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陆府上下一片欢愉。
今日,陆游要迎娶唐闳视如掌上明珠的独生女--唐琬。
相识二十余年,其间多少聚散、多少相思,今日笑容不断的陆游终于得偿宿愿,娶得如花美眷相守一生。
心中涨满愉悦的陆游,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咀嚼消化母亲那张和场面不太搭调的阴霾面色。
拜过天地,陆游送唐琬进了新房,依例出大厅接待络绎不绝的贺客,留下唐琬一人独处新房。
唐琬端坐床帏,见四下无人,轻启红巾,露出令人惊叹的绝世容颜。环顾房内,鸳鸯锦被、红烛在案、大红双喜印入眼帘,她也喜盈盈、娇怯怯地展开一抹浅浅的笑容。“这是真的,今天之后,我真的成了陆夫人,我真的可以和务观长相厮守,再也毋须分离了……”她喃喃说着,绽露着梦幻般的醉人笑容。
远远传来脚步声,唐琬赶紧放下霞帔,整冠敛容、正襟危坐,既喜又羞地等待着新婚夫婿的到来。
门扉轻启,陆游走向床边,掀开头巾,深深地注视着唐琬低眉敛眼的娇羞之美,语带温存地轻唤:“琬儿--”
琬儿垂首,羞不可抑。
陆游执起她的手,深情地开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我对你一辈子的承诺。”
“务观--”唐琬抬起一双澄澈如水的美目,幽幽道:“今生琬儿注定生为君的人,死为君的魂,除非你不要我了,否则妾身生生世世长伴君侧。”
“不会有这一天,永远不会。”他握紧唐琬的雪白柔萋,笃定地保证。“我要你,今生、来生、生生世世都只要你。”
“愿你永远记住今朝所言,莫负我一片真情。”
“是,我牢记在心,定不负你!”他为她卸下凤冠,柔情万斛地望着她。“琬儿--”
红霞染满唐琬的容颜,她半嗔半羞地任陆游为她宽衣解带,带着喜悦的心情迎接她和陆游全新的关系。
他们双双滚落在柔软的床铺,她的心狂跳着,肌肤嫣红似火,她闭上眼,温驯地任他在她身上烙下无数柔情之吻,所到之处,引起她微微的颤悸,她伸出微颤的小手,生涩地回应他的需索,努力接受这陌生的一切。
“琬儿、琬儿……”陆游血气翻腾,气喘吁吁,烈火般的在体内狂炽地焚烧着,她的回应更是令他难以自制,他褪去彼此身上唯一的遮蔽物,将她彻底引进他的生命中,分享彼此的脉搏挑动、彼此的每道呼吸、每个情绪反应,以及诉不尽的浓情爱意……
琬凝悠然转醒,细致的脸庞浮起淡淡的红晕。
一段**巫山、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清晰地停留在她脑海。
她双手抚上燥热的脸颊,喃喃自语:“丢不丢脸啊!居然作这种梦,而且还清楚得要命,每一个细节都--”简直羞得无地自容!
令她纳闷的是,她怎么会这么清楚地知道陆游和唐琬之间的事?尤其又是--闺房之事,连考古家、历史家也研究不出来的细节?
她问过专家,当一个人的梦中重复出现相同的人、事、物时,该如何解释?
根据专家的回答,其中有一种状况是当一个人在现实生活中渴望某一方面的人、事、物,却又得不到满足时,那么便会反应在梦境中。
“这是我的幻想吗?那是不是表示……”天!难道她是个**极强的女人?
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也会作这种旖旎春梦,她甚至从不看A片!“或许是我压抑太久的关系。”她暗暗揣测。
可是陆游和唐琬呢?会吗?她的前世和陆游或者唐琬有交集点?
她摇摇头,否定了这个荒谬的想法,她的长相和唐琬根本戳然不同,怎么可能和唐琬有任何关联?但是,对于唐琬情绪反应的感同身受又作何解释?
