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见陆衍从时空乱流中平安返回,笑道:“你总算回来了。”陆衍尚未从方才的经历中回过神来,半晌才道:“我被卷入时空乱流,看到了二十年前北凉郡守之事,你方才又是去了哪里?”
碧落迟疑片刻,道:“我也看到了传说中的北凉雪,至于具体看到了什么,以后再告诉你。现在暴风雪已过,我们回去罢。”
陆衍点点头,道:“我领悟到一种神奇又强大的力量,应该能轻松脱困。”说罢凝神屏气,试图再度调出在时空乱流中爆发出的力量,但始终没有成功。
碧落笑着摇了摇头,拉住他的手臂,手中神剑霞光四射,比之更耀眼的,却是碧落周身萦绕的金色光芒,一头长发也随之飘舞飞扬。她神剑在地上轻轻一点,面前冰壁恍惚骤然崩裂,景色纷繁变幻,眨眼间竟是已经来到了崖边小屋之中。
陆衍暗暗心惊,这不是普通的瞬移之法,那只不过是控御改变自身所处方位而已,而碧落使出的,却是以自身为基点平行移动了整个空间,看似相仿,原理却全然不同,恐怕已经超越了传说中御守那移山填海的力量。
自己在时空乱流中最后脱身时领悟的力量,大概类似,只是再也没能重现。碧落又是如何掌握了这样强大的法力,甚至能运用自如?
正在他惊讶之时,碧落松开拉住他的手,环视屋中景致,炉火已熄,灵烛已灭,貌似经过了许久,或许有几日的光景。
碧落道:“我脱身之后,又在冰渊里等了你几个时辰,才见你回来。”陆衍又是吃了一惊,掐指一算,自那日祭拜之后,大约是过了五日,能从时空乱流中脱身已属不易,更何况又比自己早了几个时辰,其天赋真的不可小觑。
陆衍笑笑:“让你久等,是我无能,眼下已耽搁数日,既已祭拜完毕,不如尽早离开。”
碧落问道:“你那么急着去屏山?”
陆衍一怔:“你不是也打算去见天帝么?”
碧落想了想道:“若是见了天帝,却没有本事问出想要的回答,岂不可惜。”
陆衍知道除了御守,没有人能沟通领会天帝的旨意,人人皆读《明德圣典》,但参悟天道在近御等级修行上出类拔萃的毕竟少之又少。但凡不解之事,皆归于天意,不求甚解。可真的见了天帝,天帝亲口说出的话,恐怕也未必听得明白。
“那你打算怎么办?”陆衍追问道。碧落将神剑置于案几上,道:“封印之地远离尘嚣,甚为清净,又有这小屋遮寒,最宜修行,我打算暂住几日,理清一些事情。”
陆衍细细思量,觉得自己这样心焦气躁的赶去屏山,未必是好,便决定陪碧落一同留下。二人将炉火点燃,又简单打扫了一下屋内的灰尘,碧落又抱起青冥神剑坐在床榻上,喘了一口气,道:“我好困,先睡一会儿。”说罢一头倒下也不理会陆衍。
陆衍一愣,心道你方才说这里清静最宜修行,还以为要潜心苦修,谁知却是先去睡觉,也不在乎荒废的光阴。他摇头苦笑了一下,靠墙坐下歇息,亦觉浑身酸乏,困意再也挡不住,才意识到自己也是几日未曾合眼。
他闭上眼睛小寐了一会儿,睡得也不踏实,不多时便又睁开眼睛,再无睡意。碧落依旧侧身躺着睡意香甜,陆衍叹了口气,心想她毕竟是妖孽转世,平州大难当头,也觉得与己无关,一样睡得安稳,而先前她不急着去屏山,恐怕也是如此,去见天帝终究是为己解惑,而不是为拯救天下。
自己决定陪她留下,却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如今趁她没有察觉,就这样不声不响离开,或许是更好的选择,她终究与己不是同路,并且她伤势已恢复大半,独自去屏山也无大碍。想到这里陆衍取了纸笔,在案几上留下一封信,大意告知碧落,眼下情势危急,自己仍是觉得速去屏山更为紧要,不辞而别敬请见谅。
陆衍推开门,门外风雪已止,他走出不远,正欲召唤鹤骑,突然想起今日碧落带自己脱离冰渊使出的强大法术,自己也曾瞬间领悟过,却不能再度使出,不知何故。陆衍又再次集中精神,试图调出力量,依旧徒劳。
