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让陈迦南长点记性, 但乔文也不可能真让他被关个一年半载。
回家,他第一件事就把陈迦南打架局子的光荣事迹报告给隔壁,原本今日阿南武馆开张, 一大家子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当中,听这消息, 简直晴天霹雳。
哪有开张第一天, 他这个武馆当家就局子的?陈父只差七窍烟, 若不这倒霉儿子不在眼,少不得一顿暴揍。
乔文没工夫跟他们一起气,回家,立马拨了周仁俊公寓电话。他运气不错, 这位工作狂阿sir, 今晚正好在家, 听闻因后果之后,当即豪迈地表示包在自身上。
虽然周sir很仗义,但乔文也没敢完全指望他。毕竟他一个小小督察和人家总探长的舅舅,那就相当于科长和部长, 中间差了十万八千里。
果不其然,隔日一早, 他就接了周仁俊颇有几分歉意的电话, 说暂时没办法把人弄出来, 但交代了警局兄弟不要为难他。
不管怎样, 乔文也算松了口气。
他又马不停蹄找律师, 准备将人保释出来, 然而得的说法,案情重大,不予保释, 可见这个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法律也为金钱和权势服务的。
最终他让律师打点了钱,终于在第三天,羁押跟人见了一面。
会客室单独一间,穿着一身囚服的陈迦南,戴着手铐脚镣在警察的带领下,懒懒散散走来,看来见他的乔文,登时双眼一亮:“小乔!”
原本要跑过来跟人来个热情拥抱,然而脚下又脚镣,方又有用警棍拦着他的警察:“点!”
他只能走桌对面坐下。
乔文上下打量他一番,倒没有看疑似受伤的痕迹,但担心地问:“南哥,这两天在里面有没有受欺负?”
“欺负?”陈迦南显然这个问题很奇怪,“受什欺负?”
乔文道:“我担心里面三教九流什人都有,刚会被里面的人联手对付。”
陈迦南恍然大悟,笑道:“哦,刚来有几个仆街找茬,不过我都没动手,只听我报了名字,他们就什都没干了,要认我当大佬呢。”
乔文闻言不由得松了口气,轻笑出声,果然之在九龙新界暴力收账收出了名声。靓仔南的大名,估计对道上混的这小喽啰很有震慑力。
只要警察不为难他,谁有本事欺负靓仔南?
乔文确他没受什大苦,总算彻底放心下来,道:“南哥,这回打的几个人,身份都不一般,那鼻梁骨折的鬼佬,叔叔议员,最嚣张那华人,洪探长的外甥。原本这不什大事,私下赔点钱就能和解,但他们有心要整,放话说要让关上一年半载。”
陈迦南羁押这两日,虽然没被人打过,但里的伙食堪称猪食,他嘴巴馋得不行,一边掏出乔文带的点心大嚼,一边拧着眉沉默下来。
乔文以为他害怕,又赶紧道:“不过也别太担心,我会办法把弄出的。”
陈迦南抬起,皱着眉一字一句道:“我好后悔。”乔文未开口,他又补充一句,“后悔下手太轻,反正要被关这久,不如让那几个王八蛋断个手断个脚的,不然太不划算。”
乔文:“……”他有点苦恼地揉了揉额,叹了口气道,“南哥,现在我们已经不在城寨,不什都能靠拳解决,尤其面对有权有势的人,更不能随便用拳。”
陈迦南撇撇嘴,悻悻然道:“明白,以后不会的。”
乔文道:“先在里面待着,周sir已经跟这边的警察打过招呼,他们不会为难,有什需要也可以跟他们说,我会尽快办法把弄出。”
陈迦南要说后悔也真有点后悔,在城寨习惯了用拳解决事情,这回在星天地看这种欺负人的事,都没便挺身而出。
