晖少爷回想了一下最近自己的所作所为, 确定让乔文吃过苦,顿时颇有底气昂回:“我到新闻说昨晚警察了城寨抓人,闹出很大动静, 就来阿文和你。”
陈迦南将手中两只水桶往上一放,冷哼一声, :“我们?你一个吃人血的资本家, 还晓得关心我们穷小子?”
林子晖:“阿文是我最好的朋友, 听说他差点出事,我当然要他!”
这可算是彻底打翻了陈迦南的陈年老醋坛,他伸手指着对鼻子怒:“谁是你最好朋友?要不要脸?”
林子晖当了大半年老板,手下管着数百人, 各路应酬也不少, 早不是当初那个懵懵懂懂的学生仔, 虽然还是略略畏惧陈迦南的武力,但有乔文在旁,他也不怕陈迦南真的打他,于是梗着脖子跟他对干来。
两人你来我往斗得个红耳赤, 乔文在一旁无语直揉额,这大概就是原世界留下的后遗症吧, 虽然大男主和大反派这回能成为仇人, 但依旧是八字不合见就掐。
陈迦南并不热爱耍嘴皮子, 吵了一会儿, 打算动武。当然是被乔文及时镇压。
“了, 你俩都多大的人了, 怎么跟孩子似的?南哥,子晖好心来我们,你就别找茬了。”
陈迦南哼了一声, 拎两桶水,哐哐当当放阳台。
乔文又笑着对林子晖说正事:“子晖,实我和阿南已经买了新公寓,也确实马上要搬离城寨了,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陈迦南从阳台窜回来,跑到沙发往两人中间大喇喇一座,颇有些得意:“四眼仔,你不是觉得我们买不房子?我跟你说,小乔可会赚钱了,以后我们还会住大别墅呢。”
林子晖这回跟他斗嘴,而是由衷为他们感到高兴:“是吗?那等你们搬了家,我岂不是可以经常找你们玩?”
陈迦南傲娇一抬:“再说吧。”
林子晖嗤了声,又舒了口气:“你们事就好,反正有什么需要我做的,马上告诉我。”
陈迦南觑眼他,这才稍稍缓和神色:“四眼仔,算你还有点良心。”
林子晖了眼腕表:“哎呀,时间不早了,我得公司,阿文,你再好好休息两日,公司和工厂有我着,关系的。”
“谢谢你子晖。”
林子晖站身,挥挥手:“阿文阿南再见。”走到门口,又觑着陈迦南故意补充一句,“阿南,不管你同不同意,阿文确实是我最好的朋友。”
陈迦南怒而扬拳:“四眼仔,你是不是觉得我真不会揍你?”
林子晖赶紧一溜烟跑了。
乔文无奈摇摇:“南哥,你别老是欺负子晖,他人挺好的。”
陈迦南嗤了声:“好?我他对你居心不良才是。”
乔文:“……”虽然林子晖现在还未有女朋友,原书中这位大男主也是个醉心事业无心情爱的工作狂,但他可以百分百保证,这家伙绝对是个正经直男。
要真说对自己居心不良……乔文故意轻飘飘了眼前这张牙舞爪的家伙。
果不然,陈迦南被他这意味深长一,顿时气焰全消,心虚摸摸鼻子,欲盖弥彰般转移题:“对了小乔,我刚下楼时,遇到和兴社几个小马仔,豹爷一死,飞哥失踪,现在整个社团都挺乱的,他一些小团伙,现在也蠢蠢欲动,想取代和兴社在城寨的位,估计风哥正忙得焦烂额。”
乔文:“赵山海一死,风哥就是老大,不过风哥年轻,估计有些元老不会服气,会撺掇着下的人闹事。你这几天帮他好好处理一下,等到豹爷丧事过了,再提退出社团的事。”
陈迦南点:“嗯,我得马上东区,这几天豹爷丧事还得假装哭丧。”
乔文失笑:“吧,装像点,免得被别人出来你对老大不敬。”
陈迦南匆忙赶东区,乔文吃过早餐,也溜达出门情况。
经过昨晚那一场骚乱,赵山海被警察射杀,和兴社一时必定元气大伤。城寨里原本是和兴社一家独大,此时他小团伙蠢蠢欲动在情理之中。乔文只是转了一圈,就到好几个小帮会的马仔,趾高气昂招摇过市。
这是这座臭名昭著的罪恶之城无法逃离的宿命,死了一个赵山海,一定还会有另一个赵山海冒出来,倒了一个和兴社,也还会有另一个和兴社站来。就像是原世界里,赵山海死后,陈迦南做了龙,甚至还将新和兴社发展成港城最大的帮会之一。
幸而这一回不再是陈迦南,如今这局势,由江遇风接管和兴社再适合不过。他为人仗,在城寨有威信,又有大的欲望野心,混社团不过是为了讨生活,因而做事也比陈迦南更有分寸。有掌管着和兴社,至少城寨百姓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接下来几日,各家报纸新闻都在报警察入九龙城寨抓捕金三角毒贩一事。警腐败多年,黑警公然充当三合会□□,城中百姓苦不堪言,这回o记和扫黑组联合出击,是这么多年一遭,总算是为警挽回了一点名声。
