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江凌与秦忆过去给兰陵公主请安时,亲自带了个小匣子,里面装的是真正的元帕。虽然兰陵公主是她的亲生母亲而不是婆婆,但古人讲究这个,如果没有这东西,哪怕是秦忆以后想起来,可能心里也会有根刺,所以昨晚百忙之中,她还是记得将这玩意铺在了身下。现在,终于可以拿过来交差了。
兰陵公主显然早听了袁嬷嬷的汇报,那小匣子还没拿出来,就满脸的笑容,目光极欣慰,看得江凌和秦忆都红了脸。
“来,咱吃饭吧。”兰陵公主知道他们不好意思,倒也没有出言打趣,接过小匣子看了一眼,便招呼着吃早饭。
江凌见窦怀悊在座,显然是一大早就来了,再看到兰陵公主的脸色不错,心里对他的恶感又少了几分。不管爱不爱的,人到年纪大了,还得有个伴儿。她这作女儿的,终不能时时陪伴在兰陵公主身边,这窦怀悊既不讨兰陵公主的厌,还能花心思哄她开心,自己少不得给他一个笑脸。
见江凌笑着跟自己施礼打招呼,窦怀悊大为开心。待开饭后,他给兰陵公主夹了一筷子菜,小心翼翼地道:“大夫说,玮儿再过十天就能下床,我已跟王方远说好了,到时让玮儿到他的手下去,先从最底层的小兵开始做起;瑶儿那边,我已写信回老宅那边去,请了三老夫人家中的王嬷嬷与厉嬷嬷来教养,那边也答应了半年后就过来。”
这话江凌听不明白,但兰陵公主倒是很清楚。王方远是山东这边的一个武将,以对手下的兵严苛而出名,而且六亲不认,一点情面也不讲。他带出来的兵,纪律严明,战斗力强,因而颇得先皇的看重。而三老夫人是窦家本家很严厉的一个老太太,她手下的那两个嬷嬷,也是出了名的严厉正直,手下调教的姑娘都是极好的。
看来,窦怀悊是下了决心要将那两个孩子管教一番。不管他的出发点是什么,他能这样做,兰陵公主还是很满意的。她叹了一口气,眼神有些怅然:“怀悊你也别心疼,他们的年纪还小,现在吃点苦头,如果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往后好好的做人,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江凌将她眼里的怅然看在眼里,心里叹息,看来,兰陵公主对那两人,还是有些感情的。
因有秦忆在此,兰陵公主并没有将江凌留下,饭罢便叫他们回了映月阁,还借口要好好歇一天,叫他们晚饭也自便。江凌知道兰陵公主这是想让他们小两口好好呆一天,倒也没有推辞,与秦忆回了映月阁,也不要丫头婆子伺候,两人聊天下棋游玩,极尽甜蜜缠绵。当晚更是让秦忆尽了兴,足足折腾了大半夜。第二天清晨,江凌腰酸脚疼地起床送行,秦忆倒是生龙活虎,神清气爽。
新婚小两口,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只恨不得成个连体婴儿,到哪里都要在一起。现在这乍一分别,自是难舍难离。但好在秦忆和江凌都不是那等粘粘乎乎的人,又知道最多一个月,便又可以见面了,在众人面前倒也没太显出不可收拾的情绪。
东西是一早收拾好的,两人洗漱后吃了早餐,天都还没有亮。秦忆与江凌沉默着并肩走到院外,兰陵公主已带着一群下人在那里等着了。便是窦怀悊也一早赶了过来给秦忆送行。
秦忆分别给兰陵公主和窦怀悊施了一个大礼,又聆听了兰陵公主的叮咛,拱了拱手,深深地转头看了江凌一眼,便翻身上了马。他带来的那些亲兵,已在城门口等着了。
他上了马,又回身一抱拳,对兰陵公主躬身道:“小婿告辞!”便纵马而去。
看着马上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迎着天边那一线亮光,越跑越远,晨风吹过处落叶飘飞,江凌忽然觉得心里缺了一大块,空落落地让她十分难受。她艰难地咽下哽在喉咙里的情感,走过去扶着兰陵公主:“母亲,早晨湿气重,您赶紧进屋吧。”
“唉,难为你了。”兰陵公主很内疚。女儿女婿因为她而新婚分离,让她心里十分不安。但如果江凌就此跟秦忆离去,世人会诟病她为了私情而惘顾孝道,得了财产而弃了母亲。毕竟她的身体没有大好,又将全部的财产给江凌作了嫁妆。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委曲,她都不想让女儿受。新婚乍一分别,那种铭心刻骨的思念,会更加深秦忆对江凌的感情。在兰陵公主看来,江凌虽会受一分相思苦,却能得十分的好处。
