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天香楼掌柜下午送来一点吃食,说是您爱吃的,你要不要吃点。”琳琅捧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小声地问正在看书的姜宁。
“放在那儿。”
琳琅拿起拨子挑亮了灯,无奈地看着姜宁,“小姐,明天再看也不迟啊!晚上看书伤眼睛。”
“你先去睡吧,不用管我了。”
琳琅走出房间,姜宁伏案的身影映在窗户上,格外的冷清。
姜宁拿过食盒,拈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又在食盒上按了按,一块竹板凸出来,姜宁小心地把它抽出来,竹板是中空的,露出一角白纸。
姜宁展开纸张,上面一片空白,她拿着毛笔蘸了墨,小心地涂在纸上。不一会儿,上面出现了一行行的字。姜宁快速地阅读完纸上的内容,把纸在灯上烧了,又把竹片放回食盒原来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她若无其事地继续在白纸上写字,不时地吃一块糕点。
门外悉悉索索的声音远去,只留下清风明月。
姜宁看了一眼窗外,皱了皱眉头,荀墨的能力有限,剩下的要靠她自己来查了。
今日她出门,看见自己收养的小姑娘思思,就知道荀墨一定就在周围,便装作不舒服要求下车,她本来就没准备和思思接触,说不定会被识破而给荀墨带来麻烦,所以她说想吃糖葫芦。
她曾和荀墨说过她爱吃糖葫芦,但是沈逸之不让她吃,接到糖葫芦的荀墨一定能联想到沈逸之。加上她是白天坐车去顺天府的,目标很明显,荀墨也能猜得到和顺天府有关。
于是,这一切连缀起来,就是拜托荀墨查探沈逸之被抓的原因。
这张纸上写的正是沈逸之被抓的原因,姜宁看过之后,不禁觉得欲哭无泪,原来不是有人故意找茬是真的罪名啊!怪不得那天在天香楼他跑得那么快,照他平日的性子,哪有这种慌乱而不顾形象的时候?
姜宁又要参加宴会,是明惠长公主举办的宴会。她是临安城里最活跃的“交际花”,最喜欢举办宴会,邀请一些文人墨客、才子佳人聚会,顺便发掘一下人才。不过她举荐的“人才”大多是些只会风花雪月,吟诗颂词的酸秀才,皇上也只是笑着接受然后转身丢到一个小地方去,过不了几年,这些人就都不见了。
琳琅一边帮姜宁穿衣服,一边八卦,姜宁只得感叹,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这明惠长公主好歹是忧国忧民啊,另辟蹊径,只是眼光不怎么样。
不过姜宁就奇怪了,她才刚“回家”,这么快就才名远扬了?虽然她是中文系的,分分钟化身林黛玉、李清照,几百首唐诗宋词都不在话下,可是她最多就搬来了《西游记》,还是她添油加醋,又删繁就简过的“姜式”版本,难登大雅之堂。再说了,她现在是侯府小姐,又不是说书的“西游先生”,按照明惠长公主的审美观,她应该没资格参加啊!
姜宁想想又释怀了,“姜小姐”已经在临安消失了很多年了,乍一出现就俘获了许多临安姑娘的春闺梦里人叶沉音,在很多人看来,这无异于晴天霹雳、六月飞霜,奇怪得不能再奇怪了。所以,群众迫切想要见她一面的心情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诶,诶!把那几件红色的衣服都换了,我已经按你的要求穿了大红色了,你就放过我吧!”姜宁死活按住琳琅在一堆红色衣服里挑选备用衣服的手,坚决不让她再破坏她的形象。
姜宁也是无奈啊!“姜宁”简直爱红色爱到了痴狂的地步,所有衣服都是红色的。她曾经问过琳琅,琳琅说“姜宁”十三岁以前最爱湖蓝色,出事之后不知怎么爱上了红色,她也问过为什么,那时“姜宁”本来凝视着天边的红霞,听到她的话回头嫣然一笑:
它像火一样明亮啊!