周仁俊作为先锋,立下大功,直接晋升为最年轻督察,很是威风了几日。他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大大接受采访,穿着警服的照片满天飞,完全不怕将来会被人报复。
在外欢天喜的时候,城寨气氛实在不算好,赵山海一场丧事办了七天七夜,社团里和社团外都有人趁机闹事。江遇风和陈迦南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动武力镇压了好几天,城寨的动荡,才终于平息下来。
等赵山海下葬,已是正月十五。
因为这回是受了一场大惊,陈叔陈婶一早叫上三个孩子黄大仙庙烧香求平安。
沿海人信奉黄大仙,逢年过节这黄大仙庙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陈婶虔诚烧完香许完愿,见陈迦南在一旁吊儿郎当的不上心,一把拉过他,:“混小子,你给我赶紧好好求求黄大仙,保佑你往后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陈迦南从善如流,老老实实烧香许愿,又恭恭敬敬鞠了三个大躬——为得不是让黄大仙满意,而是身旁的婶婶放过他。
然而黄大仙有有满意不得而知,陈婶显然还不满意,眼手快揪住准备逃窜的他,:“等等,你再跟黄大仙求门好姻缘,保佑你早日娶妻生子,让我们老陈家开枝散叶。”
陈迦南闻言大惊失色,苦着脸要挣脱陈婶一双劳动妇女的有力双手:“婶,大过节的你怎么说这个了?”
陈婶:“大过节的才要说这个,你从小妈,我就是你半个妈,你这终身大事我不操心谁操心。咱们老陈家子嗣单薄,就靠你和豪仔了。”
“,我叫你妈还不吗?开枝散叶这事还是让豪仔来吧。”
“长幼有序,豪仔才多大,你这个当哥开个好,还怕豪仔跟不上。”陈婶边说边朝前的神像一指,“黄大仙灵得很,有求必应,我们楼里那黄嫂原本好些年怀不上,就是拜了黄大仙,三年抱俩。你赶紧求求!”
陈迦南抬向那高大威严的神像,只觉得这黄大仙一双黑目正瞪着自己,哪敢真求他保佑自己娶妻生子。这万一灵验,他都哭。
一旁烧完香的乔文,到这一幕,顿时不厚轻笑出声。
只是笑完后悔了,因为这声笑成功提醒了陈婶:“阿文,你也快到年纪了,过来一拜拜,让乔阿婆早日抱上孙子。”
乔文:“……”
陈婶一手揪住陈迦南以防他逃走,一手朝乔文发出热情的召唤:“快点快点,别挡着他人了。”
乔文不好拂了长辈好意,颇有几分无奈走过陈迦南并排而站,接过陈叔手中递过来的香,鞠了三个躬,认真:“求黄大仙保佑我早日遇到有缘人。”
陈迦南一听,顿时双眼一亮,连连鞠躬,学着他:“我也求黄大仙让我和命里的有缘人能早日修成正果。”
嘿嘿,有缘人又说是男是女,他这么多年最有缘的不就是小乔?既然黄大仙真这么灵,那这回也得给他灵验。
边想还边朝神像挤眉弄眼一番。
乔文斜眼了他,对他脸上那点窃喜心知肚,好笑摇摇,将香插巨大的香炉中。
终于将婶婶打发过,陈迦南拉乔文,对叔婶三人挥挥手:“我和小乔外的庙会逛逛,你们自己回。”
陈婶望着两人手拉手穿过人群消失不见,摇摇自言自语:“我这两兄弟只怕娶了老婆还能天天黏在一。”
一旁的豪仔郁卒:“现在哥和阿文哥都不爱带我玩了,每次都是他俩一。”
陈叔笑:“你傻傻脑的,你哥不爱跟你玩正常。不过他俩感情好也是好事,以后有什么事也能互相帮衬,这回要不是阿文,阿南只怕为了我们得酿成大错。”
陈婶叹了口气:“这社团还是不能随混啊,你阿南这一年都出多少事了。”
此同时,跑到外人攒动庙会的陈迦南,因为刚刚在黄大仙庙里吸了一肚子香火,觉得再不吃点人间的东西压肚子,只怕是要跟黄大仙一样得成仙了。
他一手拿一只糖画,一手拎着一杯酸梅汁,想到刚刚许下的愿望,心中十分愉悦。
正月十五的庙会,除了聚集天南北各路美食,还有卖小玩意的玩杂耍的,令人目不暇接。两人路过一处玩戏法的摊位,很快被吸引。
此刻正在表演的是,刀剑穿身,一个男人站在中间,前后都无遮挡,另一人手中拿着四把剑,一把一把刺穿对的身体,每刺一把时,都会大喝一声,证他是真的了大力。
刺完之后,还让热闹的观众,上前检查那剑是不是当真刺的。然而所有拔剑的观众,都丝毫不出破绽。
乔文觉得有点意思,也凑热闹上前试了一下,在拔剑的时候,仔细观察着剑和被刺中人的身体,心下隐约猜到几分玄机,却也不得不为这逼真而鼓掌喝彩,离开时还特意丢了十块钱。
陈迦南吃着一嘴美食,好奇:“你喜欢这个啊?”
