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江凌想起什么,又道:“陆夫人不是生病了吗?设什么宴?还有,秦将军不是说过几天才有空送小涛去书院吗?怎么这会儿又有空了?咱们还说在酒楼开业前一起吃一餐饭,为感谢秦将军,也为了庆祝小涛。这回正主都走了,这饭吃起来也没意义啊!”
“可不是嘛。”李青荷走进房里坐下,看看江凌脸上的妆也没卸,走出去打了一盆水,拿了布巾亲自给江凌擦脸。
“娘。”清凉的布巾柔柔地在脸上拂过,李青荷眼里全是慈受。在外面担惊受怕了一天的江凌,终于忍不住扑进了李青荷的怀里,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
“怎么了?”李青荷感觉女儿情绪有些异样,轻轻拍着她的背,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娘真好。”江凌摇摇头。李青荷温暖的怀抱,让她低落而烦躁的心慢慢变得平静起来。
“这孩子。”听着这孩子气的话,李青荷笑了起来。
直起身子,江凌抢过李青荷手里的布巾,迅速地抹了一把脸。
“陆夫人那边,咱们不去不好吧?”李青荷旧话重提。
“有什么不好的?咱们又不是官宦家眷,小老百姓一个,谁会在意你去不去?秦夫人请咱们,也不过是想让咱们在零陵城众夫人面前多露脸罢了。可咱们既无钱也无权,有什么脸可露的?到了那里不过是敬陪末座,看人脸子。实在没多大意思。”
想起陆夫人夫妇俩的异常和自己的猜想,江凌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不安。虽然赵峥明这事对她有些触动,让她觉得在这个世界的无权无势,就犹如浮萍,因为没有根基,一阵风都能把你掀翻。但与陆家交往,也许找到的不但不是靠山,还有可能是祸事。
如果真如她所猜想的那样,她的身世与皇家辛秘有关。那么当年既然选择把她抛弃,而且李青荷前段时间那么艰难,也没有与那边联系,可以想见这件事是见不得光的,有人只想把她扔进井里捂上盖子,把事实真相抹掉。那她只有远离陆府,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不过李青荷的态度让江凌觉得奇怪。她好像根本不忌讳自己与陆府来往似的。如果自己这身体的父亲真是陆夫人死去的儿子,李青荷总得有反应才是啊,或积极让自己多跟陆府来往,或严格隔离。怎么却毫无异常反应呢?
看来,或许是自己多想了。此“陆”非彼“陆”也。
李青荷柔声细语地劝道:“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你既跟秦忆好,秦夫人以后就是你婆婆,她让你赴宴,你却拦三阻四,她指定得不高兴。再说,两家要结亲,门当户对最好。娘能在那个圈子里多露脸,你的表现也优秀,慢慢的人家就觉得咱们的身份地位跟她们一样了,也觉得你能配得上秦少将军了。这样结亲时,秦夫人的脸上也好看很多。凌儿,凡事不能光想着自己,也要替别人设身处地的考虑考虑;为人处世柔和些,否则那棱角,既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江凌抱住李青荷的胳膊,将头放在她的肩上:“娘,您说的真好,凌儿记住了。”这一次,她是真正的心悦诚服。
刚刚穿越来时,她总觉得自己的心理年龄也不小,为人处世的什么都知道,甚至有一种穿越者的优越感,所以只把性格有些柔弱的李青荷当平辈人看,对她的一些劝解也不往心里去。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把李青荷当成一个母亲来敬重。前世里因为缺少父母的关心与教养,老爷子在生活上虽然宠她,但在其他方面却不大管,让她无论是性格上还是为人处事上,有很多的缺陷与不足。今生有李青荷慢慢引导与劝解,她或许能让自己变得更好。
有母亲的关爱,真的很重要。江凌枕着李青荷软软的肩膀,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真乖。”李青荷伸出空着的手,慈爱地摸了摸江凌的脸。
从以前振振有词地辨驳,到现在真正把她的话听进去,这说明这孩子长大了,成熟了。让她无比欣慰。
母女俩温馨地依偎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马蹄声传来。李青荷拍拍江凌,站了起来,道:“估计是秦忆来了。那孩子,要是知道没找着你,不定得多担心。”
江凌抿了一下嘴,笑容里有一丝甜蜜。
见李青荷出去,她整了整衣裙,也跟了出去。今天的事,她还没想好如何跟秦忆说,怕他一生气不管不顾地暴打赵峥明一顿,从而影响到秦将军的布局。不过此时想见到他的心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迫切。
“江夫人。”院门外却站着马雷,并未见秦忆的身影,“江姑娘可曾回来?”
