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经沙场的呼涂对于这类对峙早有方案,虽然李石神箭立威,但两军交战,个人武勇并不能起多大作用。
呼涂乃是征战几十年的宿将,战阵临敌经验,战场应变能力,都是丰富老道异常。
他将二百五十骑分成了五队,轮流绕阵放箭,以造成连绵不绝的攻击,若敌阵yù前出突围,则五队齐施箭雨。此乃草原骑兵对付机动力不高的步卒的惯用战术,模仿大漠野狼群借之法,不断削弱,消耗猎物力量,不断让猎物留血,脱力,最后力竭崩溃,任其大快朵颐,屡试不爽。
李石见大队骑兵出击,心知回天无力,见好就收,自回本阵。
受到阵阵欢呼,年轻气盛骄傲的他得意非凡,但也心知危险并未减弱。
面对匈奴人连绵不绝的箭雨,暂时造成的损失还不算很大,可列阵士卒时刻全神戒备,被动挨打,时间一长,必定不能持久。
而呼涂等的就是敌方人疲神散的一刻,做最后一击。
王雷已经组织了两次进攻,可一攻击,匈奴人就退后,然后四边以逸待劳的四队骑兵就逼近放箭,反而白白损失了十余人。
这样还不了手,挨不看边,打不到人,让王雷又急又怒,毕竞从没统领过大军,经验技法都还欠缺,怎一下子斗得过百战老鸟。
几番下来,士卒士气己降,脸上都显露疲惫,恐惧,紧张等形sè,形势己很不妙。
且未都尉昆力,一名军旅经验丰富的四十岁瘦长男子,对这样的打法,最后的结局如何一清二楚。
他急趋至王雷跟前嚷道:“王大人,这样下去可不行,儿郎们坚持下了多久的,要想办法突围。“
王雷苦笑道:“我也知道不行,可突围更易遭敌追杀,到时军阵一散,我们七百人能剩几人生还“
无奈,只能寄希望鄯善方发现异常,派来援军救命了。天sè已慢慢变暗,太阳已落西方,余晖霞光金茫四shè,西域大漠雄浑壮丽。
可这一切对于王雷七百人来说,很可能是死之前的最后一抺阳光。
刘昶这时还不知道王雷所部己临生死困局,只知还有大队匈奴正奔此而来,敌强而我弱,需不得半点马虎。
谨慎的他广派斥侯前出,以先敌发现,好早作应对。
一路严阵而行,行至数十里,张鸣策马急奔而来,还带着一名异族骑兵,心知必有大事发生。
果不其然,张鸣顾不得气喘连连,急道:“大人,出事了,王什长带且未,jīng绝兵而来,在前方百五十里处遭匈奴骑兵围攻,现在形势危急。这是jīng绝斥候俟山。“
俟山神sè慌张,cāo着生硬的汉话,结结巴巴道:“匈…奴…人…好多…几百…人,我…们的…的人被…被围…围困…住了。“
刘昶从他的话中已获知了许多信息,一,王雷带兵来了。二,兵不多,否则二,三百匈奴骑兵困不住他们。三,情势很危急,王雷他们快挡不住了。
刘昶问了下,得知兵马统共七百。而且是马上步卒,无法与匈奴人骑战,而自己只有百多人,虽然都是骑兵,但与匈奴比在人数上居劣势,冒然攻击胜算不大。
想了想只有用诈,装作大股骑兵往援,逼退他们再说。
转头命令丘锐领五什兵在左,自领剩余五什兵在右,列成一排直线,又找了些胡杨枯枝绑在马尾拖地,百马奔跑带起漫天烟尘,远看恍如千骑冲阵,声势浩大。
一路扬尘直奔王雷军阵方向而来,并令吹响悠扬的牛角号声,数支号角加漫天尘土飞扬,在黄昏落曰掩映下,气势颇为震撼。
