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掌教怎么也想不到,在手中长剑斩向齐太平脖颈的刹那,一直睁眼盘膝静坐不曾有何动作的齐太平忽然转头看向了他,并且嘴角还露出了笑容,那一抹笑容,在五岳掌教看来,竟是带着一丝鼓励,于是,五岳掌教毫不犹豫,便斩了下去。
一剑斩落的不是齐太平的脑袋,而是五岳掌教的全身气机,当那一剑落在齐太平的脖子上时,五岳掌教猛然睁大了双眼,眼珠子仿佛都要跳出眼眶,他的丹田中所流转的八千里气机瞬间一泻千里,不论是境界还是修为,瞬间跌落,从触及到天门关前的境界以及多年苦修而得来的修为,在提剑斩向齐太平脖子的刹那间,一丝不剩,整个人再也无力提剑,身体软绵绵的,就要落到下方青山。
齐太平一手接过长剑,一手抓过五岳掌教衣领,立于紫金拱桥上,看着下方正在到处疯狂厮杀的五岳众人,看着拼死抵抗的青云观道童,他看到了其余诸位师兄早已气机亏空,丹田所生气机只能支撑他们站起而不倒下。
当他看到天地之间有仪轨时,他便知道,他已经证道成功。
青云观年轻掌教齐太平,入天人。
“师兄,我成了。”
齐太平咩咩一语,他的师兄有五人,一人在北方红河帝都里当宰相,于几日前卸甲归田园,不知能否再入江湖,剩余四人在山中,濒临生死道消的边缘。
“我成了。”
这一次,他看向了南方,如同他第一次睁眼时所看的方向一样。
第一次睁眼,他带去了北方雪,很多年以前,至于到底有多少年了,一直手捧着道典于山顶道场静静阅读悟道的齐太平已经记不清了,十年还是二十年又或者是更加久远,难以记得,只不过,他却记得,当年她入观,便说她想要和他一起前往北方的冰原看冰花,后来,她降低了要求,不要看冰花了,雪花也可以。
于是,第一次睁眼,他有能力将北方的雪带到了南方,带到了她所在的地方,就落在了她的头顶,天上还有阳光照耀,闪闪发亮的雪河,如同水晶头冠,戴在她的头顶。
她抬头看着天空雪河,虽面无表情,虽已没有了多年以前的三千烦恼丝,但她还是她,那双亮如星星的眼眸,是多年都不曾也不敢忘却的,她看着雪河的双目告诉他,她很想见他。
于是,他来了。
第二次来了,站在雪上,看到了她的眼泪,也看到了她的笑容。
身旁抓着碍眼的五岳掌教,手中拿着一柄长剑,只因为在她所在的地方有战事,他一剑对那个胆敢想要轰碎她水晶头冠的家伙给以致命一击,堕入水中。
至于那人的生死,他不管不顾。
纵然天人合一,不能杀人,破坏正常仪轨,但那个人想要破她的头冠,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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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为什么还要带着他啊?”
“有他给我们洗衣做饭铺床叠被,那样你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
极北冰原,满地冰花。
方圆千百里了无人烟,目之所及,皆是白茫茫一片,天地之间,仅有入道为天人的齐太平以及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子红泥,还有一剑斩天人头却斩落自己一身气机的五岳掌教。
极北冰原之地,比蒙元国所在的冰原还要往北,蒙元国所在的地方,至少在夏季的时候还能看到一些树木,但齐太平此时此地所在的冰原,那是一年四季都不可能看到树木的,一眼望去,只有一片白雪。
他本已是天下间登顶天门的高人,可谓世外高人,而今,处在这可称之为雪域的地方,他便是雪域上的王,身旁所坐着的便是后。
在这冰天雪地中,寻常人只怕吐一口水都会立即结冰,更别说是洗衣做饭铺床叠被了,红泥本是寻常人,但齐太平不是,只要有他在,那么,她便可以在雪域里行动自如,等到哪一天她呆腻了,便会南归。而五岳掌教的存在,便是做一些仆人该做的事情,齐太平少不了给他输送一些气机,保持他的体力。
“他的存在,总是碍眼的。”
“不会的,没有他,难道你想要亲自去洗衣吗?那样我可舍不得,许多年了,都不曾拥你入怀,怎么也得把这些年欠的给补回来。”
红泥红着脸,轻笑道:“谁说道士就是榆木疙瘩的,瞧,我们的齐仙人多会说甜言蜜语,要是丢到红尘里去,保准是个香馍馍,要倾城女子便是倾城女子,只怕就连倾国女子都毫不犹豫投怀送抱。”
有人入天门,寿命不可估量,有人入红尘,生老病死伴君旁。
齐太平轻轻拥她入怀。
“我哪里是甜言蜜语啊,也就只有和你在一起,才会说那么些话,你是没有看见啊,在山中,因为我不会说话,观内都差点揭不开锅了。如果我在晚些年,只怕连开口都不会了。”
红泥依偎在齐太平的胸前,听着他若有如无的心跳,节奏要比寻常人慢了不止十倍左右,但每条一下,都很有张力,她眨了眨眼,或许这就是天人的心脏。
“你若是在晚来几年,我早就入土了。”
就算入土也会不安吗?齐太平低头看着红泥。
道士入情关,吻上了红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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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浩劫终将散去,紫金拱桥消失,青云观上比较有资历的弟子便只有齐太平的三师兄洪西提活了下来,剩余三位,登天门,重入轮回,青云观伤筋动骨,可谓损失惨重,而五岳观也是同样的情况,除开五岳掌教不知所踪以外,其余全部死于青云观。
洪西提登上青云观山顶,那个建有八卦阵的山顶道场,唉声叹气。
“有人下天门,有人入天门,师兄师弟,青云以后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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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甲归白衣已有多日,纵然是身体的伤势还没有复原,但李秋酒却是货真价实的万象境高手,在白头少年和黑发老人尚未出窝之前,他是天下唯一入万象的高手,即使他在和黑发老人决战中落败了,但他的境界却始终没有丢失。
他若想离开这大雄宝殿,轻而易举。
但他始终就没有离开的意思,真元外放化为罩气,而后端坐于大雄宝殿大殿中央,任由数千禁军拿着可贯胸穿肠的铁戟以及其他兵刃随意或劈或捅或砍,都不曾还手过,甚至就连抬手的意思都没有。
数千禁军换了一批又一批,轮流对那罩气进行打磨,企图重新上演昔日西蜀剑仙的情形。把李秋酒的气机全部耗尽为止。
司马长风更是差点建议太皇太后直接烧了大雄宝殿,被司马长乐拒绝。
皇帝庄隆基提议要放李秋酒,太皇太后怒瞪了一眼,堂堂一国之君,便再也不敢开口为李秋酒求情。
而李秋酒对于这些,更是一点也不在乎,他只是在等。
等一个可以把她带走的时机,这个时机差不远了,他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