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柳白便恭敬地候在屋外。
维奇也不好怠慢,连忙叫起身旁睡得像只死猪一般的路西开门。
闻其缘由,柳白颇为神秘地说要带“毒蛇”和“蟾蜍”两位前辈去个好地方。
不待分说,他便领着维奇二人出了酒家,上了柳家的直升机。
维奇连问了几次,柳白都故作神秘地没有道出去处,他也只好作罢。
虽然现在自己比起之前失控之时要弱上几筹,但他和路西联手,一般情景还是能够应付的,也不怕柳白使诈。
再望向身旁倚在松软靠背上,留着哈喇子似醒非醒的路西,维奇又是无奈一笑,百无聊赖下,只好低头望着下方的风景。
重庆安全区临山环水,风景绮丽,人类科技与天地灵秀相融,此刻天蒙蒙亮,整个风景半隐在水雾中,颇有虚幻之感。每到夜晚,更是五光十色,维奇去过的城市中,重庆当数一数二。
时不时有空中列车轨道犹如仙桥般架空而过,搭在山河两岸之间,几十丈高的全息投影毫无依附地显露在半空中,犹如一道道虚幻之墙。
离开昆仑小村,正式步入华夏地带这一个月来所见所闻,重新刷新了维奇对人类的认识。
这群体质孱弱的的生物靠着莫大的勇气,无尽的创造力和奋力拼搏进取之心,从远古一步步走到今天,和近百妖族形成的联盟分庭抗礼,实在让人惊叹。
相比之下,妖族的确就像是群未开化的,抱残守缺的的野蛮生物。
渐渐的,直升机飞离了市中心,渐渐靠近安全区的边缘,这里属于山区郊外。
维奇心中的警戒更重了几分,路西也不知何时直起了身子,东张西望。
忽然之间,直升机的速度锐减,并开始缓缓下降。
维奇向外一望,发现这里是某处山脚,周围群山环绕,已望不见安全区,只有一个小小村庄依附山势建在山脚下。
随着直升机缓缓降落,村庄中的房屋也慢慢变大,行走在巷子间抬头望来的村民们也清晰可见。
“魏兄路兄见谅,不是吾可以卖关子,只是怕说出来便少了几分惊喜。”柳白抱拳歉声说道,“此处‘寅卯斋’是我私下常来的地方,虽然少有人知,但这里的包子和酒,啧啧......”
柳白咂咂舌摇摇头,似乎是找不出形容词来形容这世间美味了。
“哦,以柳兄这身份还如此说,还真让魏某有些好奇了。”维奇一听柳白的解释,才松了口气。
路西僵硬着的身体也立刻卸下防备,重新倚在靠背上,抱怨道:“原来是吃早饭啊!那也不用这么早爬起来,大老远跑来这吃吧!”
柳白笑着解释道:“路兄有所不知,此店只在寅卯之时开店做生意,而且一日包子只做三十屉,来晚了可就吃不着喽。”
路西撇撇嘴,仍不以为然。
“公子,到了。”充当机长的贴身侍卫吴刚转头说道。
“魏兄,此界地小,不便停机,我们......”柳白往机外一指。
维奇愣了一下,低头看见几丈下就有一片平坦沙地,笑着点了点头应到:“无妨。”
维奇不禁腹诽,自己可是上过两万米高空的男人啊!