姜宁越来越肯定十三岁后的“姜宁”不是原装货,也许就像她一样。至于姜天问为什么宁愿接受两个与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当女儿也不愿让女儿光明正大地“死去”,她也想不明白,或许“姜宁”这个身份本身就意义重大。
经过讨价还价,姜宁终于得以在备用衣服里放了两套湖蓝和淡紫的衣服,这还是她来之后受不了满眼大红,姜珽帮她定做的。她本来穷,又老是穿着男装图方便,但是她怎么说都是一个女孩子,喜欢漂亮的东西也正常。虽然她与姜珽目前还是站在对立面,但是不妨碍她用姜府的钱做两件衣服。
只是姜宁的头发实在不够长,梳不了漂亮的发型,戴不了大件的首饰,有些遗憾。不过姜宁倒是暗自庆幸,那一套纯金头面,至少有一斤啊!如果戴在头上,姜宁怀疑自己的头估计就保不住了。
一路安全地到了公主府,姜宁下车的时候瞟了不远处的暗卫一眼,考虑起了她的逃亡大计。
不幸的是,她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叶沉音。
姜宁下了马车,一眼就看到了公主府外那一溜儿华丽的马车,最明显的就是叶沉音那奢华低调但是十分惹眼的紫檀马车,马是日行千里的火野,姜宁一直眼馋的一种马。她到了古代一直有意识地寻找名马,火野在她心中的排行榜上排第五位,第一第二都是书中的罕有人见的神马,由此可见,叶沉音多有钱!
姜宁就差没奔上去抱着马脖子了,两眼放光,嘴角流涎,琳琅不好意思地看着她,上前想要拉走这个丢人现眼的小姐,姜宁回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仿佛在说:我没钱买,看看还不行吗?
琳琅回一个白眼给她,默默地指了指旁边的姜珽,姜宁恍然大悟,佩服地看了看琳琅:行啊!姑娘有觉悟!
琳琅挺了挺胸,非常自豪。
姜宁转身看了看叶沉音的马车,觉得他的档次之高真不是常人能比得上的,再一次唾骂地主阶级,表达她仇富的阴暗心理。
姜宁低头在心里骂得欢畅,哪里注意到叶沉音已经施施然下了车,一身紫衣贵气逼人,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走过来,活脱脱一副大灰狼的样子。
“你是不是穷得连匹马都买不起了?跟我说啊,我可以让你卖身为奴啊!”
“哈哈,谁说的?我一点儿都不差钱。只是觉得某些人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只知道坐享其成,只怕将来要永堕阿鼻地狱万劫不复啊!是不是啊,琳琅?”姜宁打了个哈欠,斜睨着叶沉音。
“那是。”琳琅没有细想姜宁话中深意,连忙附和。
“不是有你陪着吗?去哪儿都不怕。”叶沉音语不惊人死不休,姜宁淡定地抖落满身鸡皮疙瘩,不想再搭理他,径自往前走去。
叶沉音只是跟在她后面两三步的地方,两人虽然没有并肩而行,但是脚步出奇地一致。姜宁觉得总有些什么说不出的怪异之处,好像两人曾经也是这样。
姜宁放下心事,深呼吸一口气,走入最后一道园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差点儿惊呼起来。
衣香鬓影,彩带纷飞,这边万花丛中散布着十几张几榻,贵族小姐们三三两两交耳谈笑,吴侬软语拖着长长的音调,让人心神恍惚;那边竹影深深下放着金樽清酒,文人仕子少年英杰们把酒言欢,豪言壮语带着思绪万千奔向大千世界,让人心潮澎湃。
姜宁沉默不语,她曾经在小说里描绘过千万遍的场景,终于出现在她眼前,她所设想的世界啊,为何她感受不到一丝丝欢喜?
有人看见一前一后走进来的姜宁和叶沉音,惊呼一声,众人连忙向叶沉音行礼,和姜宁打招呼。
待到大家都坐下,姜宁才注意到没有了位置,而叶沉音早在一张长榻后坐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