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烟雾完全散去,众人相互泼水解救昏迷同伴,在汉军整肃下,混乱余生的商队总算安静下来。
在庆幸自己无恙的同时,望着营地,望着昨晚丧命的同伴,各自默默的将之掩埋,成为西域荒漠的一堆堆沙土。
受伤者的呻吟,平添几分凄惨,心中升起对前路莫测的畏惧,对昆仑血杀害怕深入商队诸人内心深处。
刘昶也正在和手下商谈检讨昨夜一战得失,自思年轻气盛,又兼掌兵rì浅,经验不足,且心中轻视昆仑血沙乃是盗匪草寇之流,兵法有云:骄兵必败。对莫知敌人的轻视,拘泥己有战法,斥候未发挥作用等等都是昨夜失误险些酿成大败的原因。
“孙子兵法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此战,仅凭几名商贾叙述,臆测血杀盗战力,实则轻视之心早存。“刘昶沉痛说道。
“敌暗我明,我已失先手,敌情如何,战法如何,战力如何,俱知之甚少,敌来数十人施毒烟,造混乱,施暗袭,使我混乱。手法虽奇,但却不脱兵法借势造形,奇正相合之道。这战若非天助我军,危矣。各位,昶难辞其咎。“说罢,刘昶长揖谢罪。
丘锐诸人忙闪开避礼,做揖回敬。
丘锐道:“此战虽未败却实己败,敌来数十人,即造成我军不能视敌,不知敌在。根结在于料敌不足,过于托大。现在看来,敌之战法虽用浓烟毒雾,然与火牛冲敌,大水淹军异曲同工。可见,料敌在前,侦敌在先,攻敌不备,借势假物,无所不用其极乃是兵法之要害。此后,斥候之训练,之战法,之使用当大有斟酌。“
王雷也道:“丘大人所言极善,今虽不利,然获益良多,雷提议,军分两部,即行军既训练,不论时,地,行,宿,皆许互为sāo扰,攻击,偷袭,不限战法,无论形式。依赏罚例治军。“
余三也附议道:“战无常法,军无常势。既如此,敌可攻我,我亦可袭之,敌之法,亦可为我之法,敌之加于我,我亦可复还敌,请大人允我挑三十兄弟出击,让这些毛贼尝尝大汉斥候的厉害。“
李悦因此战有大功,得而列席旁听,一听余三所言,忍不住插话,道:“余大人,敌在何处,敌众几何,我均无消息,此去冒然,地理不通,又成敌暗我明,被动挨打之局,不妥,悦以为,查探了解这血杀盗,为当下要点,悦不才,愿为之往。“
汤辰因此次斥侯不得力,致本军于危地颇为自责,一听李悦所言,忙上前道:“查探敌情,为斥候之责,辰当仁不让,李兄莫为之抢。“
…
梁波素有军略,思虑缜密,听罢同仁之论后,缓缓来道:“诸位所言俱为有理,然被俘之血杀盗未及用刑己自咬舌自尽,查验随身,毫无所获,波以为,此盗非寻常之道,盗求财则畏死,然此血杀盗区区一小贼,不偷生畏死,类中原死士。我思忖,有问题,当不可小视。“
众人一听,联想起来都觉梁波所言甚是,纷纷交头议论,俱言应谨慎从事,小心为上。
刘昶听罢众人之词,心中已有定论,双手摆了摆,示意安静。
道:“诸位所言昶亦赞同,如此,我令,一,汤辰,李悦各领—什,人员自挑,查找血杀盗踪迹及老巢所在。二,丘锐,梁波领所部分头行军扎营,间隔不定,许相互攻击,不限条件,失利者取消午食,胜者赏酒。三,余三,扩大斥候至五十人,汤辰出外,暂由你统领,不论何时何地,无论何法何能,必求军情明了。好了,散了。“
众人齐唱喏而去。刘昶命何圣去请商队四人前来,言有事相谈。
高胜,奈尔沙四人很快来到,见到刘昶齐施礼。