柳白歉意一笑,便率先跳出机外。
维奇也拉着身旁的路西纵身一跃,紧随柳白之后。
虽然不高,但维奇注意到柳白下落时身法飘逸,落地时不露声色便卸去了九分力道,显然实力不俗。
维奇和路西稳稳落地,便开始打量四周。
准确来说,这是一块在山腰处突出的山崖,眼前便有一座看似破旧的小楼依山壁而建。
小楼外的空地只有几丈方圆,上下各有一条狭窄的山道,的确不适合直升机停落。
维奇立在山崖边上转身,顿时觉得心旷神怡,重重青翠远山犹如墨画,点缀着缕缕白雾,犹如仙山。
远处还有一条大江绕着青山奔腾东流而去,白雾缭绕间,似是这幅水墨画的留白,汹涌的奔腾之声落在此处只剩下悦耳的轻响,伴着鸟语花香。
怪不得柳白大费周章,故作神秘地拉着他俩来这里吃一顿早餐,包子美酒再精美也只是人间俗物,可就着的小菜却是这壮丽山河。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非但没有破坏这意境,反而更添几分清旷凉意,维奇的整个身心都仿佛被这小雨洗净了。
“看来魏兄已懂矣。”柳白望着怔住的维奇,不禁有几分自得,大手一挥,“请。”
外面破旧的小楼里面却很整齐,用*把四周的墙壁刷得雪白,十几张桌面虽然古旧,却擦得干干净,头顶几盏白纸灯笼上用汉隶写着“寅卯斋”的朱红字号,随着窗外吹来的凉风晃晃悠悠,看上去书写的人在笔墨上也颇有造诣。
整个店面一片清爽。稀稀寥寥的人在楼下就着米酒吃包子。
寅卯斋屋顶上以茅草葺边,细密的雨帘垂在一根根茅草下,窗外远村远树,大山大河。
柳白和熟稔的店家打了声招呼,便领着维奇和路西上了二楼。
二楼只临窗放着三张桌面,窗户大开,清风携着雨丝扑面而来。
三人就坐,维奇从窗外望去,窗外风景又别是一方滋味。
“此斋临崖而建,风景绝美,我也是偶然间路过此地才知晓有这家奇店的。”柳白介绍道,“我若有闲暇,也会来这点上六两包子,一壶梅花酒,在这窗边坐上那么一个时辰,什么都不想。”
“的确是处洗心之地,光是这风景便值万金。”维奇望着窗外风景由衷地说道。
柳白笑着说道:“更妙的是一年四季这窗外的风景都大不相同。”
维奇才回过神来:“能想到在这石崖边上开这么一个店,这里的老板也是个奇人。”
刚才进堂之时,维奇也留意了柜台的掌柜,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清秀得像个道士,不过体内却并没有元气流动。
“这里的掌柜姓刘,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是个淡泊名利,不畏强权的奇人。许多权势之人都想让他把这寅卯斋搬到中心区去,他就是不肯。”
“想必这当中也有柳兄暗中相助吧!”
柳白难得有些羞涩,嘿嘿一笑:“寅卯斋要是离了这,就不值得我来了。”
此时,刘掌柜也亲自将三屉包子和一壶酒端了上来。
“小柳,你可好久没来我这了啊!”刘掌柜打趣道,“我还以为你瞧不上老刘我这手艺了啊!”
“哪能啊!”柳白笑靥如花,“你这手艺就是天天吃也不腻,老刘你可得活个两百年!”
“哈哈哈,承您吉言!”刘掌柜亲切地拍了拍维奇和路西的肩,想必把他们当作柳白的兄弟朋友了。
“听说你又得了个胖娃子,等会儿我派人送上贺礼。”
“你小子可别跟我来城市人那套。”刘掌柜大笑着摆了摆手,“再多黄白之物在这小村子里又能派上什么用场!”
“你们先吃着,等会我再让小二上几笼包子!”刘掌柜笑着下楼了。
柳白转头,却见路西大手一抄就将自己面前的那一笼包子全都塞进了嘴里。
路西的嘴巴被七八个包子塞个满满当当,两颊夸张地鼓了起来,仿佛随时都会炸开来,他大口地吧唧咀嚼着,一边含糊不清的咕囔着:“好七......好......嗝!”
维奇也拿起一个肉包咬了一大口,鲜嫩的肉汁立刻充盈整个口腔,不禁眼睛一亮,赞道:“果然美味!”
接下来,路西就只有眼巴巴地望着维奇和柳白细细品味着美味,喝着梅花酒。
包子肉质鲜嫩,美酒清冽暖胃,就着窗外河山,斜雨清风,维奇不禁神游天外。
“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著甚干忙。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且趁闲身未老,尽放我、些子疏狂。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唱罢,柳白又提起酒壶斟满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维奇回过神来,他虽然不懂中华词曲,但也大概能看懂柳白眉间紧锁的忧愁。
“柳兄心有所忧?”
柳白方知自己失态,说道:“不足道也。”
“柳兄待我俩如手足,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尽管说就是了!”路西拍拍胸脯说道。
柳白望着路西若有所思,犹豫了半晌才缓缓说道,“有时柳某真心羡慕二位云游天下,潇洒自在。世人皆羡慕豪门子弟,却不知道其中酸苦。我们柳家虽然是八大家族中最晚起家的,但百多年来发展至今也是枝叶繁茂,家族中我这一辈的嫡系子弟便有二十三位,加上旁系子弟更是逾百人。我柳家家风严谨,鼓励子弟竞争,提拔能者,如此我柳家才人才辈出,经久不衰。但其中残酷又有谁能知晓。”
维奇默然,往往超级家族中更盛行优胜劣汰的残酷丛林之法,为的是保证家族血液能够强盛不衰,出身血族的维奇又如何不知。
见柳白如此,他也不禁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