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时间，四目相对。
灼热的目光好像想要将青山直接看穿。
而散发出冰冷气息的青山则像是一位玉面郎君。
面无惧色，面无改色的反盯了回去。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过了许久，小光的老爹才开口说话。
他看了看青山的手，青山的脸，他的身上。
没有老茧的手，稚嫩的好似书生一般的脸，身上也没有佩剑…………
开什么玩笑？
就你也配对我造的剑指指点点吗？
“现在的年轻人……剑使的不怎么样，嘴上，倒是说的跟个高手似的啊…………”
…………！！
看青山面不改色，小光的老爹更是继续不耐烦的说了下去。
“老实说，我根本就不想让这种家伙用我造的剑，更不想得到那种一文不值的称赞啊！”
小光用手指拨弄着嘴唇，坐立难安。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了…………
忍不住自己老爹继续侮辱自己的偶像！
“老爹，你在说什么啊？你不知道，青山他刚刚可是…………”
“你给我闭嘴！小光！！！”
一声大喝就让自己无法再多言语，身为老爹的儿子，就没办法继续顶撞啊…………
但小光已经不是畏手畏脚，见风使舵的家伙了。
这里还有他能做的事情。
如果不能改变老爹的想法，那起码要改变青山的感受……
他转过头来，对着青山一脸真诚的说道…………
“对……对不起，青山道长！我替老爹向你道歉，我老爹他…………”
！！！
青山的突然行动，令小光无比震惊，打断了他真挚的道歉…………
只见他直接跪了下来，双手掩面，置于胸前。
“贫道空首了。”
青山这么做的理由十分简单。
眼前的人值得尊敬，而自己也确实冒言进失了。
他相信，能铸出如此纯白刀锋的人，断然不会是不讲道理之人。
可这一跪，就让小光无法承受了。
“等……青山道长！”
竟然让自己的偶像竟然跪在自己面前，这成何体统了？
“这……你这是干什么呀，快起来呀！！”
没有理会小光，青山仍低着头缓缓开口。
对他来说，这样才算是赔礼，道歉。
“确实我非常不知好歹，多有失礼了……”
他抬起头来，真挚的看向双手抱胸的小光老爹。
目光犀利如剑，斩断迷雾。
话语锐利如剑，抵人心扉。
“我也是将自身视作为一把毛坯之剑而在寻求完成之道。”
“那道尚未寻得，就对他人随心评价确实是令人无法忍受的。”
自己都没能做到，就对他人指指点点，这是十分无礼的行为。
青山闭上双目，犀利的刀锋已经收入鞘中。
“请原谅我的失礼。”
！！！
小光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青山的境界，心态，实力…………
这就是他的偶像呀！
老爹的眼睛一闭一睁。
已经接受了青山的道歉。
“道……吗？看你的样子，是异邦人吧？你小子是为了寻求那个
什么‘道’而来这里的？”
他仍然不屑，摆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那我问你，金钱，女人，名声，称号，来这里的家伙无非就是为了这些东西，你呢？你的‘道’尽头有什么？”
青山依然跪在地上，没有起身。
他‘道’的尽头是什么，他尚未能参透。
但他可以肯定一点………………
“确实我是有目的才来到这里，但不管多少名誉和财富，都不会在我的道上停留太久。”
呵…………
老爹笑了，小光还在感动。
“哈！很久没有遇到像你这样无聊的剑士了！”
“老爹！”
小光还在为青山愤愤不平。眼看就要动手打起来。
下个瞬间，老爹向青山伸出了一只手。
“有落脚点了吗？不介意的话就来我们家坐坐吧。”
青山睁大了眼睛，接过了老爹的手。
他缓缓站起身来。
笑得温和，笑得文雅。笑得一副书生模样。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就这样。
三人肩并肩的开始往铁匠铺的方向走。
一路上有说有笑，青山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暗巷中，一个披着银色坎肩，身穿白色布衣的身影静静的凝视着青山的脸，若有所思………………
“啊对了对了，另外给你这种严肃固执的家伙一点忠告吧。”
青山歪了歪脑袋，把思绪从小光的问题中转移开来。
“剑，如果只追求硬度的话是会折断的，成为‘韧剑’吧。”
？
青山看着老爹那副胸有成竹的微笑表情，等待着他继续往下说。
“你是东洋的人对吧？东洋的刀剑大体上分为两类，脆剑，与韧剑。”
脆剑，又硬又尖锐，但很容易磨损和崩刃。
韧剑，即锋利又不容易磨损，还容易研磨。