高胜脸怀感激之sè,上前做揖道:“此番若非贵军相救,我等必死于这昆仑山下,大漠荒野,多谢将军了。“
其余三人也学样施礼感谢。
刘昶摆手示意不必多理。道:“各位无须多谢,此次邀各位来乃是有事相问,这昆仑血杀诸位可还有所知,但请相告。“
四人相互对望—眼,还是奈尔沙开口道:“将军大人,这血杀盗我只知其于十数年前出现于昆仑山一带,其出名并非是抢掠,而是其刺杀,暗袭。周边诸国并非因其兵势而畏惧,实是得罪他们的人尽皆死于血杀暗袭,所以这南道诸国商贾都按时奉献,以求安稳。其首领无人见过,只传闻是当年于阗死囚,遭人构陷,卷入政争,满族横死。后来不知如何脱逃,成为昆仑剧盗。“
刘昶听罢,微微思索,又皱眉疑问道:“如此,既然这昆仑血杀并不拦路截道,为何独独窥探你等,还成不死不休之局,昶感疑惑。“
这下,四人复又对望,支支唔唔答不上来。
刘昶一拍身前案几,勃然大怒道:“本官诚心救助而等,乃是申言在先,不得有枉法误国之事,现你等如此作派,必是有瞒于我,莫非欺我大汉官军可辱,混帐。“
一番喝斥吓得高胜和奈尔沙,帕特里克惊惧不已,连连解释不敢,唯独马库斯面不改sè,不卑不亢。
刘昶看在眼里已知这一喝诈已有成效,就依作怒sè大声道:“区区贼盗之流,焉是大汉百战铁军之敌,我军威布于大漠南北,葱岭内外,连赫赫匈奴亦望风远遁,若有欺瞒,西域何处尔等可往,大汉都护一声令下,诸国胆颤,谁有胆气与汉军为敌,但有所知,尽数道来,若有不实,定斩不饶。“
高奈三人吓得冷汗直冒,不知如何是好,俱都眼瞅马库斯。
这时一旁—直不语的马库斯开口了,居然是一口长安音。
他道:“尊贵的汉国将军大人,这事怪不得他们三人。事出有因,鄙人是大夏使者,代表大夏秘密出使汉国,商议大事,路上遭敌国细作发现,半路追杀,迫不得以隐瞒身份求汉军庇护。在这里告罪了。“说完冲刘昶深深一躬。
又道:“本人是罗马东征安息军团统帅,首席执政官,祖国之父,伟大的马可斯.里西利斯.克拉苏大人的忠实仆人尤利斯.埃库斯.马库斯。克拉苏大人统帅四万大军东征安息,在卡莱血战失利,此非战之不敌,乃是克拉苏大人在罗马的敌人,yīn险的凯撒,设下了yīn谋,他将军情通报敌人安息,又阻挠援军,拒发给养,致大军溃败,克拉苏大人本yù自杀,被我等阻止,以一尸体诈作大人,只余百多亲卫脱逃至大夏国,隐姓埋名,积蓄力量,助大夏抗安息,以图复仇。现罗马在凯撒主持下,与安息订约言和,安息得以增兵东方边境,虎视康居,大宛,大夏,大月氏等国,对东方诸国压力大增,又行分化瓦解,各个击破之策,使各国无法齐心抗敌。克拉苏大人得知东方汉国强大,yù联络共抗安息,便通过几家往来密切的商家引路,不料形踪暴露,拜见汉国皇帝遭安息使者所阻,滞留年余,无奈回国,回程中又遭追杀。“
顿了顿又道:“这血杀盗并非寻常盗贼,乃是克拉苏大人剿灭之奴隶将军斯巴达克斯遗孀瓦林妮娅,携其子小斯巴达克斯及起义余部所创之血杀团分支,以各种面目分布于各国,行刺探暗杀破坏之事,视克拉苏大人为死仇,卡莱之役失利,血杀团居中牵线凯撒与安息出力甚大,现其效力安息王室,于暗处出力甚大,四下追杀东征军团余部,这次迫不得已而为之,隐瞒实情求助将军,望将军恕罪,大恩必报,我家克拉苏大人从不负朋友。我以罗马战士的荣誉发誓。“
刘昶听后顿觉事态严重,他陈汤谈起过西域诸国形势,知安息,大夏乃西域岭外大国,安息犹强,对大汉西域之策颇有抵触,存有争霸之意。
这罗马听说极西大国,国势犹强于安息,先前安息受罗马压力,无力大力东顾,现两国缔约,其有力放心东向。
