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切!”姜宁嘀嘀咕咕地说,“为了沈逸之我可是冒了杀头之罪,将来他出来了,看他有什么脸面喋喋不休地唠叨我!”东方湛听她说这些孩子气的话,忍俊不禁,带着她走到了有宫女太监出没的地方。小宫女们看见两个人浑身湿透,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因为害怕上面治她们服侍不周的罪,吓得脸色发白,急忙带两人去清凉殿偏殿换衣服。
姜宁换了一件湖蓝色的衣服,重新梳了头发,折腾了好久才又出现在宴会上。东方湛早就换好了衣服,一身月白色长袍衬得他更是温润,嘴角含着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两人在走廊里遇上,姜宁目不斜视,按照礼仪向东方湛行礼,东方湛等着她起身,走在了她前面。
姜宁跟着东方湛的步伐,东方湛突然回头好像想问她什么,她立刻给他一个“有什么以后再问好不好?”的眼神,又低下头不看他。
她不敢看他,每次看见他清澈的眼神,她就没办法再隐瞒他,好像欺骗他是一种罪。
因为叶沉音和姜宁的闹剧,上午的宴席不欢而散,好像大家都不怎么愿意看见姜宁。女人总是小心眼,嫉妒心更可怕,姜宁作为“天下第一美男”的未婚妻,竟然想要独占叶沉音,这在古代女人的概念里当然不可原谅。贵女们在画舫上言笑晏晏,姜宁溜走也不过半个时辰,所以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
姜宁一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想被人发现端倪,幸而最麻烦的叶沉音已经先离开了,虽然皇后对自己有点儿莫名其妙的敌意,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也没做什么坏事。一切都顺利得让人害怕。
姜宁心里有淡淡的不适感,连宋薇初长久的凝视都忽略了。姜宁正要放松下来的时候,突然听见宋薇初问:“姜姐姐方才怎么那么不小心,掉进了宫渠里,要不是二皇子路过将她救起来,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姜姐姐,你现在可有不适?”
姜宁盯着她看了一会,发现她的语气神色都还算正常,完全符合一个吃醋的闺阁小姐的范围,就回道:“我没有大碍。带我出去的那个小宫女也太贪玩了些,我不过转个身她就不见了,这才一时不察掉进了水里,不过就算二皇子不路过我也能爬起来的,他不过是受了我的连累,也掉了进去。”姜宁说得可不是瞎话,宫渠不深,她就算不会游泳也能爬起来的。
宋薇初只笑了笑,说:“哦?原来是这样吗?”
这次宴会剩下的时间仍旧是无聊的客套奉承,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
出宫之后,东方湛主动跟着姜宁,要听她的解释。两人上了东方湛的马车,去了一个东方湛名下的酒楼,进了包间。两人坐下,沉默以对。
姜宁首先叹了口气,说:“东方,你可能不知道,沈逸之被关进顺天府大牢了。”
东方湛却说:“我知道,他是十五年前犯罪的太医沈天云的后人,沈家上下被抄斩的时候,他在神医谷学医,因为天下名医出于神医谷,朝廷不敢得罪,他因此逃过一劫。”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亲人,我不可能看着他因我而死。要不是不放心我,他一辈子都不会来临安。”
“不,他到临安正是为了翻案而来。”东方湛好像知道不少,哦,对了,他的母妃正是十五年前这件大案的“主使”。因为现在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大皇子两年前被刺,猝然薨逝,东方湛现在就是长子,是皇储的热门人选,而皇帝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以沈逸之出自神医谷的医术,自然可以令怕死的人趋之若鹜。如果东方湛继承皇位也就罢了,若不是,等到新皇登基,这案件就再无水落石出之日了。就算东方湛登基了,到时候再翻案,只会让后人认为是他以权谋私,底下官员阿谀逢迎,这件事,将是他一生的污点。
姜宁和荀墨能力有限,并没有查的这么详细,而东方湛,看起来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但好像并没有这么简单。
姜宁觉得奇怪,东方湛和沈逸之的确见过几面,可是她并没有向东方湛介绍沈逸之,他是早就知道了沈逸之的身份吗?或者说,他也在关注着临安城的变化,策划着为他的母妃沉冤昭雪吗?
