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林暮去见诚叔最后一面的是谷兆坤,听到诚叔已经去世的消息,林暮整个人都是蒙的。怎么可能呢?昨天还好好的,还在因为自己高烧忙前忙后,怎么可能去世?
李铮打电话给林耀晨,得到确认,带上林暮开车直奔松杭市太平间而去。
林耀晨望着盖上白布的人,心里五味杂陈。他是林暮的生父这件事连林耀晨都不知道,如果不是视频和他临死前的话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想到视频又想到那个还没得到确认的真相,林耀晨第一次有了一种全世界都疯了的感觉。
“小哥哥?”林暮跑到通道口,看到林耀晨靠在太平间的出口,不确定的喊他。
林耀晨转头,看到林暮那一刹竟然有种睁不开眼的感觉。明明她身后并没有光亮,可就是觉得她被强光笼罩,看不清楚。
“去看看最后一眼吧。”
听他这样说,林暮真的要崩溃了,什么叫最后一眼?最疼她,宠她,待她想亲生孩子一般好的人怎么能轻易离开这个世界。
然而,看到那白得刺眼的布,林暮脑袋轰得充血,不敢置信地轻轻掀开,苍白得吓人的诚叔赫然出现在眼前,林暮整个人都几近崩溃,跪倒在他旁边哭到没了声音。
林耀晨走过去,将手搭在她肩头轻拍安慰。如果让你知道现在的人就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一定会难过到无以复加,这种事就让它一直掩埋下去好了。
“暮暮,我们送诚叔最后一程吧。”林耀晨看到警察带着入殓师过来,弯腰扶起她。
林暮哭到不能自己,头靠在林暮肩头,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已经哭不出任何声音。
是林耀晨吩咐人尽快让诚叔火化的,警察取证之后他就叫李铮去安排,他不想拖着一个父亲的尊严。
葬礼三天后举行,林耀晨亲自开车将哭睡着了的林暮带回家。再次将她抱在怀里,分量轻了许多。这些日子她过得日子如何可想而知,如果12年前的事真的如诚叔视频里所说那般,那她就这样无辜受苦了这么多年,而这些哭都是他强加给她的。
想到这,林耀晨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些。如果事实真的如此,那这辈子他是如何都没办法补偿她了。
林暮清醒的时候只有自己在卧室,她的记忆只停留在太平间哭到不能自己的时候,后面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回来的一概不知。
头上敷着热毛巾,还是热的,林暮取下来穿鞋下楼。
因为诚叔的死讯,林宅此时气氛很是静谧,下人们看到她也都只是轻声唤一下。林暮问他们林耀晨的下落,得知他一回来就去了诚叔房间,她也去了。
房门虚掩,林暮轻轻推开,看到林耀晨坐在书桌前在认真的看着什么。
“耀晨……”林暮轻声唤他。
林耀晨受惊,回头见到是她不动声色地合上手里的本子,看似有条不紊,但是那份紧张怎么可能逃得过林暮的眼睛。
“你怎么穿着睡衣出来了?还在发高烧,快回去休息。”林耀晨起身,先将本子放进抽屉里,才走过来揽住林暮的肩膀,推着她回去。
“你刚刚在看的是诚叔的日记吗?我也想看看。”
林耀晨脱外套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将自己的外套裹在林暮身上,“你还在发高烧,先回去吃了药洗个热水澡,我让周姨给你煮了姜汤,休息好之后我们还要送诚叔一程。”
他避而不谈的态度很是让人起疑,林暮固执地继续追问,“我说我想看那本日记,那是诚叔的,我也有权利看。”
“等你明天好了再看。”林耀晨神色冷淡,搂着她往回走,分明是体现出关心的,可是林暮却莫名有一种疏远的错觉。
喝了姜汤,林暮被他按着钻进被窝,满脑袋想的都是诚叔,怎么也睡不着。林耀晨平躺在一边,安静得仿佛睡着了一样。
“我想诚叔。”林暮的眼泪无声滑落,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
“小的时候,只有你和诚叔对我最好。那么多快了的回忆,全是你们给我创造的,我现在真的很想他……”
林耀晨侧过身,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抚摸后脑勺,“我知道。”
被他安抚着,眼泪却更变得更凶,像是开了闸的大坝,一直汹涌不停歇。
对自己来说,那是父亲一般存在过的人,走得如此匆忙又痛苦,她是怎样也放不下的。如果不是因为贝蒂对自己的报复,诚叔现在就不会遭受这些。
“别多想,不要什么都怪自己,这不是你的错。真正犯错的人已经受到惩罚。”林耀晨好像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似的,轻轻地告诉她。
他低头,一点点吻去她脸上的泪痕,轻声哄着,仿似怀里的是个易坏的瓷娃娃,让他恨不能一直捧在手心呵护。
第二天,林暮清醒的时候林耀晨已经不在,旁边的位置彻底凉透,看来是很早就走了。她睁着眼睛,大脑放空。她自我麻醉,昨天经历的那些都是梦,醒过来之后梦里那些就全不作数了。
周姨上来送药的时候,林暮还趴在床上发呆。
“周姨,诚叔吃早饭了吗?”