对方同自己一样是血肉凡躯,她能完全掌握运用自如,自己也应能如此。虽然承认她在修行领悟上的天才,但若说自己完全不及,却是难以服气。
陆衍在冰原上伫立许久,仍是未能想出问题所在,纠结之余,终是改变主意决定亲自去问碧落。返回途中,忽觉腹中饥饿,原来几日不曾进食,便抓了一只雪雉带回来。
陆衍回到小屋中,碧落依旧沉睡未醒。他暗自苦笑,自己纠结困惑了半天,对方却是全不知晓睡得轻松,倒似在嘲笑自己自寻烦恼。
他拿起方才留下的信笺,丢入炉火中,又在炭炉上支起木架,烧烤起带回来的野味。这边尚未完全烤好,碧落已经起身醒来,看着烤架上的美味,道:“好香。。。。。。”
陆衍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终于醒了。”
碧落却是揉了揉眼睛,道:“其实还想再睡一会儿,不过这烧烤的味道实在太香了,便馋得睡不着。”
陆衍不禁莞尔,虽然知道她是坦诚直言,未必真的执着口腹之欲,但这番言语,却是很难想象从近御师口中说出。
碧落又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要去屏山么?”
陆衍表面不露声色,笑容依旧,心里却是大吃一惊,只想原来她看到了自己留下的信,知道自己不辞而别,却当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继续睡觉,看来并不是她觉得平州安危与己无关,而是当真定力非凡。其实陆衍却不曾想到,碧落仅仅是真的困得不行无暇多想而已。
他点点头,解释道:“因为实在有些事情想请教你。”
此刻雪雉已经烤好,陆衍将其从火架上取下来,撕下一条腿来递给碧落,对方走过来接了,坐在他身边道:“你想问什么,说罢。”
“今日你带我离开冰渊时使出的力量,我也曾领悟到,却不能运用自如,你又是如何做到的?”陆衍认真问道。
碧落啃着鸡腿想了想,道:“你在领悟之前,可有什么感受?”
陆衍仔细回想了一会儿,答道:“一股抑郁不平之气,难以控御。”
碧落点点头:“你再尝试感受一下就好了。”
陆衍依照碧落所言,静下心来仔细感受,在时空乱流中所见之事历历在目,心绪亦随之起伏,渐渐那股不平之气亦清晰了起来,可是陆衍虽然能再度体会到那种感受,却依旧无法调出力量。
他不由有些沮丧,原本就无法理解情绪如何与力量相关,因为这与近御等级修行的原理完全不同,七情六欲本是不利于修为等级提升的,自己努力找到当时的感受,没有效果依此倒是可以解释。
反过来碧落轻描淡写的一句提示,却是难以取信,莫不是她因自己不辞而别心中有气,故意耍弄自己吧?
想到这里陆衍抬头问道:“你当真如此便可掌握力量?”
碧落叹了口气,道:“你方才说抑郁不平之气,难以控御,你现在却一味控御它,我又有什么办法?”
陆衍又是吃了一惊,倒不是自己有意控御情绪,而是到了近御师的等级,即使不似之前那样刻意压制,也是将情绪归于理智掌控,不会放任,所以这种控御,实是形成自然,如何将感情喷薄而出,在时空乱流中自己确是体验到了,可现在要做到却是难之又难。
他不由苦笑,自语道:“确实如此,可又如何是好?”
碧落摇头道:“你为何这样在意掌握这种力量,难道你也想和天帝交手?”
陆衍一愣,自己渴望掌握力量是不假,可是碧落何出此言,便反问道:“莫非你打算和天帝一战?”
碧落无奈笑了一下,道:“我只是想为北凉郡守伸冤,问询天道为何不公,但若是话不投机,怕是只有打一架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