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智民被挤走之后,高亮泉主持了一段时间的工作,为了掩人耳目,谭政荣授意他听从了钱霖达出的奇招,将小商品市场交由王宝良等经营户筹资集体承包租赁经营,并签订了一年的临时用地协议。
王宝良凭着他在福庆街的声望,带领1000余经营户们维持着小商品市场的经营。
谭政荣的如意算盘是,高亮泉顺利接任县委书记一职,等熬过房地产的冬季,把挪用的资金解套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拆除埋在身边的这个“地雷”。
没想到,谭政荣被林义雄算计了,席菲菲出任了望城县委书记。
随着临时性用地协议的即将到期,钱霖达与谭政荣商量之后,利用席菲菲招商引资的急切心理,又想故伎重演,把香港昌达娱乐拉了进来,借机将水搅浑,然后把这个烫手山芋交到席菲菲的手上。
但是,温纯从梁爽嘴里偶然获悉了其中的一些奥妙,阻止了钱霖达等人的阴谋得逞,还牵扯出挪用配套资金一事,引出了财政局长陶玉明畏罪自杀事件。
望城县小商品市场的开发改造项目也因此引起了省市领导的高度重视。
现在,小商品市场开发改造即将再次启动,临江市委市政府根据东南省委领导的批示,对望城县委县政府提出了明确要求,“青莲影视基地”、“贸易旅游城”、“望城物流园区”的建设,只能成功,绝不许失败,更不许把它建成半拉子工程。
用席菲菲在动员大会上的话来说,这次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但是,以王宝良为首的经营户们担心重蹈上次的覆辙,放出风来要拼死抵制小商品市场的搬迁,这个难题又推到了温纯的面前。
想到王宝良,温纯终于坐不住了,他暗暗思忖:这个王宝良,也是个人物呢,必须认真对付。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在此之前,温纯约了赵子铭在茶社里谈了一个多小时,请他帮忙打听一下王宝良的情况。
赵子铭是土生土长的望城县人,后来的早点摊就摆在了小商品市场的进出口,对于王宝良并不陌生,因为都曾有过被冤枉的类似经历,两人还算有点交情。
但是,温纯并不满足于大面上的一般信息,请赵子铭帮忙帮到底,暗地里探访一下,收集一些更深层次不太为人知的细节,包括经营户们对于搬迁一事的真实想法。
赵子铭答应在一周之内回信。
今天便是赵子铭所说的最后一天,一上午都要过去了,怎么还没消息呢?
温纯急了一阵,还是沉下心来继续研究小商品市场的现状。
研究发现,自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现代交通方式的逐步升级和全国各地小商品市场的陆续建立,福庆街四面受敌,传统的批发生意越来越难做,其发展势头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经营额在全省小商品市场的排名逐年下滑,不仅远远落后于桥南的物流市场,也被省内沿江县市的批发市场赶超。
这一点令王宝良等福庆街人也要扼腕叹息,却又徒唤奈何。
温纯正在思考之际,赵子铭的电话打进来了。
果然,赵子铭一周的暗访还是很有成效。
王宝良在福庆街的声名鹊起颇富传奇色彩。
十几岁那年,他因家中贫寒,初中辍学,开始了他在福庆街的地下“练摊”生涯。
文化革命后期,他因此被冠以“投机倒把”罪,关押了好多年。在狱中,他没有供出任何一个客户的名字,把所有的责任一人扛了起来,这为他在福庆街上赢得了“江湖名声”。
八十年代初期,王宝良被释放出狱,他又在福庆街的巷口,摆了两个矮凳,把一块破门板往上一搁,算是重出江湖,并治服了当时的市场一霸,人称“坐地金刚”的崔元堂,一举成为了福庆街上的“宝哥”。
随后,他凭借着义气、诚信、精明,赢得了整个小商品市场经营户的拥戴,成为了他们的精神领袖,谁家开张店庆或者红白喜事,都会恭恭敬敬地亲自上门邀请“宝哥”光临。
说到这些,赵子铭对王宝良也很是钦佩。
望城县的爷们就是有血性,讲义气、爱面子、不怕死,王宝良凭自己的力量闯到今天,有资格在小商品市场呼风唤雨,也算是混出了个人样。
温纯也在感叹,一个没有背景,家境贫困的普通人,能在自己活动的领域得到众人的拥戴,的确是件不易的事。
赵子铭突然说:“哦,对了,纯哥,王宝良在狱中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壮举。”
温纯更感兴趣:“是吗,说说看。”
赵子铭是从崔元堂那里听到的。
王宝良刚进监狱的时候,人也瘦弱,又不肯老实交代,最初受尽了狱霸们的欺辱,后来在监狱里呆长了,也有了点地位,便没人敢欺负他了。
可是,他进去的时候定的是个“投机倒把罪”,根本没走审判程序,按理说关个几年就该放出去了,可原先办他案子的人调离之后,他的事没人过问了,放又没有放的名目,只好稀里糊涂羁押着。
后来,原先机电总公司的副总经理贾明鎏被陷害入狱,由于不甘忍受狱霸要他**趾头的侮辱,与狱霸发生了冲突,终因势单力薄,被狱霸打翻在地,对着他的胸口、脑袋猛踢一气。
眼见着自己望城县的老乡被狱霸踩在了脚下,王宝良怒不可遏,突然出手将狱霸打倒在地,贾明鎏趁势爬了起来,两人联手将狱霸制服。
打斗中,王宝良被踢伤了胃。
没多久,贾明鎏的冤情得到了洗刷,他出去之后,又四处奔走,疏通关系,把过去办王宝良案子的人员找到,才把他从监狱弄了出来。
王宝良出狱之后,却很少对外人提起过这一段,只在一次醉酒之后,偶尔向这个崔元堂提起过,后来还严令他必须保密呢。
赵子铭装出一副痛惜的样子,说:“纯哥,我可是花了一瓶好酒把崔元堂灌迷糊了才打探到的。”
温纯有些不解,问道:“呵呵,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怎么王宝良不敢让人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