“不过是分离几日,无碍的。”江凌笑了笑,笑容却不如往日那般明媚。
一行人转身往回走,然而不过走了几步,又听到急促的马蹄声往这边奔来,大家惊愕地停住脚步,回转身去看向来路。俱都还没来得及猜想是怎么回事,一人一马就出现在了眼前。
“秦忆?他怎么又回来了?忘了什么东西了吗?”窦怀悊奇道。
“吁~~”秦忆勒住马,翻身下来。
“怎么了?”江凌放开兰陵公主的手迎上去问。
秦忆没有作声,大踏步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紧紧地,在她耳边轻声道:“凌儿,我开始想你了。”
江凌压抑在心头的情绪开始崩溃。眼泪涌上来,又逼了回去。她不想在分离之际,哭哭啼啼,让本来就不舍得离开她的秦忆更难受。
晨风吹动,树木摇曳,原本只露出一小抹亮光的天际在这一瞬间似乎又扩大了几分,将两人的身影映在晨辉里。
江凌终于将泪意压下,拍拍秦忆的背,道:“他们还在等你,去吧。最迟一个月,我就跟母亲回去。”
“保重!”秦忆在她额上一吻,放开手,转身大步跨上马,纵马飞奔而去。
“回吧。”直到越来越亮的天际再也看不见一丝人影,直到四周都归于清晨的沉寂,兰陵公主这才过来,将女儿搂在怀里,轻拍她的背。
“嗯。”江凌轻应,声音有一丝的哽咽。
在秦忆离开的那一瞬,思念就在江凌的心里疯长。以前两人也有分离,也有思念,但如果以往的思念是小河,在她的心里流淌,那这一次的思念就是汪洋大海,将她全部淹没。
为了不让兰陵公主心中不安,江凌将这份思念很好的隐藏了起来,在兰陵公主面前,她仍是没心没肺的快乐着。只有入画知道,姑娘看书时,会半个时辰不翻一页;有时会对着一个地方,莫名其妙的一笑;发呆更是常事,夜晚她虽然没在姑娘身边伺候,但她知道,姑娘一定辗转难眠。因为常常在半夜,她还听到姑娘喝水起夜的声音。
母女连心,即便江凌遮掩得好,兰陵公主又怎么看不出来?她没有出声安慰,只是更积极地按照江凌与太医的吩咐,好好地调养自己的身体。在空间水和空间药的滋养下,她的身体飞速康复。只不过短短的半个月,太医就宣布她不用再吃药了。
“明天,咱们就去零陵吧。”兰陵公主看太医退出门去,转脸对江凌道,“这些天,苦了你了。”
“母亲,说什么呀!”江凌羞涩地抱住兰陵公主的胳膊,“您虽不用吃药,但还需好好调养,哪里就能去零陵?咱不急。”
兰陵公主笑起来:“你不急,我急。我急着要看看你青荷娘和陆夫人。”
说完,不顾江凌反对,便吩咐林嬷嬷去收拾东西。江凌见劝她不住,只得作罢。其实哪怕是当时跟秦忆一起走,江凌有空间在,也能保证兰陵公主的病情不会变重。但她这想法,不敢透露半丝。她自己有数,别人可没有数。被人误会,可就不好了。
虽说马上走,可收拾东西,与各位闻声而来的夫人告别,也花了两日时间。窦怀悊自那日将窦玮、窦瑶的事说开后,就引了窦琅和窦玹时常来看望兰陵公主。到得将要启程的前一天傍晚,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了兰陵公主的正院门口,从车里下来了面色有些青白的窦瑶和走路一瘸一瘸的窦玮。
兰陵公主听得丫头的通报,看了看江凌,道:“凌儿,你要不想见他们,我就让他们走。”
江凌看到她眼里的那一丝期盼,在心里轻叹一声,道:“虽说他们的为人让人不耻,但在您病重之时,窦大人也花费了心思去寻我。只看窦大人的面上,我也不会再跟他们计较。”
贪婪这种品行,是最难改变的。就算将窦玮送去军队里磨砺,请严厉的嬷嬷来教养窦瑶,也不过是让他们把自己的贪婪隐藏得更深罢了。只要利益足够大,临到面前,他们一样要动歪心思的。她就不信兰陵公主没从小教育他们优良的品德,但先天的品种不好,就算用铁丝将歪脖子树纠直,一有机会,他们还是会往歪里长。
所以江凌根本就不想见这两人。但他们好歹是兰陵公主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在他们的身上也花费了心血。既然兰陵公主对他们还有感情,在他们身上动手脚,就成了不可避免的事。每一个对自己好的亲人江凌都极为珍视,她舍不得让他们受一点点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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