他当时喝醉了酒,也没用多大的力,原本着顶多关两天,赔点医药费,来之后才知道,自闯了大祸。他一个社团出身的古惑\\仔,对于坐监其没什害怕的,无非觉得关在里面无聊。然而此刻看乔文为自担心,心中不免开始内疚,只能佯装满不在乎让他放心:“没事的,关半年就半年,我出了,再办法跟那几个王八蛋算账。”
乔文道:“我不会让在里面待半年的。”里面过得什日子他不知道?就算没人敢对他拳打脚踢,但吃不好睡不好的,活才好转几个月,哪能让他过半年这种日子?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警察催促探视时间,不得不依依不舍道别。
乔文不敢耽搁,立马让周仁俊帮忙将王彼得约了出来。
港城只这大一点,这阔少大都认识。周仁俊虽然只个督察,但家世摆在这里,王彼得也不得不给面子。
见面的地方一家西餐厅,王彼得穿着一身白西装,脚踩一双白皮鞋,发梳得油光蹭亮,刚坐下,便从胸口口袋里摸出一个银色雪茄盒,从里面抽出一只咖啡色雪茄叼在口中,慢悠悠点燃,然后靠在椅背上,倨傲地睨了一眼乔文,又看向对面的周仁俊,吊儿郎当道:“周少,往常我们这伙人约喝酒,从来就约不出来,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难得主动约我。”
周仁俊不耐烦道:“别给我废话,知道我找作何。”
王彼得扯了下嘴角,道:“周少,说的这件事,我可以看面子不计较,但文森少爷鼻梁被打断,放话要关那仆街仔一年半载。也知道,文森少爷叔叔议员,他第一次来港城度假,就遇这种事,怎可能就这轻易放过?”
周仁俊道:“那点伤法庭也判不了半年,们赶紧接受调解,将人放出来。”
王彼得露出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法庭判不了半年,但我们有的办法,让这案子半年后再法庭,让他这半年一直待在羁押。”
周仁俊个暴脾气,听这不要脸的话,立马火冒三丈:“别以为我不知道发了什事?我跟们讲,换我我也揍们。有,王彼得,我劝最好点,廉政署很快就要立。舅舅这多年收了多少黑钱,他自最清楚,他那位子能坐几年谁都不知道,我劝少给他惹点事。”
王彼得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警方和三合会这多年的关系,全城谁不知道?我舅舅要真能出事,们整个警方得倒掉一半以上,整个社会都得跟着乱。只怕港督也不会轻易动一个总探长。”
乔文听了他的话,微微蹙起眉,回了一下原书中的内容,这位洪总探长原本大反派陈迦南的□□,廉政署立后,确没过两年,就倒台逃台湾,但因为这个人在书中并不重要,并没在正反派间的斗争中发过什大作用,只侧面提过几次。
如今这个世界完全不一样,洪探长不仅不再□□,让他可能被关个一年半载的罪魁祸首,也当真世事难料。
不管怎,如今华探长势力只手遮天,确得罪不起。
周仁俊听了王彼得这话,愈发怒火喷张,但难得忍下了,深呼吸一口气道:“行吧,王彼得,们要怎样,才放了我朋友?”
王彼得朝乔文瞟了一眼,道:“周少,我都说了,我可以看在面子不计较的,但文森少爷态度很坚决,当然……要和解也不不行。”他伸出一只手掌,“一口价五十万。”
周仁俊大手用力拍在桌面,发出砰地一声巨响,怒道:“五十万?王彼得,怎不抢呢?”
王彼得被他这怒火吓了一跳,赶紧道:“我都说了这文森少爷的要求,凶我也没用啊!”
“那鬼佬鼻子钻石做的吗?需要五十万?”
