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清缴完残余反抗的金国士兵,陈云一转过身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程昀,他几个大步就跑了过去,看着脚下触目惊心的险些和一旁定在凤辇的妙玉后,他瞬间就扛起了程昀往远处大喊这:“快点儿去叫随军御医!”
在那须于朦胧的地方,珞儿已经很久没有在梦中来到这个地方了,她伸手推开面前的迷雾,抬眼却看清了面前的事物,那是自己第一次遇到程昀的地方,虽然知道自己是在梦中,但这触手可及的感觉却尤为真实。
再有不过半个月自己就临盆了,她缓缓低下头抚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心中想着那一日程昀可以凯旋而归陪着自己,就在这个时候,本应寂静的地方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儿,珞儿猛的转过身。
就看到了满身鲜血的程昀,站在自己的身后手持方天戟挡在众多金国士兵的面前。
就在珞儿看着那一柄锋利长枪准备刺进程昀胸膛时,她浑然不顾即将临盆的肚子,慌忙的就提着裙摆跑了过去,侧过身子准备挡住他背后的长枪,可是手中一空却发现自己仍就站在那片迷雾之中。
“皇上?醒醒,该用早膳了。”
听着耳边的叫声儿,珞儿在迷茫之中逐渐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一脸疑惑的魅冬正站在自己的面前,这才恍然大悟的伸手沾了沾自己眼角边的泪水,回想着刚刚梦中的程昀,心口处的压抑再次袭来,眼眶也开始逐渐泛红。
魅冬瞧着样子,便探出手试了试珞儿的脉搏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是在梦中看到了什么吗?”只是问出的语气虽然跟以往一样,心中却无比的沉默,只因为三天前收到了前线的信报。
边关黄沙谷一战我方大胜,可程昀将军被妙玉所伤病情危重,恐无法赶回都城。
抬起眼眸看着远处正在布置膳食的魉秋身影一顿,珞儿的泪水终究还是落了下来,伸手紧紧的抓着魅冬说道:“我梦到程昀他在战场上被金国的人暗算,身负重伤,可是我却半点儿力气都用不上。”
看着那不断下落的眼泪,魅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将珞儿拦在了怀中,不断伸手安抚着她那极度恐惧的情绪说道:“别多想,那只不过是梦而已,不是还有两天的时间么!您就可以看到程昀将军了。”
闻言珞儿抽泣着点了点头,是啊!她应该相信他的,因为他答应过自己一定回来的,抬眼看着透进窗内极其温暖的阳光,她在心中不断的祈求着程昀平安无事,也一次次的告诉自己刚刚只不过都是梦而已。
可远在几千里外的边关黄沙谷却凭空下起了大雨,程家军拼命在四边的州县搜寻着名医,但却都对程昀身上的毒无药可医,最后一名郎中被陈云一脚踢出了大帐,在暴雨之中他紧紧抓着郎中的衣领问道。
“什么叫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你知不知道就是他拼了命才保住了你们这帮人的安全,我们派人背了你跑了那么远的山路过来,你就跟我说这两句话应付,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以儆效尤。”
本就年老的郎中被陈云这一吓,险些就要当场晕了过去,正巧从大帐中追出来的阿尔斯看到了,急忙冒雨走到了他的身边拦了下来说道:“你现在在这里跟他较什么真儿,还不快点回去看看程昀,他好像烧的更厉害了!”
闻言陈云顿时就转过身一把撩开大帐,跪倒了程昀的塌前喊道:“将军!将军?”
但此时早已毒入肺腑的程昀却全然听不到喊声,只能不断的张嘴呢喃的叫着珞儿的名字,那逐渐泛红的身子和脸颊叫在场的陈云和阿尔斯都泛起了愁,这周边他们能找到的大夫都找了,可就是这不知道是什么的毒一直没有办法解。
气的陈云一拳打在了地上,可他却对正在流血的拳头浑然不知,日夜没有合过的眼睛早已泛红一片,就在此时,军队驻扎的地方却传来了阵阵的争吵声儿,阿尔斯见状一个转身就走了出去问道。
“哪里发生了什么,怎么那么大的声音?”
