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小巷深处,yīn森可怖,枯树昏影,宛如鬼怪招摇。
两条斜长人影倒映至巷口,随着夜风吹拂四下诡异摇摆,显得惊悚吓人。
顺影望去,陈霞吓得脸sè惨白,花容失sè,差点失声惊叫。
那是二具吊挂在巷底一颗不知名大树上的滴血尸首。
死人并不可怕,对于从荒原血战中闯过来的陈霞来讲,鲜血,残肢,尸体,在那一场短暂而殊死的战斗中见得太多。
但这两具尸体让经历生死过的陈霞惊骇,实在是因为太残忍恐怖了。
两具尸体双眼部位只剩两个黑洞,从里面流出的血己半干,在脸上凝结成黑sè。
鼻头被削,只余两个朝天大孔,血糊一片。
两耳早不见踪影,连嘴唇都被割去,露出渗血的白牙,醒目而恐怖,腹部俱被开膛,内脏,肠子流出,拖在地上。
无数黑蝇围绕飞旋,发出令人厌恶的嗡嗡声。更令陈霞恶心的是几只恶狗正啃食着拖地的血肠,相互抢夺,拉拽让吊在空中的尸首在黑夜中晃动,加上撕咬中发出的低吠声,更端得是骇人异常,恍若地狱屠场。
正在这时,抢食人尸血肉的恶狗发现了近前的陈霞,冲着她瞪着血红双眼,沾血的嘴巴咧牙发出低沉的呜鸣威胁。
那咧牙低沉吠声,牙唇中滴血的碎肉,让这些野狗看上去恶魔般恐怖。
陈霞必竟女儿家,看到这另人恶心麻皮的场景,整个人都有瘫软无力感,害怕,无助。
幸好出门带了佩剑,急忙拔剑出鞘,持剑朝恶狗挥动,连连后退,嘴里再结结巴巴喊着:“滚开,滚开…“
正在大快朵颐人肉的恶狗当然不会乖乖离去,原本相互抢食,争斗的三只硕大恶狗冲着陈大小姐围了上来。低沉的呜鸣声象是威胁,又象是嘲笑。
陈霞并不是怕这些恶狗,而是眼前的惨景象是阿鼻地狱,修罗屠场。
女儿家胆量必竟有限,一时又象惊马事件一样,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想走,双腿因害怕而酥麻无力,想击杀恶狗,却又提不起胆量。
心中不住哭求,小昶,哥哥,你在哪里呀…
恶狗欺人弱,见势逼近猛扑,可怜的小姐被吓得蹲倒地上扭头闭眼,手中乱舞长剑,嘴里还因惧怕而发出了尖叫。
狗吻马上要近身,连熏人的恶臭和恶犬的吐息都感觉得到,可是意料中的恐怖并没发生。
三声惨厉的呜叫后,一切变得安静。
过了一会儿,渐渐清醒过来的陈大小姐起身察看,身边三具狗尸,俱被箭矢钉死于地。
正疑惑间,一条黑影从暗处走出,月光照在他英俊的脸上,大大的眼睛,方正的面容,一丝微笑还挂在嘴角,黑sè的外衣衬托着挺拔的身躯,手中还提着一把看上去古朴jīng致的大弓,脚步沉稳,神态自信带着淡淡的忧郁。
“你没事。“浑厚的声音来自那神秘男子。
陈霞结结巴巴的答道:“没事,没事,让阁下见笑了,多谢…谢。“
男子越发微笑,道:“姑娘,现今西域颇乱,夜间独身有危险,今rì幸亏在下偶遇,否则,姑娘受此恶犬相袭,后果堪忧。“
陈霞见被人识破女儿身,颇为尷尬,复又施礼答谢。男子又微笑道:“姑娘如不在意,可由在下护送姑娘回府。不知姑娘现居城中何处“
陈霞红脸答道:“奴家乃西域副校尉陈汤之妹,多谢公子搭救,现居于屯田军处府衙,有劳公子了。“
男子听罢一愕,道:“你是陈汤之妹,对不起,我不能将你送还,报歉,你要跟我走。“
陈霞听了一愣,道:“公子说什么为何如此。“