乔文默默看着这两人来我往,心下了然。那断鼻子的文森,不过一个拿着旅游签证来港城度假的英国人,就算他叔叔议员,要让警方不明不白关人半年显然不大可能,以问题出在这个王彼得身上。
港城有一群这样的阔少,出身高门,有身份有地位,但不事产,因而并没有一掷千金的财富,却又习惯攀比,过着奢华无度的活,于总会着这样那样捞钱,比如之骗关真宝的就有不少这人。
而王彼得显然就这样的阔少。
周仁俊要朝王彼得大开炮火,乔文伸手拦住他,不紧不慢道:“周少,既然钱能解决,那就不算太坏,我这几天办法筹钱。”
王彼得觑眼看他,又伸出两根手指:“两天,文森少爷只给们两天时间,要见不钱,和解就免谈了。”
乔文皱起眉,觉得有点不对劲,道:“王少,五十万不小数目,就算我愿意卖楼筹这个钱,两天也不可能。”
王彼得笑道:“我听说乔先开了一间地产公司,手中有一块清水湾附近半山的地皮,我正好有个朋友对那块地很感兴趣,要愿意卖,我马上安排们签合同付款,一天就能办好。”
乔文暗笑,原来有人看中了大关真宝那块鸟不拉屎的风水宝地。看来五十万和解费用,只怕为了这块地,顺水推舟做的一个局。
他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道:“嗯,我回考虑一下。”
王彼得咧嘴一笑,将半截雪茄摁灭在烟灰缸:“那可要快点考虑,要过了两天,就算同意,我也没办法说服文森少爷了。”
乔文也笑,点:“我明白。”
王彼得心满意足扬长而,留下两个人继续坐在桌上。
周仁俊个一心与恶势力作斗争的警察,对意场上这弯弯绕绕完全不懂,好半晌才犹疑着问:“他说地皮,不故意敲诈?”
乔文点:“应该。”
周仁俊骂了一句粗口,咬牙切齿道:“这王八蛋,我回非得收拾他一顿。”又拍拍他的肩膀,“不就五十万?差多少?”
乔文:“……也就差四十多万吧?”
周仁俊:“……没事,我和阿晖一块凑一下,应该够的。”
乔文笑:“周sir,谢谢,我自先办法。”
周仁俊皱眉道:“有什办法?钱当然不白给的,先把人弄出来,再慢慢跟他们算账。”
乔文却莫名其妙话锋一转:“刚刚说得对,廉政署立在即,身居高位的官员,如今都很低调谨慎。王彼得这样干,无非把洪探长架在火上烤。”
周仁俊不明以地看他:“???”
乔文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抽出两张钞票放在桌上:“周sir,我有事先走了,一个人慢慢吃。”
“不……”周仁俊伸手道,“我先帮筹钱吧。”
五十万确不小数目,但被人骑在上欺负的感觉很不好,别说卖地皮,就这有钱朋友们帮自筹钱,乔文也不愿意这便宜那王八蛋。
就得辛苦陈迦南在里面多待几天了,好他皮糙肉厚。
他先给张家明打了个电话,将这事跟他说了一下,又让他帮忙调查一下王彼得和文森的底细。张家明听了这事,怒气冲冲道:“这鬼佬在我们中国地盘天天撒野,我们倒了二公民,放心,这事儿我跟了。”
张家明在的报纸算一家花边小报,但因为十分善于博眼球,又以敢写著称,发行量十分不错。张家明作为记者编辑兼半个板,业务十分广泛,明星绯闻,豪门秘辛,政坛丑闻,就没有他调查不了报道不了的,业内俗称包打听,堪称中情局漏网人才。
这也为何之调查低调落魄阔少关真宝,连人睡过几个女人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和张家明商量好,乔文又了星天地找先那位侍应。得知因为发那样的大事,侍应已经被板解雇,不过好心的同事,倒告诉了他侍应的住处。
侍应家在天水围的竂屋,因为那日他也跟了警局录口供,自然记得乔文,看门口的人,脸上立马浮上愧疚:“听说朋友可能要被关上很久,真对不起,我连累了他。我帮他,哪怕代替他坐牢也行。”
侍应很年轻,应该不足二十岁,个长得标志的年轻人。
“这不怪,我朋友太冲动。”乔文道,又站在玄关不动声色打量一眼这简陋的屋子,问,“家里就一个人吗?”
侍应道:“我和祖父祖母住,他们这会儿不在家。您快来了吧。”
乔文走屋内,在陈旧的就沙发坐下,房间很逼仄,但收拾得很整洁,可见这一家人虽然贫穷,对活却热爱的。
侍应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道:“我叫唐行伟,叫我阿伟就好。”
乔文接过茶,道:“我叫乔文,叫我阿文。”
说这话时,他又瞟了眼这小小的屋子,发觉一个立柜里竟然放着不少书,唐行伟觉察他的视线,有点羞赧地开口:“我很早就出来打工,但喜欢读书,就只能自买书看。”
乔文默默叹了口气,顿时觉得陈迦南那让他看两页书就叫痛的货,就该在牢狱里多待两天。
他喝了口茶,放下茶杯道:“这样的,我今日找来确为南哥,也就我那个关在羁押的朋友。”
唐行伟道:“我有什可以帮忙的吗?”
