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女孩还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刘欣向她甩了一个玩味儿的微笑后,又把那火机熄灭,慢慢的放下了…………
就这样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刘欣没有理会在他和女孩之间快速摇头晃脑的撒旦,又向前走了两步。
一只手,轻轻放在了那最新款摩托车的车身上。
他轻言道:“这车还不错。”
撒旦静悄悄的靠了过来,贼眉鼠眼的撇了撇刘欣。
“喜欢摩托?”
死人的东西,那能叫偷吗?
刘欣已经双手捏在了舵上,调试着这辆新车的数值与马力。
“有点。”
眼看刘欣就要驾车离去,撒旦赶紧一屁股跳到了后车坐上,双臂抱着刘欣的腰,摆出一副生怕被丢在这荒郊野岭里的样子。
而就在这时,那个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小女孩又一次张开那张小嘴…………
“那个,叔叔,他……他怎么了?”
回头一看,她正指着那躺在地上的金毛小伙儿,夜色盖住了血色,他像是睡着了一样。
呜——呜————
已经启动了车子,刘欣笑了笑对她说道…………
“人一出生就是死刑犯,我只是给他提前了点而已。”
呼————————
就留下这么一句话,他便一脚油门,消失在了夜晚的风里。
小女孩静静的呆站在原地,看着那轮胎拉出一道来自地狱的烈火,向着都市的方向,扬长而去。
………………最新型号的引擎爆发出简直不要命的速度,载着这位早已没命的死神与恶魔飞荡在荒郊野岭之间。
在那生死只在一线之间的时速里,刘欣的肾上腺素加速分泌,心脏也狂跳不止,终于又一次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自己‘活着。’
(鲜血在我的体内奔涌!坏死的肺里灌满了恶臭的空气!心脏……也随之躁动不安!)
一头凌乱的散发飘向了后方,狂放的刘海被风吹定了形,高高旋在他那只红眼上,好像一朵黑色的花。
来到不那么偏僻的高速公路,奔驰在橘黄色灯光下的摩托就宛如一道流星。
借着气势与重获新生的喜悦,刘欣拨开了摩托的车载音响开关。
霎时间,耳边风声,脚下引擎的轰鸣声,与那暴力的电子音乐交响,在这条公路上留下了他来过的痕迹。
听着音乐的刘欣就像是一只粘在了油膏上的苍蝇,他的意识也牢牢的黏在了上面。
那具有血有肉的苦痛之躯,连同着它所承受的那毫无尊严的折磨,又一次躁动了起来。
他想要在人山人海中穿行。
他还想要再多感受这一切。
疼痛着,渴望着,舞动着。
在那血腥又暴力的电子音乐里。
…………撒旦感觉刘欣的心情很好。
所以他问:“死而复生的感觉怎么样?”
跟着音乐节奏点头的刘欣看上去确实挺愉快的。
他想。
人啊…………
人都是哭着诞生的。
都是大声哭叫着说:我要出生了。
为即将出生到这个愚蠢又残忍的世界而感到悲伤。
可能,人们转世重生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注定痛苦下去吧
。
“你的表情很不错啊。”
但是,此时此刻已经狱火重生的他…………却在这残忍的世界里挂着大大的笑容,享受着风拂过眉梢。
嘶————!
他压着摩托,大幅度的倾斜过弯的同时,还把嘴里的烟头按在了地上。
快速摩擦的丝丝火星产生些许热量,将那烟头点着…………
两根手指一镶,那根烟头也一转,在他手里像把枪。塞进嘴里滋味好!
“还不错……嗯…………棒极了!”
终于抽上烟的刘欣驾着新摩托,带着新力量,在这暴力的电子音乐里,神采飞扬。
刘欣高兴,撒旦也高兴。
他放开刘欣的腰,任由他的风衣被携向后方。
自己则不要命的站了起来,迎风挺立的同时更高声大喊…………
“这样就好,这一次就为自己使用这份力量吧!!!”
“朋友,让我们去修正这个世界吧!!!!!”