男子苦笑一声,无奈道:“因为我们是敌人,我是大匈奴郅支单于太子朐于利受,汉名张行。“
陈霞听后大惊,脱口道:“那…那这些…些人是你…杀…杀的“
叫朐于利受的男子苦笑道:“两国相争,无所不用其极,并非我yù如此,让小姐受惊了,在下报歉万分。“
没想到刚脱犬袭,又遭敌困,惊慌中复又跌倒在地,也是情急生智,为留下线索,让哥哥,刘昶知晓,却悄悄以手指沾地狗血写了个匈字,然又起身,上前一步拔剑,指着朐于利受道:“你是匈奴人,我…我不会跟你走的。“
朐于利受再一次苦笑,道:“对不起,小姐,非我yù如此,失礼了。阿格路斯,米利莫斯,小心点,別伤到她。“
黑暗中跃出两名异族大汉,手握大剑,一声不吭,上前左右夹击。
陈霞尖叫举剑,撩起剑花,一式学自刘昶的“中流击水落叶碎“,一剑荡起数朵剑花,倒让朐于利受略为吃惊。
可惜对方不是普通战士,战技jīng熟,经验丰富的两人左右合击,相互配合下,阿格路斯以力挥舞一剑击飞陈霞手中长剑,米利莫斯近前以手掌击在她颈部,将其打晕。一人扛其在肩,迅速消失。朐于利受摇头苦笑,唉了一声,帐然离去,没入黑夜。
却没注意到地上的“匈“字,角落里还躺着块写着霞字的玉佩。
陈汤赴宴归来,己是深夜。府中言小姐外出现在还未归,己派人遍找交河城中,无有踪迹,形影全无。
陈汤心忧小妹,大怒,遣兵士又去寻找。终于从交河城车师国官方获悉城内一小巷夜发命案,二名安息人被残酷虐杀,现场找到一块刻有隶书霞字的玉佩,地上留有一汉书匈字。
车师国朝堂上下得知,命案竟然还牵扯到大汉西域副校尉之亲妹失踪。
原本复杂的案件变得更加让人不仅头痛,而且是要抓狂。
陈汤在西域的地位,对于这些国小力微,夹缝中求存的小国来说,是生杀予夺的存在。
这件事处理不好,人找不回来,车师三次灭亡说不定就祸在眼前。
胖国王安图肥脸上冷汗直冒,指着手下破口大骂道:“废物,一群废物,给我查,把全城,全国查个底朝天,所有进出人员一律扣押盘查,三二天之内没线索,提头来见,快滚,滚。“
惊怒交加中,满脸的肥肉在喝骂中不住颤抖,乱飞的唾洙四溅在群臣身上,抓狂的面容显示出从未有过的恐惧与震惊。
车师国诸大臣贵人个个感到事态严重,人人冷汗浃背,无不领命飞奔而出,兵士四出,到处盘查,搜问,鸡飞狗跳,混乱不堪,特别是异国商贾更是关注重点,百姓慌乱不安,举国因此事震动。
发泄完心中怒火的国王安图总算冷静了一点,被残杀的尸体是安息人,安息是庞然大国,可距此遥远,间隔万国,他并不害怕被报复,问题是手法残忍,明显是逼供虐杀,那问题来了,杀人者想要什么,财物,还是什么
虽然死者入城登记是商人,但老于世道的安图却认定没那么简单,而陈小姐的失踪很可能是目睹了现场或知道了什么,才被人掠走,既然未被灭口,必是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了身份又不杀而敢掠走,只能是大汉的敌人,在广大西域,有资格做大汉敌人又能做敢做的,屈指可数。
现场留下的血字“匈“,定是陈小姐趁人不备留下的线索,一定是匈奴,一定是。想到这里,匈奴也是惹不起的主,以车师微鄙小国,夹缝中挣扎求存,几度因站队错误灭国,若让汉国陈副校尉以为已国与匈奴勾连…
想到这里,安图胖脸发白,惹得王妃伊那担扰,连忙要让人去喊御医。