“你想成为剑，那就成为韧剑吧，这样就可以保持人性，不易磨损，而且经过人手还能复苏…………”
“嘛，到底要选哪边还是要看你自己了。”
青山点了点头。
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自己确实有着脆剑的特点，那个冰冷的杀气…………
以及韧剑的特点，那个温柔的感觉…………
“晚辈铭记于心。”
……………………………………
“说起来，还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来到了老爹和小光的家中，青山四处张望着家里的陈设，从这里的生活气息和物件摆设看来，家中是没有女人的了。
小光刚到家就一溜烟的跑进了厨房。
老爹随手搬了把椅子，塞到了饭桌面前。那粗壮的手臂让他毫不费力。
“以前人们叫我赫菲斯托斯。现在大家都叫我伏尔甘。”
说完，他又看了看厨房的方向。确认小光听不见自己的说话。
“他的名字叫小光，是我收养的孤儿，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你可别告诉他。”
青山默默点了点头，看样子，伏尓甘也从青山那几眼乱扫中看出了端倪。
免得青山到时发问，引起麻烦，不如自己先一并告知了为好。
“说起来，你到这里来到底是……”
咣当。
还没说完话，小光就已经从厨房拿出了热好的晚饭，直接放在了饭桌上。
不多不少，两个盘子。
一个里面装着已经没有什么水分的干硬馒头。
另一个里面则装着有些发绿的酸菜炖粉条。
看样子，都是昨天晚上的剩菜剩饭了。
“哎呀，我从早上出门到现在就没吃到什么东西，饿死我了。”
说完，小光就一屁股坐了下来，准备对着剩菜大快朵颐，
可还没等到他屁股捂热，还没等到他拿起筷子，一只粗壮的手臂就把他拎了起来。
眼看伏尓甘提着小光的衣领，就对一脸懵逼的他大喊道：“喂！难得有客人来家里坐坐，你就拿这些东西来糊弄他？”
小光摇头晃脑，悬浮在空中看了看青山又看了看老爹，因为重力的缘故，脑袋正渐渐往衣领里面缩。
“还不快去拿点酒来！？”
噫————
小光终于理解了老爹的意思，急忙到后厨拿了两瓶冰镇的凉啤，方才坐下安心吃个好饭。
“来，坐下，喝，放开了喝。”
青山举止优雅的拉开椅背，缓缓坐下来，又缓缓的开口。
“我……我酒量不行，就不喝了。”
咕咚咕咚，伏尓甘捏起一瓶啤酒，直接灌进了肚子。
哈————
“我就说你是个无聊的剑士，看样子就真没说错啊！来，吃，随便吃。别见怪啊，过日子，哪有那么多好菜好饭。”
青山笑着点了点头，看了看狼吞虎咽的小光，也动了筷子。
可当他刚夹起馒头放入嘴中，咬到那硬硬的口感，和品尝到那几乎无味的酵母味道的时候。
一股心酸，就涌上了他的心头。
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变成了浪迹天涯的孤身一人了。
明明……以前这样的日子数不胜数，在鉴铭他们出现之前，自己就一直这样了。
可如今为什么会感觉如此难受了？
………………是因为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吧。
是因为绿水已经不在了吧…………
想到以前。
一回去，绿水就会给自己做一桌子的好菜好饭。
那味道和那温暖的感觉与此时此刻的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股难以言说的难过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昔有佳人绿霓裳，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
与余问答既有以，感时抚事增惋伤。
………………………………………………
发现青山吃了一口后筷子就再也不动，整个人也直接凝住。
小光也停下了手中的碗筷。
“怎么了？青山道长？身体不舒服吗？还是这饭菜不合你口味了？”
没有时间过多感伤，青山的道尚在前方。
他想用笑容来掩盖忧伤，却笑得十分憔悴悲凉。
“啊，没事，就是心中有些许疑惑……先前听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大会？是什么来的？”
咕咚，咕咚，咕咚。
正猛灌着另一瓶啤酒的伏尓甘因青山的说话而停了下来。
他摆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百兵大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