一个值守的士兵闻声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抱拳回道:“启禀将军,是一名叫慕容的人说是大帅的朋友,特地从都城赶过来要给大帅治病的,因为没有文牒在身,所以我们也没有敢随便放行。”
阿尔斯闻言皱起了双眉,抬眼在这瓢泼大雨中看着那黑色斗篷之下的青色衣衫,这才恍然大悟的想起了一个人,顿时就像是看到了曙光一样,口中还自顾自的说着:“这次程昀算是有救了,”而后直直的跑了过去将人带到了大帐之中。
听到自己的身后有了不同的脚步声,可陈云却没有了一点儿耐心,只是背过身冷漠的说道:“阿尔斯将军,你就不要在让这些庸医来打扰这里的安宁了,让他们都走吧!”话落间就转过头看着榻上已经很久没有苏醒的程昀。
慕容曦禛见状只是匆匆看了眼一旁的陈云,就抬手将自己身上仍就不断滴水的斗篷解了下来交给了阿尔斯,而后才走到了程昀的塌前说道:“他还没死你就这样,当初带兵的那些英气都去哪里了!现在都去研磨准备纸笔写信将这里的情况传给宫中的魅冬。”
陈云一听就猛的转过头看到了一身青衣的慕容曦禛,顿时就欣喜的裂开了嘴,起身慌慌张张的走到一旁的书案前开始写着书信,不一会儿就交给了帐外的士兵,只是当他转过身的时候就看到慕容曦禛往程昀的嘴中放了个什么东西。
而后就看到慕容曦禛一手将旁边准备的铜盆端了过去,和阿尔斯并手将程昀整个人都侧翻了过来,就看到不过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闭着眼睛不断的将腹中的污血吐了出来,人脸的颜色也好转了许多。
慕容曦禛见状再次上前探了下程昀的脉搏后,就从自己带来的木匣中拿出了一滴药丸放到了他的口中,随后就快速的掏出银针在奇经八脉上刺了进去,看着人逐渐没有了呼吸,这才转过身对着陈云说道。
“你们若是想要救程昀的命!从现在起就必须忘记现在所看到的一切,不然就算是华佗在世他的这条命也救不回来,”随后阿尔斯和陈云就面面相觑的看了一眼,但都不想错失这一次机会,只能无言的点了点头。
随后就看到慕容曦禛带来的两名随从抬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当盖在那人脸上的布巾撤下来的时候,一瞬间叫两人都倒退了一步,只是因为那个人浑身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分明就是个死人,而他的脸却跟程昀将军一模一样。
看着那个与程昀长得一样的死人躺在榻上,而程昀却被两名随从准备抬出去的时候,陈云终于忍不住了一步跨过去抓住了慕容曦禛问道:“请恕陈云鲁莽,但是还有一事请神医明示,您要将我家大帅带到哪里去?”
陈云自由就跟在程昀的身边,虽是孤儿但程昀却待他跟亲兄弟一般,所以他的名字也就起的跟程昀一样,如今虽然知道慕容曦禛是在救人,但如果自己连问都不问,只怕日后的心中难安啊!
慕容曦禛微微侧头看着抓在自己臂膀上的手,声音有些冷漠的说道:“我刚说过的话你是都忘记了是吗!不想他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要问也不要好奇,之后的事情你应该怎么知道跟珞儿解释。”
话落间慕容曦禛就一甩手披上了自己来时的黑斗篷,跟着随从登上了准备好的马车,走着崎岖的山路逐渐消失在了滂沱大雨之中,陈云看着马车的背影,一个人握拳站在了营帐门口许久。
第二日一早,按照之前跟慕容曦禛的约定,阿尔斯整理军队集体开拔。可当他找遍了所有却都没有找到程家军为首的陈云,脑中灵光一闪,果然在程昀的营帐中看到了那跪在榻前的陈云。
“你怎么还在这里,难道你真的忘记了,我们今天应该按照之前的计划,开拔回都城跟皇上复命了,”话落间阿尔斯看到那刚毅的背影有了一丝颤抖,片刻之后就缓缓的站了起来,面含悲痛的走了出去。
阿尔斯看着床榻上那名压根就不是程昀的人,心中又何尝好过,虽说知道是慕容曦禛在救人,可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将人带走,也不让人问个痛苦儿,这叫那帮跟着程昀出生入死的程将军怎么接受。
当走出大帐外看到下了几天的大雨终于转晴,那泛着惨白的天空照的陈云的眼睛更加刺痛了,他转过视线看着正盯着自己的大军时,早已准备好的话,却怎么样也不喊不出来了,那颤抖哽咽的声音却揪疼了在场所有将士的心。
“全军......开拔回都城!举......举丧旗!”