却被安图阻止,对于心爱的王妃,车师最美的花朵。安图一向宠爱无比,柔声对她道!“本王无事,你速命人备厚礼,我要去陈副校尉处请罪,以求免于灾祸,但愿能熬过此劫,唉,天降大祸于车师啊!大祸啊!“
说完,立即吩咐侍臣,命人赶备车驾就要去陈汤处。王妃伊那在旁倾听,己略知事情原委,她不仅美丽异常,更兼智慧过人。
见安图焦急,劝慰道:“夫君莫急,此事还有转机。“
安图素知伊那聪慧机智,不比寻常女子,一听,赶忙拉住伊那的手急问道:“爱妃教我,快说我听。“
伊那微笑道:“贱妾听说那陈副校尉素恶匈奴,今赴任域外,而郅支单于又雄居都赖水畔,击乌孙,迫大宛,威压康居,诸国震慑。郅支十年前又杀汉送其子归国之使,卫司马元吉,虽远遁极西,时过境迁,但已大恶于汉朝,陈副校尉与新任都护甘延寿将军皆为朝中反匈奴大臣所荐,其动向可知,与郅支必有一战,出塞途中又遇匈奴游骑,彼此己血战一场。西域局势将有大变,交河城中己多各国人等,明为商旅,泰半哨探,此次命案,定为暗线之间的残杀,陈副校尉何等人,我国又驻扎大汉屯田戍军,其必洞悉一切,焦怒乃为亲情,非迁怒于我小邦,殊不知,若战火起,处后方,我国当不能乱。故此事无大碍,然查案缉凶应速行,须让人知,我车师非任人羞辱之国。线索当在商旅。“
安图听后大喜,道:“爱妃真羞煞男儿,依爱妃之见,不过陈副校尉处仍需请罪安抚,我这先去,好爱妃,亲一个,唔…“
话说事前刘昶并不知陈霞跟随在后,一路游玩至胡肆酒楼,二楼项,李二人已在。刘昶急忙告罪道:“昶迟至,让二位兄台久等了。“
项复爽直,大声道:“非你迟至,乃是我xìng急,先拖远归至此,盼早相见罢了。来,来,来,酒水已备,交河葡萄美酒享誉天下,今夜我等三人不醉不归,先喝三杯洗尘,请。“
说完拉着刘,李二入座,品酒叙话。此时刘昶浑不知陈霞己生祸被掳。葡萄美酒饮千杯,英雄豪气慷慨悲。大漠风云壮士起,交河三英结义归。
酒落肚,话题开,项复连道:“痛快,痛快,老项我得遇二位兄台,如此英雄人物,真乃人生快事,你我三人相识域外,有缘,不如结拜成异姓兄弟,也为一大美事,如何“
俱已喝得八,九分醉的刘,李二人轰然答应,立马让店家备案台香火,几叩首后,依年龄排辈,项复二十八,为大哥,李想二十三,为二哥,刘昶最小,二十,为三弟。
结拜后,项复奇道:“三弟,你姓刘,又知书答礼,武技高超,莫非是大汉国宗室一定是。“
刘昶趁酒意将身世诿诿道来。
项复微醺道:“三弟,大哥和你一样,身负袓上大仇,这仇还和你祖上相关,我乃西楚霸王项羽公之后,项羽公垓下兵败,乌江自刎后,族人先逃往越地,又一路辗转而至西域,在此扎根己逾近百年。先人不忘项羽公之败,无rì不思复仇,你瞧我这名字就知道了,可这天下,刘汉威隆盛,四方宾服,复仇难于登天。几十,上百年了,何必拘泥于上代恩怨,我自思男儿当快意恩仇,纵横天下,zì yóu自在,无拘无束,多好。“
李想在三人中话最少,不过听后也酒后感概道:“大哥,三弟,我之仇怨比之你们不遑多让,先祖父李陵公,失陷匈奴,茛汉帝刘彻灭族,连带说公道话的太史公都受牵怒,可上代恩怨积累下去没有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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