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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臭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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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5月7日的一个清晨。

天刚蒙蒙亮,一个圆圆的大脑袋趴在红木床柜上,面向一个正在酣睡的胖子,一动不动的,显得异常的诡异。

这胖子睡的并不是非常死,他不断地扭曲着身体,满头尽是豆瓣大的汗珠子,嘴巴张的又大又圆,时不时祈求地说道:“求你了,你不要杀我!我还不想死!”

但是一直面向他的那个大脑袋,根本无动于衷,仿佛是在嘲笑他。

哐哐哐……

一个扭曲的黑影子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他的拳头像柄铁锤一般,砸地门窗上的玻璃哗哗直响,仿佛下一刻那个可怕的影子就要破门而入了!

就在这时,那床柜上本来趴着不动的大脑袋,受到了惊吓,两只像钵盂的大耳朵激动地震颤起来,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还在睡梦中的胖子立马惊醒,他坐起来惊恐地盯着眼前的大脑袋,慢慢他伸出颤抖地手,按在了它的头上,嘴上骂骂咧咧地说道:“靠你丫的,你真是比大公鸡都准时,就不能让老子睡一个囫囵觉儿啊你,早晚有一天把你当破烂儿买咯。”

门外的黑影听见屋里的胖子在说话,瞬间停止了敲砸,用非常有磁性的声音说道:“哎,我说你个贾饭桶,你大爷的,昨个儿答应的我好好的,今儿个你就忘了,早市儿的狗不理包子老子都吃了三屉了,还在床上做你的春秋大梦是吧你,非得叫太阳上了天,把你的屁股晒出二两油来?”

贾饭桶真名贾二,在家排行老二,他老妈生完他就跑了,剩下他们家爷儿仨,他大哥叫贾大,为人沉闷又本分,和他老爹在潘家园开古玩铺子,当年因为太贪性,替倒斗的盗墓贼洗了钱,锒铛入了狱,一判就判了八年有余,家里的那一摊货只能他看着,忙的他连大学都没好好上过,这所谓的大学,它说白了就是个技校。

贾饭桶转过头对着门外的人,一脸不耐烦地说道:“他娘的就来了,不知道老子心宽体胖,多少斤就得睡多少觉啊你,像你这种干吃不胖的主儿,怎么能知道你贾哥我的层次。”

虽这么说着,但他也不敢怠慢,赶紧提起花裤衩套上红背心,穿上人字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中间儿的屋,抽开门栓把门打开,他露出嫌弃的表情,指着门外的年轻人说道:“猴儿急个蛋蛋啊!贾二爷我可跟你说啊苏传销,这事儿要是他娘的翻了车,老子才不给你擦屁股呢,出多大的事儿,你都得给我自己个儿兜着!”

苏传销真名苏传霄,霄是九霄云外的霄,可不是传销的销,生于1982年,由于他爸爸妈妈都是国家根正苗红的高级考古队队员,在他五岁的时候,去一个秘密的地方执行一项秘密的任务,就再也没回来过,都是靠他姥姥家把他拉扯大,从小到大这是他解不开的心结,所以他大学也报了考古专业,为的是将他爸妈当年的事儿,给查个水落石出!

苏传霄向右一倚,靠在门框上,摘下墨镜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轻吐了一口气,边走进屋边说道:“我说老贾,说嘛呢你?您认识我苏某也不是一两天了这,我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嘛我,打小我在前你在后,可没少替您贾爷遮了风挡了雨,今儿个怎么着?不就是去见一个臭老九,查查我爸妈的事儿,你就忌惮成这个样子,这还像话嘛这?在我苏传霄这对招子里,您也是嚼钢吞铁的主儿,合着也是硬邦邦的一条汉子,怎么就怂得这幅德行?”

院子里,刚打了一脸盆水的贾饭桶,闻听这话就不干了,边抹肥皂边骂道:“我说苏传霄你是嘴炮怎么的,磨叽个没完了啊你,看不见老子正在洗眵目糊,我可跟你说啊,见臭老九可以,但我也就把你这尊爷给领到地方,那老家伙浑身流脓糖不稀的,没准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招人的绝症,我可跟你说,见喽他咱们以后可就别来往了啊。”

屋里的苏传霄脸色突地僵硬起来,叹了口气轻轻地喃喃道:“哼,可能那会儿都不在北京了,用得着你膈应啊。”

他捡起地上的被子,扔到了床上,喊了一嗓子,“哎!老贾你丫的睡觉还这么折腾啊你,要是以后你娶了婆娘,多大的床还不得被你给踹到天津卫去!”

贾饭桶一扬脖咕噜噜吐出漱口水,用毛巾擦巴了一下嘴,撸下手腕上的皮筋将头发扎好,说道:“扯淡吧你,我告诉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子都想好了,真有媳妇的那一天,我就学日本鬼子打地铺,可着劲儿的铺摊去吧就,啧哎对对对!丫的传销你去衣柜把我的西服取出来,爷这就带你去潘家园兜兜风!”

苏传霄把墨镜卡在额头上,嬉皮笑脸地说道:“好好好,爷这就给你娶媳妇(取西服)去。”

潘家园位于北京东三环,占了能有4.85万平方米那么大的地盘,内部五脏俱全,有六大区,分别为地摊、石雕石刻、古建房、古典家具、现代收藏、餐饮服务等,这里共有4000多家商户,人员近万人!各省市各民族,无有限制,这里便是天南海北群宝汇聚的天堂,而看似平平的地摊区的水,最为致深。

贾饭桶家的古玩铺子就在地摊区,这地方可不比其它区,什么牛鬼蛇神都有,能在潘家园占一块地皮的人,尤其是外地人,都是有两把刷子的,惹上能摆平还好,否则非得活扒皮不可。

贾饭桶骑着三轮摩托车载着苏传霄来到潘家园,进了自己的铺子,铺子里多数的物件都是乡下收上来的老物件,值钱的都被捡走了,不值钱或者打不上眼的都卖到这儿来,贾饭桶那是来者不拒,白天摆着这些低价回收上来的老物件,叼起牙签戴上白手套,有模有样的从西周吹到元明清,其实合着也是靠张嘴吃饭,至于证书什么的能开一大堆,但那也就糊弄糊弄门外汉,一望无际的古玩摊子,真品也有,可赝品也不少滴。

苏传霄很少来这种地方,最近也是大学刚毕业,踩在了实习期这个点上,才有功夫过来,这铺子不大但玩意儿却不少,他腿搭在桌案上,仰望着一块生了锈的古铜镜,斑驳的锈色加上龟裂的细纹,使这块铜镜看上去饱经每个世纪的风雨,叼着墨镜腿的苏传霄看的不亦乐乎,“哎老贾,行啊你,这东西看着深得慌啊,能值不少银子吧,合着您是个隐形的土豪啊您,下次你请客我得多要盘菜昂。”

贾饭桶嫌弃地瞅了瞅他,一把将苏传霄搭在桌子上的脚拍掉,用非常低非常低的声音说道:“我靠,眼瘸啊你,这个是假的。”

音量突然放大起来,说道:“我说你个苏传霄,你丫的你忘了你来干啥的了是吧,臭老九那老爷子的摊位可就要转兑了啊,你还去不去见他啊。”

苏传霄没来由的心中咯噔一下,眼角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他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总该需要自己去面对整件事情的一个开端,戴上墨镜,他装作出一丝潇洒的笑容,拍了下桌子,说道:“走着,会会这个臭老九!”

***注释:招子:眼睛的意思;眵目糊:俗称眼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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