她这样一问,周姨的眼睛立刻热了起来,眼泪不受控制的在眼眶里打转,“夫人,节哀顺变吧。”
林暮的脑袋轰得一下,好似要炸开般难受。昨天的一切都是真的吗?她真的不想相信。
整理好自己,林暮下楼,一步步走向诚叔生前住过的房间。在房间里流连许久,感受每一寸属于诚叔的气息。目光忽然落在书桌的抽屉上,她记得昨天林耀晨就是将那本日记放在这里的。
林暮打开抽屉,里面确实空空如也,没有日记本也没有任何其它东西。
她不会记错,虽然生病发高烧,可是她看得清清楚楚,林耀晨就是放在这里的。林暮不相信,又将其它几个抽屉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有。
这里没有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被林耀晨收起来了。昨天他态度躲闪,现在想来,分明就是不想自己看到日记里的东西。
有什么是她不能看的吗?林暮特别不能理解,诚叔的日记林耀晨为什么不给自己看。
谷兆坤登门造访还是第一次,林暮撑着胀痛的脑袋接待他。
“不舒服吗?脸色这么差。”谷兆坤看到林暮瘦削苍白的脸,有些惊讶,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机灵又气质知性大方的林暮吗?看起来就像是病了很多年的病秧子一样。
林暮摇摇头,“没什么事,只是感冒发烧而已,小毛病。”
谷兆坤这次来没有公事,只是单纯来看看她。曾经她提起过,在林家只有诚叔待自己始终如亲人一样疼爱,是她这辈子视为父亲的人,突然遭此横祸去世,心里定是难过至极。
他绝口不提诚叔的事,只是和林暮随便聊聊天,明里暗里多宽慰一下。
“坤哥,我正好有事要问你。”林暮知道谷兆坤是因为担心才来的林宅,可是眼下她必须要找一些事做才能转移注意力,可是现在她又没什么事可做,只想到上次在阁楼找到的线索。
谷兆坤,“你问吧。”
“我想找到兰馨的死亡诊断书,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是否还能找到。我前几天知道了她对BZD类药物过敏,她很多药都是千辛万苦买回来的,我怀疑她是吃了BZD成分的药物窒息而死。如果诊断书和我的猜想是一样的,那我就快要接近真相了。”林暮一气说完,殷切地望着他。
谷兆坤凝神细听后点点头,“当年林家并未报案,虽然说他们觉得兰馨是被害死的,但是没采取任何司法手段,诊断书应该也只有医院或者当年的医生知道,我试一试还能不能找到。”
“谢谢你,坤哥。”林暮由衷的道谢。
谷兆坤轻轻一笑,“无需言谢,我能帮你的本就不多,这还是你唯一求我的事,一定全力帮你办到。”
“只是,你说接近真相,难道是有怀疑对象了?”
林暮握紧双手,叹了口气,“现在还不方便说,我觉得时机合适的时候会来找你,现在还只是我单方面的推断,就算是真的找到诊断书也还是差了一点。”
谷兆坤点头,领会了她的意思,又多聊了一会儿他才离开。
走之前,他特别郑重地说道,“你是个有很多故事的女孩子,好像讲一辈子都讲不完,那些艰难的岁月你都走过来了,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受了那么多阴暗的侵蚀,却还能保持成倍的阳光,让人佩服。我知道,这次你还是会继续走出阴霾,不会让我失望吧?”
林暮微微扬起唇角,露出一个豁然的微笑,“我很擅长不让人失望,阴霾会过去,阳光也会如约到来,心口的微恙会留下疤,但不会要了命,这些都是匆匆路过世间的纪念,我明白的。”
不得不佩服林暮的自我调节能力,她能什么都看透,什么都明白,纠结固执也只是性子的偶尔放纵,总有收回的那一刻。她的通透,一般人学不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