应声十万大军纷纷跪地磕头喊着“大帅!大帅!”每个人的心中都能记起黄沙谷决战的那一天,若不是有程昀在前方斩断了铜锁钩,他们不知要有多少的兄弟葬身在那,可如今他们赢了,却失去了大帅。
随后紧急的将程昀的尸首进行了处理后,装进了将士们赶制出的灵柩内,每名将士的脸上都布满了悲痛,正如他们身上披挂的丧服和手中的冥帆一般,浩浩荡荡的十里长军就那样一步步缓慢的走向了古月的都城。
在那里有着等待他们已久的亲人,还有翘首期盼数月有余的圣上在等大帅回家。
当魅冬在宫中接到了传回的信报时,整个人被吓的失手打翻了刚刚煲好的补汤,在一旁布置茶点的魉秋看到了紧张的赶紧看了看在院中散步的珞儿,见人没有受到一点儿影响后,这才带着嫌弃说道。
“我说你干什么,不知道皇上就快临盆了不能受到惊吓吗!”
说着话就蹲在地上开始伸手收拾起了地上的碎瓷片,嘴里还不时的问道:“信报上说什么了?程昀将军究竟能不能赶在临盆之前回来啊,”可当魉秋抬起头的时候,却还是看着魅冬一脸惊恐的站在原地口中还喃喃的说道:“黄沙谷一战,他们赢了!”
一听这话魉秋顿时就有些搞不懂了,这打仗赢了不是好事儿吗?怎么看到魅冬的表情这么吓人,可随后她就听到魅冬说:“比胜利更加震惊的消息,黄沙谷一战赢了妙玉,可程昀却也因此英勇献身了,回来的不是人,而是遗体。”
瞬间那清脆的瓷片就割破了魉秋的指尖,看着那逐渐冒出的血珠,她低下头甚至都不敢去想象明天的时候,珞儿看到了那个情景会是什么反应,琳琅葬入皇陵才刚不久,如今就又是程昀,这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就在两个人还沉浸在这悲痛的消息中时,刚刚在院中散步的珞儿却走了进来看到了这一幕,瞧着魉秋的手指受了伤就缓步走过去问道:“你们两个人站在这里做什么呢?秋儿我去给你拿伤药。”
话音一落的时候,就见魉秋和魅冬两个人纷纷面色惨白的跪在了地上,这一下就将珞儿整个有些心慌了,碍于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多有不便,只能侧着身体将人拉起来说道:“你们怎么都不理我,这好端端的行这么大的礼干什么?”
魉秋看着对此浑然不知的珞儿,眼中一酸涩就险些将消息脱口而出,幸好一旁的魅冬眼疾手快直接将她扯到了身后说道:“没有什么,只是我失手将这刚刚煲好的补汤弄撒了,秋儿有些埋怨我,这才将手指弄破了。”
珞儿看着也没有说什么,这两个人这几天一直都有些奇怪,许是快临盆的身子就比之前还有沉重一些,她点了点头就自己走回了卧房之中,想着明天就可以看到想着很久的程昀,整个人的心情就好了很多。
第二日一早,珞儿就要魅冬将她最近做好的华服拿了出来,那极其鲜艳的颜色正好可以衬托她娇嫩白皙的肌肤,而后就随着等候许久的文武百官一起站在城门口,等待着那名赢了胜仗的将军,自己的夫君。
只是当所有人看到了那远方不断走过来的大军,跟以往有很大的不同,每个人纷纷举着冥帆穿着丧服,为首的老宰相举着玉牌皱起双眼喃喃自语说道:“莫不是这军中的大帅出了什么问题,为何会有此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