没待李青荷回答,马雷就已看到了跟着出来的江凌,笑嘻嘻地道:“江姑娘你回来了?让小的一阵好找。幸好估计你已回来了,小的试着过来瞅瞅,否则又得出动军营里的儿郎们了。”这一阵往这边跑多了,马雷跟江家人熟了,说话也随便起来。
“马雷,等你们少将军来,我告诉他你抱怨月钱少了,让他多给你加些月钱,可好?”江凌见马雷又拿上次的事来打趣自己,立刻还击。
“呃,姑奶奶,小的说错话了,您饶了小的吧!”马雷一听顿时苦了脸。
“马雷,你只是进城找凌儿,没回府里去?”时候不早了,李青荷惦记着去陆府,还得梳妆打扮,怕时间来不及,赶忙问道。
“回了,我跟夫人禀了江姑娘一时寻不到,夫人让我来看一眼,如果没有回家就报给她。”
“你家公子呢?”李青荷知道秦忆每天上午练兵,中午以后就没事了,马雷这话风里没提及他,倒有些奇怪。
“陆府里来了贵客,指明要公子相陪,所以公子还没操练完,就被叫走了,一直没回来。”
“哦。”李青荷也没空关心这贵客是谁,问道,“是否现在就走?你到厅里坐着等吧,我们还得换衣服。”
“我家夫人让小的转告夫人,陆府传出话来,说贵客远道而来,身子乏了,宴会安排到明日未时。将军则说,客人身份尊贵,江公子见见大有好处,所以江公子上书院的事,缓缓不迟。”
江涛考完试,也不像原来那般埋头苦干了。听到马雷来,知道如果他不在场,母亲和姐姐接待他容易招来闲话,所以早早就来到了院子。此时听到马雷这话,盼着去书院的他大为失望,问道:“什么贵客呀?”
“既不急着去赴宴了,屋里谈吧。”李青荷见大家还在院子里站着,忙道。
小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马雷来熟了,被李青荷说过几次也不敢再拘礼,跟着进屋里拿了个小凳子坐了,继续道:“来人是纪王爷家的世子和县主。因陆大人曾教授过世子,此番世子和县主路过此地,特地拜访老师。”
“纪王家的县主?”江凌一怔,笑容凝固在脸上。
李青荷却兴致勃勃,又问:“他们跟秦公子很熟吗?应邀陪客的,还有哪些人?”
“公子以前跟世子就相识,这一次来,世子特地指定公子入府相陪。到了明日,再招唤各府公子小姐见一见。”马雷看了江凌一眼,又道,“世子与公子相交莫逆之事一经传出,各府夫人便登门拜访,络绎不绝,所以我家夫人此时忙的很;将军接待陪同前面的王府属官,也不得歇。将军说,如果江公子如能在世子面前留个好印象,这对将来出仕或许会有莫大的帮助,让江公子好好表现,珍惜这次机会。”
“是。”听得秦将军传话,江涛站了起来,恭敬地应了一声。
涉及到儿子,李青荷顿时紧张起来,把世子的各种情况都问了一遍。马雷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世子的年龄、看好等都细细说了。江凌听得那世子今年不过十四岁,而县主却十六岁,不禁苦笑了一下,心下已觉得赵峥明那番关于秦忆与县主的话,不再是凭空捏造的绯闻。
十四岁的世子与二十岁的秦忆相交莫逆,这除了秦忆刻意逢迎,还有那县主的作用在里面吧?
都已准备谈婚论嫁了吗?
江凌心烦意乱地坐在椅子上,连马雷离去也不曾抬起头看一眼。李青荷把马雷送转来,看到江凌脸色不对,这才问道:“凌儿,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大概有些累,我回房歇一会儿。”江凌强笑一声,站起来回房去。
把房门关紧,倚在门上,江凌忽然觉得两脚无力,就连迈向床前的这几步路都那么艰难。今日被人所掳,被人所算计,她虽觉得累,但心里笃定踏实。因为她知道她身后有一座山,可以给她依靠,可以为她遮风挡风。可现在……
站了良久,江凌终于昂起头来,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徐徐喝下。
不管怎样,明日宴会,一定要去看看。能有机会看清楚一个人的心,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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