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歌实在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难道说,那些反监控者在集体说谎,或者,他们根本就是杨帆的人?
这应该是不可能的,这些人的能力一个一个都是经过她亲手测试的,而且,也是她按照杨帆的教程一步一步训练出来的。
他们对自己的忠诚度,绝对在对杨帆之上,这点影歌是很有信心的,可是……为什么,自己觉得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机密,会毫不掩饰的被杨帆所掌握呢?
似乎是看出了影歌的疑惑,杨帆叹息了一声:“你难道忘了,刻意透露了反监控能力让你知道,并教给你甄别之法的是谁?”
这桩事有些久远,不过仔细回忆了一下,影歌还是很快想起来,自己对于这个概念的认知,来源于当初偷看的一份文件,而那份文件,理所当然出自杨帆手笔……
“既然敢透露这种消息与你知道,我理所当然会有应对的法门。”看着影歌茫然失措的眼神,杨帆摇了摇头,“其实说出来很简单……”
“反监控能力者可以感知他人的注视,不管是直接注视,间接的偷窥,还是通过影像记录这种机械的手段,甚至可以根据这种感应,追溯出偷窥者的容貌,所处的环境,达到完美的反追踪。”
“可是不要忘了,不管在什么场合,窥视这种动作,就算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终究还是有你,有我,你安排在场的反监控者自己知道。”
“所以,我只需要忠实的营造出一个与你们密谋的房间一模一样的场合,在场合之中投射出你们在场的所有人,然后将自己化身成其中的随意一个……”
“就算有反监控者感应到了我的偷窥与记录,也只会以为,那是来自于当时,你们当场其中某一个人的视线。因为我所处的环境,与你们完全相同,我的所作所为,与你们分毫不差……”
“瞧,就是这么简单!”
简单!这还简单!恐怕全天底下,只有杨帆一人能做到这种事吧,几近完美的现场投射,丝毫无差的变形模拟,说不得还得根据情况临时修改数据……
以为终于摆脱了那个无所不在的监控,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错觉,影歌瘫倒在座椅上,身体虽然无力大脑却空前的清晰:眼前这就是一个变态,在他面前永远不要玩什么花样,任何违逆他意愿的挣扎都是没有用的,俯首帖耳是唯一的选择……
立体投影还在继续着,丝毫没有因为影歌的崩溃,因为某些人的坐立不安而有所改变……
画面所显示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全,也越来越让与会者意识到,上面显示的究竟是些什么内容,那都是山都各方势力,为了自己,为了亲属,为了家族,所进行的或者明面上,或者暗地里,一些心照不宣的交易。
有区别的只是,影歌及流营镇一群人的做法比较激进,有机会他们上,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他们也要上,而山都本地人则相对厚道,只有机会真正落到身上的时候才会争取。
假如系统完善的话,两者就是一个合法,一个违法的区别,可是杨帆对此并不满意……
他想建立的末世理想世界不是这个样子的,至少不应该腐化堕落的这么快。
“原来事情是这个样子的,难怪当时觉得怪怪的,以砂干事的人品履历,断不至于做出贪墨之事……”
“哦,我说去年大水都的建材中心报表有问题,原来从订单报备处就开始作假了。”
“大礼堂!大礼堂奠基工程的款项,你们竟然也敢挪用?!”
“……”
一幕幕不堪的交易陆续上演,座中人俱是表演者,起始时俱都讪然,不过待曝露于天光之下的不适过后,他们迅速找到了度过尴尬的方式——谴责别人。
在所有人都被无差别波及到的这一刻,踩着别人的脑袋往上爬,不就显得自己比别人更干净一些吗?
于是,会议台上顿时一片嘈杂谴责之声,而所有被愤然戳指的对象当中,影歌无疑是最受关照的一个。
是个人都能看出杨帆针对影歌的态度来,雪中送炭不易,痛打落水狗谁不会呀!
一干人仿佛是幡然悔悟,直到这一刻才看清楚了影歌的为人,接连不断锥心痛陈之后,影歌被说的简直是数典忘祖、狼心狗肺、缺德带冒烟的、上天入地再找不到她这么坏的一个人。
“像她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还能有资格坐着这里?把她押下去,暂时收押,等一一理清她的罪名,数罪并罚,把她关到地老天荒去!”
“民意”沸腾到了极点,终于有人急不可奈的挺身而出,指出了事情的关键。
顿时,长久以来积压的不满、抱怨、愤懑找到了发泄口,滔滔不绝的指责几乎要把影歌淹没,人们的情绪从较为平静的说变成激烈的指责,很快又从指责上升到了斥骂,从斥骂挥拳撸袖准备动手……
人世间的荒诞丑恶在这片新建的号称民主、公正、平等的场地上,得到了最好的演绎。
“好了!好了!你们住嘴!都住嘴!要不是影歌,三叔,你能坐上治安官的位子?要不是影歌,大水都的建材中心能归你们磐家?要不是影歌,你!你!你!还有你,现如今能坐在这里?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趴着呢!”
一片沸反盈天的咒骂声中,虎平阳的辩护是那般的醒目与刺耳,专心于研究甚至得了老师回归的消息也懒得走出实验室的杨帆大弟子,在收到老婆成为千夫所指的消息之后,终于也坐不住了,急匆匆的从实验室中赶来。
他站在会议台边上,伸指连连点着会议台座中人:“影歌她或许对不起老师,对不起狐老,对不起很多人,可独独不包括在座的你们各位!”
“你们吃饱了,喝足了,一转身码干净嘴,现如今翻脸不认人了,哈!”虎平阳尖锐的讥讽,令得会议台上为之一滞。
一直以来,杨帆的大弟子都给人一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印象,却没想到,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在他心里清楚着呢,只是往日不说出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