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伯伯?月儿告诉雪姨,你之前见过他吗?”为什么小姐要说“还跟那个人喝”?那个人,是指哪个人呢?
“就是一个,一个冰冰冷冷的伯伯啊,而且娘亲还跟他吵架了咧。”都怪他,让她酒喝又不保护她,下次见到了,一定要打他屁屁!
飞雪瞄了眼举着一只冬青条过来的应灵,眼里的气还没消呢,忙让了一让。
念月免不了挨了一顿打,几个人都知道应灵下不了狠手,都没出声阻拦,果然,听到小念月叫得比被杀的猪还惨,明知道她是装的,应灵就是打不下去。
念月捂着小屁股,一瘸一拐地扑到房里,哭去了,应灵心里疼,嘴上却说道:“好了,打了一次,总算能消停个两天了。”
书房里,问风等四人正向应灵汇报近日的情况。
“小姐,最近有人查我们的矿产,还有南边的祥云城的绣丝作坊也被了夜探了几次。”
“对方是什么来头?”
“属下无能,这人来无影去无踪,若不是管帐的发现我们的帐目被人动过和下人在房里见过有黑衣人,都不知道他来过。”听雨懊恼地说着,他的武功也不弱,如今让人连探几次,却没办法抓住对方一点珠丝马迹,感觉自己很是窝囊。
“会不会是一些想盗窃的毛贼而己?”
“暂时还不知。”
“四年前也有官方追查我们,咱们处理了一些财产,又到了这余良城,改头换面,才躲过一劫,”应灵几个指头敲了敲桌面,“这一次……先看看吧,看对方还有什么动作,大家都警醒一点,如果这人是官方的,咱们就能避就避,如果是江湖的,找一些人做掉。”
“是!”四人异口同声应后,各自下去布置了。
书房里,只有应灵一人。
她坐着发了会呆,走到最里一排书架前,按了下最下方角落里的横条,出来一个暗格,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翠绿金丝荷包。
情窦初开的少女将自己的甜蜜思慕一针一线地绣入这小小的荷包中,送给心上人,却遭到拒绝,她一定是伤心不己吧?
亲手毁去爱人记忆后却将这爱的牵念拿在手里,每独自一人时便时时摩挲,他的心又在经受怎样的一种煎熬呢?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可他与她,情深缘浅,是谁的手,造成这样的错?
既然注定分开,为什么又要让他们遇见,爱得那样刻骨铭心?
应灵轻轻抚摸着翠绿小荷包,思绪又回到了五年前。
澜文霖与澜月一同死在皇陵密室以后,应灵才知道,这个密室的开启,不止要澜家的后人的性命,还要柯家的后人的性命。澜文霖选择了一条死路,与澜月一起入了密室,并让外人误以为是澜影。从此,天下再无人追究澜家,而天下人都以为,澜家的财产已经尽数入了国库。她秘密联系梁叔,让他遣散了所有家人,带着问风飞雪听雨逐云,离开怀京。
在路上,问风逐云等四人分别将自己手中的帐本地契一类财物统统取出来,交给她。那是澜文霖化名买下了好几处秘密矿业,天朝几大城市、临国的大片田地,此后只须找人转手一翻,便会以全新的名目,到了她的手中。
澜文霖,他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吧,只要澜家小姐失去关于他的记忆,而又拥有了这一大笔财产,有一个独宠她的夫,就能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
但是命运的方向,从来不由人左右。
他在知道那是绝魂丹的时候,又是怎么的纠心呢?他以为将心爱的人推向了一个幸福的边缘,可是却阴差阳错地让她坠入了痛恶的轮回!
即使,即使澜小姐只是失忆了,按她的性情,她会真的与首清秋恩爱一生吗?在她面对长空的时候,是否也会发觉自己那颗寂寞的心,那里,是不是有一片空白,有一个似曾依恋的人,一直没有出现?
可她爱的人,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会是幸福吗?
爱情,幸福,也许从来不能算计吧。
澜影叹了口气,放下那荷包,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
她虽不是她,可她有着她的身体,有着她与他之间的爱的回忆,像是一个凄美的故事,可每次想起来时,那伤恸欲绝的思念又是那么清晰。
从此以后,世间,再无澜影。她屏去澜姓,取了两人名字中的最后一个字,影霖,应灵。
冷峻的黑衣男人自应灵出来后,便一直远远跟着她,直到那普通的小院子外,站了片刻,转身而去。
余良东面有一座高墙府弟,谁也不知道这府弟是谁的,里面住有什么人,多少人,也极少见到有人进出。
冷骏男人左右看看,周围没有人,足下一点,便翻过那高墙,入了院子。
院内亭台上,一人长发飘逸,正凝神观看一本帐本,听得动静,回头一看,笑道:“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偏要翻墙,秋你真是越来越像孩子了。”
首清秋走上前去,把那帐本取下,看了看一旁桌面上的人参汤,微微责怪道:“怎么没喝?”
那人垂下眼睑,敛下如玉容颜,“喝了,又怎样?”那满头的发随着他的低垂而遮住半边脸颊,显得憔悴虚弱,触痛了首清秋的心。
他低声道:“阿意你要多注意身体,累了,就要歇着,天朝,不能少了你。”
明如意摇摇头,“没事,只是刚才谢远发来边关急报,如今粮饷物资只能顶二十日,我们要加快动作了,秋,你看看这个,”他将手中的帐本递给他,“看看这些南方商家的联名密奏。”
首清秋接过看了半晌,脸色愈来愈黑,“南方商家们连年上缴税书已达巨额,可上来经过层层盘剥,到了国库,只余一二。这些天朝大鼠,老子总有一天要他们吐出来!”
“要让他们吐出来,需要时间和精力,可二十天,谢远等不及了。”明如意淡淡地掩下帐本,这么多年了,他又怎么会不懂这些,可这官场是个大杂缸,牵一线,便引一脉,不好处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