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全无声息,在空中的梅香手中依旧紧紧抱着楚扬,如果撞上了古树,母子两人,必然无幸!
但,就在此时!
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
已死过去的梅香和哭叫的楚扬撞在了一柄柔软的拂尘上!
一位仙风道骨的真人从天而降!
廖德瞳孔收缩。
这位真人的出现,能让他们毫无知觉,并且能够在间不容发之际,举重若轻地接住空中弹丸般的两人,这份功法,已在他和何如之上!
“你二人已近金丹的修为,却干着弑妇孺的事情,是何道理?!”真人白眉轻扬,不怒而威。
一眼看破廖德和何如的修为,这位真人不好惹。
廖德抱拳道:“真人休怪,我二人是天成群何家世家的人(何家世家四个字被加重了语气),追查这数年间做了数起劫弑大案的‘鬼影’,正是此人(手指着仍在不断吐着血,想要勉强扶着树站起来的楚平)。此人罪大恶极,曾干出过灭门的惨事,所以我二人此举实是为民除害之举!”
真人只一瞟,大致了然,“他是他,这妇孺又做过什么恶事?你等这般狠辣。”
“这——”廖德一时语塞。
“真人岂不闻除恶务尽?这楚平大恶之人,留下他的后人,还等着他后人来报复不成?真人之善恐非真善也。”何如忙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此人(指楚平)虽有大恶,也不得伤及他的家人,且是襁褓中的孩子!现在,孩子母亲已殒,此人丹田已毁,左腿骨已碎,也算是报应,你二人如再追弑,就有违修真之道了。”
“真人,我何家世家已放出‘悬赏榜’,所以他一家人的性命我们势在必得!”何如也强调了一下“何家世家”。
“呵呵,只是今日撞上贫道,就不会让你二人再造弑孽!”
“我等知道不是真人对手,不知真人可否见告名号?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也许后日我何家遇上,还可以讨个说法。”廖德说道,语声已有威胁之意。
“哈哈哈哈。”真人一声长笑,“好,什么时候你何家想来找贫道,什么时候都可以来三清山。贫道道号无忘子,可要记好了!”
说完,足尖一点,那柄奇大的拂尘已卷了楚平等三人,鸿飞杳杳!
“三清山?无忘子?哪里出来的疯道人?”何如气恼道,“这下我们的赏金算是泡了汤,不过,嘿嘿,这小子的那奇门暗器可是全在这里,看看他马车里面的物事。是不是有点油水?”说着,就行向立在一旁的马车。
廖德吁了一口气,他其实也是何家的一个外戚,现在想的全与何如不一样,沉吟半晌,对何如道,“你可听过‘阴山风雪大,三清赤阳高,般若绝情谷,南海静心庵’?三清赤阳高,说的就是三清山的三清门,他说他道号无忘子——”
廖德和何如对望一眼,都是一脸惊恐,同声道:“三清三子?!”
无忘子真人!
别说是一个世家,就算把天成群所有的世家加起来,只怕也不够三清三子看的!
那可能是一位天君境!
虽然何如是何家嫡系,廖德只是外戚,但廖德年纪较何如大不少,功法也较何如为高,楚平“鬼影”的名号使两人对他所估颇高,这也是他二人开始时对楚平玩的一个小计谋,使楚平判断有误。前面的计划周密而狠辣,这让廖德和何如都有点得意,但想到两个筑基期的修士居然对天君境修士说出威胁的话语,廖德和何如都不禁后背有汗,心道侥幸之至!如果无忘子对他二人动手,他二人必死无疑,并且何家绝对还会赔礼道歉!
楚平醒过来的时候,已在一片崇山峻岭之中,正是夕阳西下,满山一片金黄之色,身前正立着无忘子,一手抱着小风扬,一手持着拂尘,白眉白发白须,眼前虽皱纹颇厚,但星目清朗,夕阳把真人全身裹了一层金边,而楚平身旁不远处,正是全无声息的梅香。
“此处是两**界之处,世家的势力基本不在此处,你的腿伤我已给你简单医治,只需静养好,后面也许微有些不便,倒不至于无法动弹,你丹田已受重创,此生难以调取真元,从武和修真一念当要去除。你面相孤峰耸峙,身上伤痕无数,显见身世坎坷,戾气和血腥气均充盈于眼,是有大难之相。此女(眼望向梅香)为救子而牺牲,无法回魂矣。”无尘子看向怀中的小风扬,道,“此子与贫道有缘,你目下情形,已不适合抚育于他,此番我带此子回山,你可愿意?”
楚平哪里不知道这道人是绝顶之人,想这人片刻之间,将三人带到这数千里之外的地方,且治了自己的腿伤,这份从容厉害,绝不是普通修真之士。
楚平忙道:“多谢真人救命之恩,小风扬有真人教诲,胜楚平万倍!”就要起身给无忘子叩拜道谢。
无尘子手轻压,楚平登时觉得压力倍增,哪里起得来身,“贫道已放此世俗银两在你身边,你如九年之后,能上得三清山来,自当让小风扬认你。你身负罪孽太重,好自为之吧。”
话音落处,无尘子已飘然而去!
楚平仍是望空拜了几拜。
一瘸一拐地到了梅香的尸身旁边,楚平摸着梅香的冷凉苍白的脸,将她略略零乱的头发理好,心中想起这两年的温情画面,两行清泪不自觉地凄然流下。只觉天地莽莽苍苍,自己妻离子散,一时了无生趣。
就在陌生的山岗之上,楚平抱着梅香,枯坐一夜。
两情成阴阳,一夜白发生。
第二日,楚平用手就地挖了一坑,就将梅香葬在这山岗之上,记下了一株巨大的古树做了记号。
葬完梅香,楚平往山下行,山上几乎没有路,楚平也没有心情去找,甚至期望自己就此脚下一滑,掉下山崖就此了断。为什么命运对自己如此残忍?为什么?这是什么老天?这天弑的老天!
骄阳如火,楚平每一步都非常艰难,左腿的伤虽然有无忘子的灵药,但这一折腾,伤口又裂了开来,鲜血沁出了包扎的布,更让楚平痛苦的是小腹丹田的疼痛,每一次用力都疼得楚平额上的青筋“呯呯”直跳。但越是疼痛,越让楚平心绪难平:
为什么我连梅香的命都保不住?为什么?
不就是个命吗?和命斗一斗,不他奶奶的有味道!
还有三件事要做,一是九年之后,上三清山一趟,一定要上去一趟!
另两件事有些渺茫,就是想办法报自己的弑父之仇,手刃顾权!以自己现在的样子,恐怕连近顾权的身都近不了,另一件是给梅香讨回公道,这难度更大了些。
自己的积蓄都在马车之中,或藏匿在丰县周边的地域,无忘子给的银两最多够吃几天的。想来这位不世的绝顶人物,身上从不带这种物事,估计对于一顿饭需要几钱银子也不太清楚吧。楚平想。
要完成这两件事,先要活下来!
再疼,再苦,也要活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