呼涂正思忖,夜间必可歼灭当面之敌,不料忽见南方尘烟遮天而来,己方斥候也急奔而回禀报南面有情况。马上眺远一望,倒吸一口凉气,好大声势,难道鄯善军大举出动了。
以呼涂估计如此尘烟下兵马不下千骑,而己方二百多人无论如何是无法两面对敌的。
恨恨地抽刀猛劈两下,又是功亏一馈,再不走,猎人就要转化成猎物了。
无奈下令道:“撤,往西撤。“
撤退的牛角号吹响,声音中也仿佛带着不甘。令下不久,来去如风的草原铁骑已西遁不见。
死里逃生的且未,jīng绝兵齐齐松了口气,许多人已瘫软在地,刚才实在是太紧张了。
等到刘昶赶到两军会合,一见士卒如此做派,不禁摇头,这等素质和匈奴,汉军相比差太远了。
如若敌军此时杀个回马枪,这七百人恐怕全都得丧命于此。
无奈只得下令扎营休整,待稍息一晚,明rì遣散他们自归国,又是一阵摇头,叹气。
夜晚天气很好,空气中还有淡淡青草香,月如银盘,皎洁夺目,无数繁星点缀在漆黑的夜空。
微风抚过,端坐马上巡视的刘昶不由得想起了不知安危的陈霞。她在哪里了,有没有受苦,会不会哭泣,会不会想念我们。
望着灿烂星空,陈霞俏皮的脸仿佛浮现,银铃般的笑声依稀在耳。
自己从来没这么牵挂一个女人,除了思念逝去的母亲,现在心中总是被她的往rì言行占据,好想见到她,哪怕只是远远的望一眼,也知足了。
正胡思乱想中,卫兵报王雷求见。高大的河东汉子王雷一见刘昶就跪地请罪,道:“雷无能,差点全军覆灭于此,请大人治罪。“
刘昶赶忙扶起他,劝道:“王什长何罪之有,敌骑强悍,克我步卒,此非战之罪,快请起。“
王雷在刘昶手扶下起身,道:“雷还遣部下至婼羌调兵,想来几rì后可至,现知大人已定鄯善国大局,不知是否让他们仍前来。“
刘昶略一沉吟,道:“匈奴残部虽被我以诈计吓走,但西遁之后很可能与掳走小姐的那批人会合,人马合计会达四,五百,在西域之地,己是不小的一股力量。我部现只有百十人,jīng绝,且未兵不堪大用,又不能久随至外,婼羌兵素闻善战,不用可惜,人数多又不能久用。不如这样,你再跑趟,向婼羌王借兵一百听用,余部遣回,明rì启行,我予你二十金答谢婼羌王。“
王雷听令道:“诺。“
休整一夜,天sè大亮,刘昶召集且未,jīng绝兵听令。
此次对战匈奴,两国损兵战死三十,伤四十余,刘昶下令奖百金,死者每人两金,伤者一金,以抚恤死伤,并告知可回其本国。
且未都尉昆力,jīng绝都尉阿力西都感激不己,刘昶感到奇怪,一边安抚一边问道为何如此。昆力情绪激动答道:“且未,jīng绝微未小国,上尊大汉皇帝陛下,下从鄯善大国号令,以往召唤听令,但有损伤都是小国自理,从未有上国抚恤奖赏例,今无片功,又赖大人相救,却赏赐厚恩,对我小国关爱如此,所以感动不已。“
刘昶听罢也是感慨不已,这些小国确是不易,本就贫弱,又受大国支差听命,实困苦不堪,可又不敢有违,生怕大国恼怒兴兵惩罚,在夹缝中求生存实在不容易,看士兵,其国其民应颇贫苦,区区一百金就如此高兴不已…
想到这里,刘昶突然生起个念头,这些人体格强健,但那么穷苦,虽然战力不佳,但经些训练还是不错的,不如…
想完开口道:“二位都尉,昶有个提议与二位相商,不知可否。“
昆力二人连恭敬作礼道:“大人但讲。“
“我yù招募士卒随我追击残敌,不知且未jīng绝二国兵卒可有意随我,军饷供应依汉卒,有功即赏,只不知二位认为可行否“
昆力二人相互对望,满目惊谔。
