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再醒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她之前一直没睡好,到了姜府,反倒有了安全感,一下子睡那么久。琳琅大约是听到姜宁起床的声音,很快地走了进来,服侍姜宁梳洗,姜宁受宠若惊,连忙摆手让她出去。可是琳琅无视了她的挣扎,把她按在了梳妆台前。
姜宁向来只扎马尾,在古代入乡随俗才留了长发,可是实际上也不长,琳琅要梳复杂的发型都没有办法,姜宁却偷偷地笑了。最后还是梳了个简单别致的发型,琳琅倒是知道姜宁不爱大堆的首饰,于是只帮她别了几件朴素的银首饰,虽然不隆重,但是姜宁却觉得琳琅对于装扮她很是热衷。
姜宁笑了笑,道:“你干嘛这么打扮我?又不是要去参加晚会,天黑了,马上就要睡了吧?”
“小姐的回归庆宴就是今晚啊!我还以为大少爷已经告诉你了呢!原来您不知道啊?”琳琅说着就从柜子里找出四五件衣服来,全都是大红色的。
姜宁对姜小姐的品位表示敬佩,对姜侯爷的自作主张感到烦闷。不过也好,人越多就越混乱,说不定她就有机会逃出去了。沈逸之到现在连人影都没一个,不指望他了,求人不如求己,自谋生路算了!姜宁决定,放一把火搅乱宴会,趁乱逃出临安,此生打死也不再回来了!
姜宁想着,就问琳琅:“这宴会是干嘛的啊?都有些什么人来参加啊?”
琳琅说:“一来是庆祝小姐回家,二嘛……是宣布小姐和叶世子的婚事。来的都是侯爷的朋友和同僚,以及他们的家眷……”
姜宁一听这话,嘴角抽搐,她真是白痴,忘了最大的boss叶沉音了!
姜宁几乎是被琳琅背出去的,她觉得人生黑暗,前路渺茫,于是整个人都没了精神,自己好像一只被煮熟的鸭子正往餐桌上去。虽然一身红衣艳绝芳华,可是人却萎靡不振。
七拐八绕走了好久,琳琅终于半拖半扛着姜宁到了宴会上,姜宁被绕晕了,失去了放火的热情,完全沉入自己的哀伤和对沈逸之的怨恨之中。
宴会还没开始,但人倒是来了不少,因为是晚宴,四周都挂起了明亮的宫灯,说是明亮,只是相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其实没有灯光的暗处,连人脸都看不清。
琳琅把姜宁安置在离宴会不远的水榭中,放下垂幔,喘了几口气连忙去找姜珽,这个小姐怎么怪怪的,一听自己说要宣布她的婚事就变了脸色,叶世子可是天下第一美男,怎么配不上小姐?小姐到底在想什么呢!而且,她怎么这么没精神,不会是生病了吧?
被怀疑生病的姜宁倒是很想真生病来躲一躲,可是她早上生龙活虎得像只几百年没见过肉的饿狼,晚上自然还是很有精神的,只是她被断了逃跑的念想,心里不舒服也是正常的。
琳琅一走远,姜宁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坐以待毙可不是她的风格啊!四下无人,姜宁鬼鬼祟祟地钻出水榭,发觉不对劲,正了正身子,装成来赴宴的客人,大摇大摆混进了人群之中。
姜宁正在张望着,姜府财大气粗,四周装扮得十分漂亮,假山叠嶂,清荷翠竹,在灯火的映衬之下,显得十分不真实。衣着华贵的官员命妇,娇美的小姐和英俊的公子,他们衣着华贵,谈吐不俗,是这个社会的精英阶级,他们不同于那些市井小民,汲汲于生计,优越的经济和政治地位,养就了他们的风度。
姜宁不认识路,也没有熟人在身边带路,只是盯着来来往往的宾客,看他们从哪里来,往哪里去,大致可以判断出离开园子的路,她刚抬脚准备向园门走去,突然一个人拉住了她的袖子。
“姜宁姐姐,你怎么回来了?”背后人的声音清脆如黄鹂鸣叫,但姜宁却从中听出了几分不满。
姜宁转身,一个身穿桃红色襦裙,裙摆绣满大朵大朵的华贵牡丹的美丽女子俏生生地站在眼前,她卷着雪白的锦帕,动作有点儿矫揉造作,让人看着有些不舒服。
满头珠翠,俗;装小白花,假;言语不善,敌人。
姜宁迅速下了论断,看着女子的眼神就有了些警惕。姜宁知道叶沉音是全临安深闺女子的梦中情人,既然是皇上赐婚,那消息一定很快就传出去了,她现在怕是全临安的公敌了。哪怕不是她想要嫁的,但,事关她的小命,她不得不谨慎一点儿。
“你是?”
“堂姐,我是如雪啊!你不记得我了吗?小时候我们感情很好的,你才离开两年,怎么就忘了我呢?我好伤心啊……”姜如雪声音其实蛮好听的,但娇娇嗲嗲做作过头,让人听了掉鸡皮疙瘩。
“两年前你和那个男人走了就再也没回来,我以为……以为你已经嫁人了呢!”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字字清晰,周围的人群里响起一阵惊呼,乱作一团。
姜宁的眸光一冷,并没有反驳她的话,她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她的脾气其实很大,如果有人惹了她,她绝对不会轻易饶了她的。
这个姜如雪,不仅打乱了她的逃跑计划,还在这么多人面前乱说,虽然她不是真正的姜宁,这些话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可是她现在就代表了长信侯之女姜宁,她总不能被这样莫名其妙的被诋毁吧?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姜宁冷冷地看着姜如雪,目光如炬。
姜如雪用帕子掩住樱桃小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姜宁更不耐烦了,“我不认识你,所以请你放开我的袖子。”姜宁提高了声量,故意让周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姜如雪讪讪地放开姜宁的衣袖,后退了几步,踯躅着还是没走,“姜宁姐姐……”
“我是叫姜宁不错,可是我没有像你这样精神错乱,胡言乱语的堂妹。”
人群中一片哗然,一是没想到姜宁说话如此尖酸刻薄,二是嘲弄姜如雪说话没水平,这些内宅阴私, 向来是上不了台面的,姜如雪作为姜家人,不论这件事是否是真的,她当众让同宗同族的姜宁难堪,未免太过愚蠢,不知所谓了些,要知道,长信侯是姜家支柱,诋毁他的女儿无异于打姜家所有人的脸。姜如雪被周遭鄙视的眼光弄得不知所措,泫然欲泣。
姜宁摇摇头,叹了口气,注意着周围人的举动,令她惊讶的是,这些人并没有像现代那些八点档肥皂剧中的路人一样不分黑白地就开始指责批判她们两个,他们的目光中,是传统社会普遍认知中对于个人品德的看法。不像现代很多人,什么都不明白就不负责任地传播流言蜚语,他们看似是最无辜的群众,却也是最恶毒的杀手,有多少人,死在流言蜚语之中,有多少人,因为这些愚昧无知的“善良”的人,一生苦难。
姜宁并不想做正直的卫道士,可是她觉得悲哀。
“姜小姐的话未免太过尖利刻薄了,且不说雪儿是你的表妹,就是路人,怕也不能如此说吧?姜小姐此言此行,失了大家闺秀的风范啊!”人群分开,从中走出一个一袭淡绿色长裙的少女,约摸十八岁的年纪,一张瓜子脸上薄施粉黛,肤色白皙如雪,秀靥娇嫩如花,柳眉冷淡如烟。一双杏眸微微带着些清傲,面上的表情也淡淡的,看人的时候有一种大家闺秀所有的矜贵,略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是丞相家的嫡女宋薇初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