若其压服大夏,大宛,康居诸国,联结匈奴郅支,则大汉西域必添大敌。
须合纵连横诸国,瓦解安息图谋以消大汉远虑为是,这所谓克拉苏当可为臂助。
想到这里,刘昶稍霁脸sè,摆摆手示意不心如此,正sè道:“你等大错,此前当如实相告,西域之大汉臣属,他国染指意图不轨,图谋威霸,大汉必不会坐视不管。“
说罢手抚剑柄,沉思片刻又道:“本官随陈汤大人戍守西域,驱虏剿盗本为职责,请各位放心,本官必护尔周全,并剿平此异国jiān邪,安息野望视大汉无人吗“
马库斯听后大喜过望,高胜三人也都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吁了口气。
马库斯等人走后,刘昶又立即再次召集部众商议。
众人一听群情sāo动,纷纷表态求战,皆言大汉威名不容他国渎辱,一定要给这些野心之国点颜sè看看,商议后刘昶决定天明后立即出发,斥候当夜已在汤,李带领下先行开拔而去。
却说匈奴稚于罗等人身负联系刘昶部交换俘虏之职,正驱马东来。
这稚于罗祖上原是汉军战俘,被俘后成为匈奴贵人之牧奴,几代后也早忘了出身渊源。
汉匈大战百年,匈奴国势rì窘,人力不足,释放了一批奴隶补充战力。
这稚于罗因此归于呼涂部乃真朵麾下为卒,因其乖巧敏锐,作战得力,被提拔什夫长,就比对匈奴感恩戴德,忠心不二。
此次担负联系之责,也是源于其尚晓汉话,为人又机敏可靠放心所致。
几骑飞奔于荒野,大漠骄阳下折shè出几条细长身影,马蹄卷起漫漫黄沙,平添几分苍凉之感,风沙漫天,黄尘遮rì,极目远眺,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悲壮豪迈。
稚于罗见此景心中不由感概万分,就这短短十数年,强大的匈奴帝国,大漠的统治者,西域数十国望之生畏的霸主,就在汉国打击下,内乱互耗下,生生避逃域外,死伤惨重,沦为丧家之犬。
不知何时才能重回故乡草原,仰望天空星辰,亲吻青chūn牧草,策马牧牛放羊啊!
正失神间,手下屠就喊道:“稚于罗大人,前方有情况。“
稚于罗惊了一咋,定睛一看,原来他们已到昨夜汉军宿营地,从熄灭尚混的火堆推测,汉军已开拔约两三个时辰,而且从营地内外有血迹和坟堆看,昨夜这里有过交战,但规模不大,但为何没从来路遇上开拔的汉军呢
这稚于罗也是心思缜密之人,他思忖片刻,认为汉军落败而撤的可能不大,因为营地明显是有序不乱,极可能是追击来犯之敌去了,从车马印记看,是往偏西南,昆仑山一路而去。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是浅显的道理,如果能消灭这一支汉军,并救出额德楞诸人那是两全其美之事,就算让他们受点损失,削弱实力也是己方乐见之事。
二百多同袍就是死于这伙汉军之手,现在又—路追踪而来,如果能给他们添点麻烦,给同袍报仇是匈奴人的心愿。
想到这里,稚于罗决定修改一下命令,先侦探下情势,寻机联络那汉军的神秘敌人,看能否联手。
决定之后,胆sè颇壮的稚于罗带人寻迹跟上,这一决定,让刘昶与朐于利受成为了宿命大敌,连带搅动了葱岭内外诸国大局,深深影响了西域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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