刘昶一见以为不可行,略有失望的摆摆手道:“昶唐突了,二位为难不必介怀,当昶未提此议。“
哪知两人急忙摇手,昆力口才略好,连道:“大人,大人,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二国贫弱,征召频繁,民穷国弱,能跟从大人,又得汉军待遇,如能立功受赏,甚至授汉职,此乃做梦也没有的好事,儿郎们怕不抢着去,就是我二人若非职务在身,也必随大人征战。“
刘昶一听大喜,道:“那甚好,劳烦二位告之士卒,我yù招百人之数。“
昆力二人喜兹兹听令而去。
没多久,两国士卒炸开了锅似的欢腾,六百多人竟有五百余人抢着报名。
让刘昶等人惊谔不已,始自昆力所说不假。
jīng挑细栋了一百身强力壮,武技较强的悍卒,还惹得没选上的失望懊恼不已。
挑选兵卒又耽搁了些时间,最后各自道别,分头各自上路而去。
刘昶所部又见壮大,二百多jīng锐jīng神抖擞,策马往西追敌而去。暂时摆脱刘昶追击的朐于利受正率部往西一路急行。
若非随身带有货物,需用大车装臷,以罗马士兵的素质,在广阔昆仑山北麓,rì行百里毫无问题。
他思忖追击之敌受迷惑耽搁,于己方应已拉开约三百里路程,在到达于阗之前应不会追上,到于阗补充些粮食饮水再往疏勒而去。
转头吩咐百夫长昆塔斯,一名中年壮汉,道:“昆塔斯百夫长,命令大家前行五十里,依山扎营,黄昏rì落出发。大漠rì照太盛,避开毒rì,挑夜凉时分行军节省些体力。“
昆塔斯右手平放胸前行礼领命去安排。
陈霞此时骑着一匹白马,望着朐于利受骑着一匹神骏的白sè大宛良驹,气定神闲,指挥若定,自有一股气势。
一身汉式劲装,戴冠披巾,面容儒雅,陈霞心中不禁思索道:如果他是汉家儿郎,该多好。
身边一辆装杂物的大车上捆绑失手被擒的龚晟,一个黑壮圆脸的汉子。
来自蜀地在西域戍守了五年的龚晟是一名汉军斥侯,做为一名斥候居然在侦敌尾追时反遭敌擒获,真是—种奇耻大辱,。
不过龚晟发现这队人很奇怪,并末对他逼问,只是将他一绑了之。。陈霞小姐在队中也没受什么非难,行动也没什么限制,主事的敌酋也对她彬彬有礼,根本看不出是被掳而至。
只是这帮异族兵着实jīng锐,年纪普遍在四十左右,个个沉隐大定,令行即止,行军扎营井井有条。
就是将自己擒获那一次,也是极漂亮的一击,让自己输得心服口服。龚晟摇了摇头,啐了口痰,复又观察起山川形势来,这是当斥候的习惯。
不知大人他们到哪儿拉这帮人可不好对付啊,龚晟想道。
此时的刘昶一行二百余骑分为左右两队各百骑,相距五里并行而进。
吸取了上次被敌乱迹的经验,不为各种假象迷惑,只埋头西向,轻骑行军,rì行约百里。
并不急行,以防敌以逸待劳,突然设伏而出。
刘昶自领近鄯善右队,分为两组,命梁波,王雷为假队率,各五十人。丘锐领且未,jīng绝左队,以汤辰,余三为假队率。
一路上以汉军战术组织训练,丘锐等人皆是西域汉军jīng锐,久历军伍。
特别是以良家子从军的丘锐,梁波文武双全,丘擅骑战,梁擅重步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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