乔文道:“王彼得,也就洪探长那外甥,放言要将南哥关上一年半载,除非我们给五十万和解。”
“什?”唐行伟大惊失色,因为五十万对于他来说,已然个天文数字。
为了让他不要有心理负担,乔文赶紧摆手道:“别担心,五十万我们其拿得出来的,只不过我不受这种气。”
唐行伟显然被五十万吓得不轻,口中喃喃念着五十万,一看就没听他的话,念了一会儿,忽然又哭丧着脸道:“要我当时忍下气,给人舔了鞋子,就不会发这种事了。”
“阿伟!”乔文皱眉轻喝。
唐行伟红着眼睛看他。
乔文道:“做人得有骨气,当时拒绝没有做错。我找来,让出面接受采访,告诉记者当时发了什事?”
唐行伟连连点:“没问题没问题!”
“时候也许会有人对施压,也不怕吗?”
唐行伟坚地摇:“这事因我而起,我做什都行。”
乔文松了口气,看来陈迦南出没出错,这个人值得。
唐行伟说完,忽然又什似的,起身走旁边的柜子,拿出几张黑白相片递给他:“对了,我昨天离开酒吧时,有个人把这几张相片给了我,他说自摄影师,当时正在酒吧喝酒,正好带着相机,事发时顺手拍了下来,看有用吗?”
乔文接过相片,顿时弯起嘴角,原本着无凭无据,光靠唐行伟的证词,可能没办法让人信服,也引起不了多大风浪。但这几张照片,恰好拍了文森刁难唐行伟的场景,当然也有陈迦南动手的画面。
他小心翼翼将照片收好,笑道:“太有用了!这几天别出门,我的安排。”
唐行伟点:“好的。”
憋了几天的郁卒,在看这照片后,准时化为神清气爽,若不因为陈迦南在羁押吃糠咽菜,乔文简直要轻松欢快地跑回家。
一回家,几个电话便陆续打来。
先林子晖:“阿文,阿南的事我知道了,银行现在已经关门,我开一张五十万的支票,马上给送过来。”
乔文忙道:“不用不用。”
林子晖:“跟我客气什?我马上拿给。”
乔文:“真的不用,我没打算给那几个王八蛋五十万。”
林子晖大惊:“难道打算让阿南关半年?”说着又叹了口气道,“其他也不坏事,能磨磨他性子,就怕他出来,已经为牢狱霸。”
乔文:“……”没错,这也他必须快点将陈迦南捞出来的原因,再迟一点,估计就真牢狱霸了。
好不容易解释完自要用其他办法,刚挂上电话,关真宝的电话也打来了:“阿文,阿南的事我已经知道,那个王彼得以就坑过我,个正儿八经的王八蛋。们不需要钱?要多少,我马上凑给。”
乔文忙失笑:“谢谢关少爷,不用了,我有办法的。”
挂上关真宝的电话,久违多时的大明星李星辰竟然也为这事打来电话:“阿文,听阿雪说阿南出了事,需要多少钱,我让人给们送。”
乔文扶额笑道:“谢谢大明星,我们有办法的。”
打完这几通电话,乔文重重坐沙发,心中不免感动,虽然总遇恶人,但也有许多值得深交的朋友。
这世界他没白来。
被关在里面的陈迦南,若知道这多人关心着他,应该也会很感动吧?
没缓过劲儿,又有人敲门,他叹了口气,起身开门,门口人高马大的男人,赫然江遇风。
他将手中一直行李袋往地板一丢:“这里二十万,我刚刚全社团找兄弟凑的,剩下三十万我明天再凑。”
乔文简直哭笑不得:“不风哥,消息怎这灵通?”他和王彼得下午才见面,五十万的事除了自和周仁俊有刚刚才告别没多久的唐行伟,就没其他人知道。
江遇风道:“我知道要找洪探长那王彼得外甥,本跟一起,但我身份在这里,怕周sir不方便,就派了小弟跟着们。”
乔文愣了下,好笑地摇摇:“风哥,让费心了,不过这事我没打算用钱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