望着镜中的自己,一段话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时空或有不同、容颜或许有所改变,但是这双深情的眼眸和爱你不悔的心将永远不变……”
琬凝猛然捂住嘴。“我在说什么--”
与盈盈秋水、充满灵性的晶亮双眸,彷佛可看进灵魂深处的唐琬重叠,合而为一……
“老天!这双眼睛!”她惊骇的低呼,难以接受的白了脸色,“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她闭上眼,猛力摇头。
顺了顺紊乱的呼吸,她再度睁开眼,说服自己。“这是错觉,对,是错觉。”
她深吸一口气。“我只需要冷静一段时间、清醒一下就行了。”
腕表的针指在二的地方,凌晨两点。
管他的,反正她也睡不着了。她梳了梳头发,起身开门上顶台的天台。每次她心情烦闷的时候,都会上来看看星星,以平抚杂乱的思维--虽然星星寥寥可数。
打开天台的铁门,寒冷的夜风迎面吹来,她双手环胸,深吸了一口气,俯瞰脚下依然热闹的川流人潮,七上八下的心果然平静了许多。“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低沉而有磁性的男音毫无预警地响起,唐琬迅速回过头,陆宸轩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真难得,宸轩今天帮她洗碗,竟然出乎琬凝意料,什么事也没发生。
“你还没睡?”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提出更正。“这是睡衣,和仙袂沾不上边。”虽是睡衣,却也很保守,所以她才敢穿这样出来。
“飘逸出尘却也是事实。”看她的脸颊又泛起红潮,他淡淡一笑,这女孩真容易脸红。“你怎么还不睡?”
“我睡啦,只是作了个梦,醒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只好上来看星星。”
他将目光投向前方闪着点点光芒的一颗星,“什么样的梦?竟会让你失眠。”
“也、也没有什么啦!”想起梦中的情境,她又一脸酡红,慌忙含糊地一语带过。“很荒唐,不值一提。”
“哦?”他瞅着她。“荒唐到令你脸红?我很好奇。”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嘛!”
宸轩欣赏着她的惊慌,足见那个梦很不可告人。“瞧你,紧张成这样,我又没说要问。”
“喔!”她好像反应过度了,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对了,我很意外,你的洗碗技术很正常。”
他申辩道:“我只是不太会煮菜,又不是连家务也不会。”
“那真是可喜可贺。”
什么话!他觉得有损颜面。“你真是把我给看扁了!好嘛,我承认我不是个家事高手,但是至少家务我还会整理啊,又不是不可救药。”
“是啊,我很意外。”她半带取笑地说。
宸轩闷不吭声,以示抗议。
琬凝发现他有时也挺孩子气的,她笑容可掬地轻扯他的衣袖。“好了啦,别生气了,你明天不用上班吗?还不去睡觉,还有那个美国时间在这里生闷气。”
“这你大可放心,我的工作时间很有弹性,绝对有足够的时间让我生闷气。”
这倒引起琬凝的兴趣了。“你从事什么工作?该不是放火打劫吧?”
“如果我说是呢?”
“那我可要对你敬而远之了。”她笑意盈然,完全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当然不是,我是律师。”
琬凝一脸难以置信,难怪他的法律丛书多得让人眼花缭乱。
“早料到你会有这种反应,你有理由不相信,因为我在你面前好像从没占过上风,难怪你会对我的能力抱持质疑的态度。”他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实在没脸告诉她,他过去的辉煌战果和事务所同事加诸在他身上的种种美誉。“如果有地洞,或许我会考虑跳进去。”
他说得有点自哀自怜,听得琬凝愧疚感油然而生,急急解释。“人家不是这个意思啦!你别失望,我相信你的能力,真的!”她只差没指天立誓。
宸轩差点大笑出声,他极力憋住笑意。“你真这么想?没有把我当成一无是处的人,你保证?”
琬凝点头如捣蒜,迭声应道:“真的、真的,我保证,你不要再难过了。”她认为是她打击了他的自尊,她有义务重新建立起他的自信心。“唐朝大诗人李白说:‘天生我材必有用。’所以你应该……”
他笑得更恣意了。
“你笑什么?”奇怪的男人,他刚才不是还痛不欲生吗……她恍然大悟!