“你在查这件案子?”姜宁直接问了出来。
“嗯,我母妃是冤枉的。”
呼……姜宁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那我们就不是敌人啰!唉,看来少不了你一份啦!”
“什么?”
“翻墙做贼。”姜宁促狭地开了一个玩笑来活跃气氛。东方湛也笑了,眉头终于舒缓,侧头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亲近。
“说起来这事以后少不得要依靠你,我终于可以回去好好睡一觉了!沈逸之这个混蛋,一来就给我惹麻烦,我自己还自身难保呢!他们用沈逸之的性命威胁我,我上次去看他的时候他被折磨得不像样子,你能帮帮他吗?”
“你放心,沈太医说什么都是因母妃而死,是我对不起他们家。”东方湛神色中有隐忍的痛,当年的事,对于五岁的他来说,肯定是巨大的打击。
“还有一件事,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联盟,我觉得我可以告诉你了。”
“你说。”
“我之所以能够拿到你母妃的双鱼佩以及沈太医的供词和调查结果,是因为……我救了一个你和沈逸之都不知道的关键人物。”
“嗯?是谁?”东方湛吃了一惊,皱起眉头开始思索。
“他叫荀墨,是当年沈太医的挚友前工部侍郎荀之晔的儿子,他的全家,就因为保存这些证据被宋家残忍杀害。”
“是当年的那件震惊天下的‘仇杀案’?原来是宋家安排的,呵……宋家,真是好大的能耐啊!”东方湛自嘲地一笑,笑里却透着浓重的苦涩,“怪不得你看起来对皇宫布局了如指掌,原来是当年参与过皇宫大修的前工部侍郎的后人在背后指点。姜宁,谢谢你愿意为此事奔波冒险。”
“沈逸之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恩人,我不会看着他被诬陷入狱而无动于衷。今天,我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你,希望你能善加利用,为你们所有人洗雪陈冤。这供词我拿到还没来得及看,而且,知道太多对我也不好,还是你自己去安排吧。”姜宁把手里的玉佩和发黄的纸张给他,他却有点呆愣。
不过他还是很快恢复了平日淡定儒雅的样子,郑重其事地接过所有证据,放进胸口的衣服里。他突然想起什么,问她:“那为何这些证据会在华宸殿而不是饮风殿?当年住在华宸殿的是现在的宋贵妃,那年她还刚刚被封为珍妃。”
“为了保存证据。虽然事情过去了好几年,可一直有人说知情人保留了关键证据在饮风殿里,加上皇上不许任何人动饮风殿,任由它破败也不让人翻修,所以那时候宋贵妃的人盯饮风殿盯得很紧。而华宸殿,因为珍妃滑胎就在华宸殿,她认为这座宫殿克她,于是请求皇上把她换到了现在的兰曦宫,恰巧合了她的名字——宋曦。不过我想,这只不过是因为兰曦宫里住的历来都是贵妃,而且离皇上更近罢了,她是在暗示皇上要求补偿。我刚才之所以要从饮风殿出来,不过是因为,华宸殿外的巡逻队伍那时应该正好在门口,而饮风殿,因为这些年并没有人再提起当年之事,宋贵妃早就撤了眼线,其实饮风殿才是最安全的出口。而且,饮风殿离清凉殿更近,从那里出来更省时间。”
“原来是这样。我曾怀疑过你是敌国的谍者,不然你怎么会知道宫中密道,原来是背后有高人指点。这份沈太医的供词和记录,我希望你能同我一起看,当年沈太医没有直接拿出来,想必是证据不足,恐怕我们还要再费一番心思破解当年迷案。”
两人展开发黄的笺纸,一同看了起来,却越看越疑惑,越看越头皮发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