一脸自信微笑,叼着烟头的绝世杀手。
好像泰坦尼克号的片场一样站在后座上的,地狱魔王。
香烟的云雾不曾逗留,唇前的火光在夜空中飞舞。
那根烟渐渐变得短,很短。
啪嗒,一弹烟蒂,不偏不倚的被投进了垃圾桶里。
刘欣已经回到了九州的市内。
车速已经变得缓慢下来,刘欣望着眼前熟悉的人山人海,却不像是在看任何人。
或者说任何能被他称之为‘人’的东西。
抬头望着雾蒙蒙的天气,刘欣对这都市喧闹的氛围和空气十分熟悉。
街角饺子店的灯还是不亮,对面娱乐广场的霓虹闪个不停。
巨大的流行音乐声从叠在一起的音响中传来。
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以前。
通过这条路的夜晚,像是就在昨天。
奇怪的是,现在还能很清晰的回忆起来…………
那一天,因为下大雪的缘故,无数的车辆列成了队伍排在一起。
他觉得,那天延续到天涯海角的红色,那些一望无际的尾灯,很美丽。
正因为是平日里十分常见的堵车景象,所以。
他觉得,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夜晚,所谓平凡,也是一种幸福。
但是与此同时,他更加清楚的知道………………
那个不知何时深深印入他脑海中的夜晚,那个让他感觉到些许幸福和美丽的夜晚。
那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夜晚。
他再也回不去………………
………………………………
所谓物是人非,就不过这么回事儿。
………………………………
一眼繁华的都市,灯红酒绿。
他已知道,自己再也不属于那里。
冷漠的杀手没有把热闹,喧嚣,乃至任何人放在眼里。
刘欣回过头去,义无反顾的走进了黑暗………………
昏暗的小巷中潮湿又阴冷,一阵秋风吹过,吹的墙上的墙皮丝丝剥落…………
瓦砾和垃圾被肆无忌惮的丢在一旁,途径之处,甚至还有没休整过的小坑。
但是刘欣早已适应了这种环境,毫不在意。
这里就是他选择的……那个地狱。
索
性,在这危险的小巷里,他不是一人独行。
“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没有任何目的,只是漫游在他所熟悉的环境里,刘欣就好像一个特别危险的幽灵一样询问着他的承包商————撒旦。
而注意到刘欣的些许伤感与不适应,撒旦作为一个出资者却显得十分体贴。
也正因如此,他才是地狱之‘王’。
只见他一手背在身后,身体靠着墙,站在昏暗小巷的出口处,另一只手张开的探向了外面,似是引路。
刘欣提了提神,看撒旦手所指向的方向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万家灯火,绽放出模糊的异色光辉,和都市的琳琅满目。
“你想做什么呢?亲爱的?”
………………一段驻足伴随着沉默,被小巷的阴风卷向天空。
刘欣站在原地,始终没有走出小巷,闭口不言。
“怎么了?朋友?身体不适应吗?”
他,摇了摇头,将一直在思考的头绪理清,又故意耍酷的用一只手将自己的一抹刘海缕到脑后。
“不是,只是…………以前从来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
‘你想做什么?’
父亲告诉他要为国争光。
上级告诉他要奋勇杀敌。
从来,从来没有人问过他。
‘你想做什么?你想成为什么?’
“哦,朋友,这也太操蛋了………………”
被那灰暗的如同墓碑一般的思绪所缠绕,任何人群中里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要探寻你那被埋藏的时间,与被改写的命运。
挎住驻足不前刘欣的肩膀,撒旦带着他慢慢走出了昏暗的小巷,只是漫无目的也好,总之要向前迈进。
“你看,我和那些家伙不同,我从来没想过去操纵什么。占有什么。证明些什么。”
彼时之初人,亦形如游魂…………
“可他们却说我不懂节制,肆意妄为。”
走着走着,他还手舞足蹈在空中比划,似是想逗刘欣笑。
“现在……没关系的,说出你心中的想法就好,亲爱的,你现在想干什么?”
拍了拍刘欣的后背,撒旦脸上挂着大大的微笑为刘欣打气,在他眼里看来,这个就叫做朋友。
二人就这样肩并着肩在路上走着,好像一对无处索命的孤魂野鬼…………直到刘欣停下。
在这秋风瑟瑟的夜里,刘欣走出一段距离,才想到自己现在想做什么。
“去吃拉面吧。”
呼~撒旦头上的一块牌匾被风吹的晃了晃。
“挺突然的。”
刘欣抬起头来,不是看着夜空,而是那块破烂的牌匾。
“…………我想吃拉面了。”
原来,在他手边就是一家看上去有些脏乱的拉面店。
吱嘎——推开松动的木门进去,刘欣十分老练的对老板娘报上了菜单。
“老板,来碗二细牛肉面!”
“哦……………………”
在等待上菜的时候,撒旦好像六神无主的在这家狭小的拉面店里四处游荡。
他觉得竟然有人经营这种破破烂烂的地方……
就好像被困在狭小又脏乱的牢笼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