她娇慎地指控道:“你耍我!”
他朝她笑了笑。“不然你以为呢?”
害她自责得要命。“可恶!”
她毫不犹豫地将粉拳挥向他,宸轩一秒也不差地握住她挥来的绣花小拳头,狡狯地学着她方才的口吻问道:“你明天不用上班吗?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和我打情骂俏?”
“谁要和你打情骂俏!”她用力抽回手,朝他扮了个鬼脸。
转过身,她翩然自宸轩笑意盎然的注视中离去。
琬凝又睡过头了。
“啊!”她尖叫一声,跳下床,用足以打破金氏纪录的速度更衣、梳洗、化妆……
“算了,妆到公司再化。”她将口红、眉笔、粉饼胡乱塞进皮包,一手抓起随身携带的小梳子,边梳着长发,脚步仍不停地往门口移动。
“死电梯,快点啦!”她猛按电梯按键,龟速的电梯偏偏还由二楼、三楼慢慢往上爬。“等爬到五楼,我已经睡着了啦。”
“哈罗,我可以检举你破坏公物唷!”宸轩含笑地指着她正在犯罪当中的手。
“别吵,没空和你抬杠。”适巧电梯门正好打开。“我赶着去上班,你进不进来?”
宸轩跟着进了电梯。“怎么一脸慌张?你上班又迟到了吗?”
“如果赶得上公车,或许还有救。”她将梳子塞进皮包,还一边咒骂着:“烂电梯,慢死了!”
宸轩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不禁莞尔。“别再追公车了,我送你去比较快。”
“怎么‘送’?”她想起前几天那个坚持“送”她的可爱男人,于是要笑不笑地说:“该不会你也想散步‘送’我到公车站牌下吧?”
他也笑了。“当然不是,我开车,车子停放在地下室。”
下到地下室的停车场,他们双双坐进车内,琬凝把公司位置告诉他后,就自顾着掏出粉盒补妆。
“你呀,三更半夜跑去看星星,看吧,我就知道你今天一定会睡过头,果然不出我所料。”
“人家又不是天天都这样。”
“那么上回是谁喘吁吁地追在公车屁股后,上了车还三倒四跌地往我身上撞的?”他很不给面子地当场拆她的台。
“意外,是意外。”
他扬扬眉,笑得揶揄。“是吗?你一星期有几次意外?五天,六天?”
“就算六天好了,我至少也有一天正常。”琬凝不服气地反驳。
“不,因为星期日不上班。”他又泼她冷水。
要不是琬凝正在上口红,她绝不会让他占上风。
“琬凝,你每天这样赶公车上班,方便吗?”
这个问题很值得探究吗?怎么每个人都问她同样的问题?“还好啦,只不过下了公车站后还要走十几分钟的路到公司,比较浪费时间。”
“我载你。”他冲口而出。
“啊?”琬凝讶异地转过头,不解地望着他。
“我说,以后我送你上、下班,你不要再辛苦地挤公车了。”
琬凝一愣一愣的。“为什么?”
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当他得知她每天得由住处走一大段路到公车站牌下等公车,再走一大段路到公司时,他心底遽升起一股心疼、怜惜的感受,他舍不得见她如此奔波。
“顺路。”他随便抓了个藉口。
“可是你昨晚不是告诉我你上班的时间很有弹性,我上下班的时间未必和你吻合。”
“这些不难调整。”才怪!
琬凝还是摇头。“不,这太麻烦了。”
“除了这种没创意的话之外,你没话可说了吗?”他学着她昨晚的口吻说道。
咦,好耳熟,她顿然省悟。“学得挺快的嘛!”
“彼此,彼此,怎么样?”
“只要你不麻烦。”
“到了。”他停下车。“八点五十二分,没迟到吧?”“太棒了,我这个月的全勤有望了,谢啦!”她跳下车,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宸轩,你今天回不回家吃饭?”
