么好聊的。”
“呵呵,秦公子见笑了,在我眼中,怕是世上所有绝世美女,也比不上秦公子这样的英雄豪客!我刚才已经听说了,秦公子出价八千两,买下了那赵班头的宅子,这种胸襟,非我辈所能比拟啊!”
“哦,我今天才知道我原来是这么样的一个人,那有不知道田班头是怎样的一个人呢?”秦天眨了眨眼,极为认真的问道。
“一个识英雄,重英雄之人,我与公子一见如故,秦公子若是不嫌弃,今晚春风楼我做东小酌一杯,秦公子意下如何。”田义果然能说会道,一句话说的圆滑无比,即抬高了对方,又保全了自己。
“小酌我可不去,要喝就要大喝一场。”
田义心中暗喜,就怕你不来。连忙道:“我在春风楼有不少藏酒,秦公子尽可开怀畅饮。”
“好,就凭田班头的这番胸襟,未来便大有可为,我先替赵北谢谢你了。”秦天行了一个抱拳礼,说道。
“谢我?谢我什么?”田义动也没动,垂下眼,看着自己的官鞋,瞳孔似乎在渐渐收缩。
秦天笑了笑,说道:“你若想知道,今晚去了春风楼,便会知道,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解决,赵北欠下的那银子我已经准备好了,麻烦田班头派人进来数一数吧。”说完转身变走进了通宝钱庄,走得很快,好像生怕田义会追上来一样。
“田班头,要不要我们去把好则个小子给抓过来,我看,这小子就是在故弄玄虚。”一个捕快在田义耳边小声说道。
“不,别冲动,这通宝钱庄的后台就连我们大人都惹不起,进去抓人那真是找死了,忍一忍,我倒要看看,这小子今晚能够翻出什么浪来!你们几个,跟我一起进去拿钱回去交差,哼,臭小子,我今天第一天上任就送我如此一份大礼,还真是谢谢你了!”
“哈哈哈,秦公子,一千两,全是铜钱,堆了满满一车,你刚才是没有看到那个田义的脸色有多难看,这一次算是出了我胸口一口恶气。”赵北有些兴奋的说道。
“这田义,忍辱负重,也算是个人才吧。”秦天给了一句中肯的评价,和聪明人相处的好处就是双方会达成一种默契,这种默契取决于双方的实力表现,今晚在春风楼应该就是一场交锋,或者说是一场妥协,又或者说是一场利益的分配。
用权势压人的后果就是会有别的更高一级的权势来打压,这是一个死循环,直到整个环节崩溃为止,那样的后果就是双方都得不到任何好处。
所以说,和谐发展最重要。
“这一次全靠秦公子仗义出手,否则老夫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赵北深深的鞠了一躬,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愧不敢当,愧不敢当。”秦天连忙将赵北服了起来。“我敬重的是赵哥的为人,其余的都别再说了,日后我的人工坊的事情,还是要麻烦赵兄呢!”
“秦公子大义,赵北没齿难忘!我待会就回去取来地契,交给公子。”
“哎,别别别。”秦天连忙制止。“我敬重的是赵大哥的为人,怎么又会贪图赵大哥的祖宅,我要是真的那样做了,岂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了?不可不可。不过八千两而已,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这笔钱就这么算了吧。”
“那怎么行,我赵北铁骨铮铮的汉子,又怎么能够不明不白的要这笔钱,不行,说好的,我一定要回去把地契拿来。”赵北一听秦天这样说,顿时就不愿意了,抬腿就要出门。
“哎哎哎,赵大哥不要激动啊,你的宅子我是真的不能要啊。要不然这样吧,这八千两就算是我借给你的,不算你的利息,为期十年,你每年还我八百两就够了,你看怎么样?”
“这样?”赵北也犹豫了。卖祖宅,这在当时看来是最严重的败家行为了,连自己祖辈留下来的房子都要卖了,日后死了,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列祖列宗?赵北在这方面也有些犯怵,但是之前已经谈好了,这位秦公子甚至连宅子都没有看就答应出八千两,现在为了保全自己的脸面,又答应宅子不买,只是将那钱借给自己,如此胸襟,怎么能够让自己不佩服?
“公子大义,赵北没齿难忘!”赵北膝盖一软,顺势就要跪下去。
“哎呀,不可不可,你这是……快快请起!”秦天也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这古人还真是奇怪,动不动就下跪,真是搞不懂,是不是心理有阴影啊。
“秦公子放心,我赵北只是一介武夫,如此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赵北这条命以后就是公子你的了,即便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会有一句怨言!”
“好,有赵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赵哥,我也给你一个承诺,来我这干,无论是收入还是地位,绝对要比你去干班头有前途,这一点你就放心好了吧,对了,你先回家好好的把家里安顿一下,待会下午我还有事情需要你去办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