“你下厨吗?”他问,心中无端升起一股幸福满足的快乐。
“当然啊,难不成你要下厨?拜托,我还想多活几年。”
“下班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买菜,你煮菜,我在一旁见习。”
“可以,只要你保证不把锅铲砸到我头上。”她幽默地回嘴。
“人格保证。”
琬凝进了办公室,苏苇玲一脸悠闲地靠着桌沿看她,一副守株待兔的架势。
“干嘛?表情这么贼。”琬凝不理她,坐下来准备着手昨天未竟的公事。
“两件事。第一件,”苏苇玲停顿一下,将琬凝由上打量到下,表情暖味。“琬凝,那位‘你今天回不回家吃饭’的帅哥是谁啊?前几天还说自己是形单影只的失意女子,今天居然就有人‘回家’吃你做的饭了,啧,够前冲!”
“喂,别乱请,我和他……呃,和他……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那样’?那是怎样?”她笑得好可恶。
琬凝大发娇嗔,嗔目以视。“死苇玲,你当我是这么随便的女人吗?”
“难讲哦!道德情操往往难过美男关。帅到让人流口水的男人可不是马路上闭着眼抓就有的,眼高于顶的唐大美人会春心荡漾也是情有可原的。”苇玲悠哉悠哉的,全然不把琬凝的白眼放在心上。
“春你的大头鬼啦,春心荡漾!宸轩是我的邻居啦,就是那天在公车上偶遇的男人,怎么样,我没夸大其词吧?”她一副以宸轩为傲的样子。
“没错,他真的好正点!”她垂涎地望着琬凝说。“喂,你家还有没有空屋?我也要搬去和他当邻居。”
琬凝立刻谢绝。“你休想,他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
“为什么?他名草有主了吗?瞧你紧张的,难不成你就是那根草的主人?”
“我有义务保护他不受你的摧残、蹂躏,以及性骚扰。”
“说得正义凛然的,搞不好到时候摧残他、蹂躏他、非礼他、凌辱他的反而是你。”
“不好意思,这是你苏大小姐的专利。”琬凝淡淡地回嘴。
“是吗?奉劝你,琬凝,小心一点,每天面对这样的男人,没有人敢保证什么,一不小心,就一头栽进爱情的泥沼里,连心都遗失了。”素有爱情专家美誉的苇玲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地说:“自求多福,好自为之。”
琬凝愣楞地望着她,一时无言以对。
“好了,别发呆了,我还有第二件事,陈经理要你到公司以后马上去见他。”
“啊?”琬凝立刻跳了起来。“你怎么不早讲,要是害我被Fire了,我一定拖你当垫背!”
“安啦,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是哦,说得倒轻松,”琬凝狠狠白了一眼。“反正是死道友,又不是死你这个在一旁说风凉话的贫道。”
“别这样说嘛,我会早晚为你颂经超渡的,如果你真的不幸挂了的话。”苇玲笑嘻嘻地说。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闷闷地说着,起身往陈经理的办公室走去。
她整了整服装仪容、掠了掠长发,轻敲几下门板,得到回应后,她深吸一口气,开门走了进去,毕恭毕敬地开口。“陈经理,抱歉,我来晚了。”年约五旬的陈经理抬头望向她,温和地笑了笑。“没关系,唐小姐请坐。”
“谢谢。”
琬凝端坐在舒适的坐椅,开门见山地询问:“陈经理,您找我有事?”
“嗯,你大概也听说过董事长的独子最近回国,准备接手公司的事了吧!”
“略有耳闻。”琬凝是何等聪明,立刻会意过来,“这和您找我来有关?”
“是的,总经理决定请你任职他的特别秘书,辅助他早点状况,并打点一切事务。”
“这--”琬凝始料未及,显得有点震惊。“我不确定我能否胜任。”
陈经理又笑了,他赞许地对她说:“我了解你的实力,但这不够,你也必须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才行。”
“我明白,我只是--受宠若惊。”
“那么,加油吧!”
“谢谢。”她其实也没几分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