乔文:“你不觉得很逼真吗?”
陈迦南:“确实,我刚刚就出一点破绽。”
乔文笑:“南哥,回你估计也得表演这个?”
陈迦南不所以:“啊?什么意思?”
乔文淡声:“到时候再说吧。”
陈迦南见他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只是随口一说,也放在心上。只是当天晚上,和兴社开大会,他总算是知了乔文白天戏法时说的那番,是什么意思。
如今江遇风是龙老大,原本他退社团的事,以为老大发,走个过场作罢。然而当江遇风提出陈迦南要退社团时,立马遭到曹叔几个元老的激烈反对。
“阿风,我们和兴社最近遭到重创,可谓是内忧外患,底层小弟跑了不少,虽然这几日阿风你镇压下来。但如今正是我们需要对内对外立威的时候。阿南若是普通四九仔倒也罢了,但他是红棍,名声在外的靓仔南,他在这时候退出,社团还如何立威?再者,今日他不按着规矩来,日就会有他人效仿他,我们和兴社岂不是跟菜市场一样,想就想出就出?”
这些元老近年来对社团毫无贡献,却成日仗着资历指手画脚。社团确实有社团的规矩,但以前走个过场,退出社团的也不是有。
这些老家伙说是为难陈迦南,不如说是要对江遇风这个新龙老大一个下马威。
江遇风:“阿南退出是因为要举家搬离城寨,实在不继续留在社团占红棍的位子。还希望各位大佬通融,也好快点选出新红棍。”
曹叔:“我说了,社团有社团的规矩,今天这规矩破了,日就不会再有人遵守。退出社团不是不可以,但得按着规矩来,才能服众。”
陈迦南心中将这些元老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不想到江遇风为难,站来大声:“,规矩就规矩,不就是三刀六洞么?晚在这里,劳烦各位大佬亲自见证。”
江遇风皱眉:“阿南……”
陈迦南大手一挥:“风哥,不说了,你是老大,我当小弟的不能让你难做。”
江遇风忧心忡忡着他,原本想着要不然再缓一缓,见他一脸正言辞的坚决,只能作罢。
翌日晚上八点,振兴武馆,和兴社几位大佬齐聚一堂。
陈迦南跪在香案前,点燃三更香,拜了拜关二爷,然后拿装着三把亮闪闪尖刀的托盘,:“风哥,各位大佬,今日我正式退出和兴社,按规矩受下三刀六洞。”
他拿一把刀,狠狠刺入左肩,刀尖刺穿肩,是为一刀两洞,他倒吸着冷气,脸上是隐忍的痛苦:“第一刀,感谢和兴社对我的栽培。”
肩鲜血喷涌,顷刻间染红了他浅色的衬衣。饶是见过大场的江遇风,这会儿也有些不忍直视。倒是几个老东西,十分坦然,生怕他刺轻了一般。
“第二刀,祝和兴社腾飞壮大前程似锦!”第二刀插在右肩。
“第三刀,我陈迦南和兴社一别两宽,两不相欠。”最后一刀是插在大腿,从腿部对穿而过。
他双手撑,喘着粗气:“各位大佬,满意了吗?”
曹叔点点:“,既然阿南你受了这三刀六洞,以后就不再是和兴社的人,曹叔祝你鱼跃龙门海阔天空。”
“了,今日就到这里,大家散了吧。”江遇风见他鲜血直流,实在是不下,说完这,赶紧上前将上吃痛呻\\吟的人扶,负在背上,“阿南,我送你医馆。”
陈迦南喘着粗气,艰难开口:“风……哥,华叔那里。”
“嗯,你千万要撑住。”
陈迦南当然撑得住,一路趴在江遇风宽阔结实的背上,还挺享受。
江遇风对身后人的情况一无所知,心急如焚背着人一路飞奔到东区后,恰好撞见候在巷子里的乔文。
“阿文,你别担心,我马上送阿南华叔那里。”
乔文走上前,左右了,确定有可疑人员,才压低声音:“风哥,先我们唐楼。”
江遇风问:“不的,阿南伤得很重,得马上医馆止血包扎。”
乔文:“我家里有药,我来就。”
江遇风犹豫了下,想当初在越南他给陈迦南取子弹的场景,信了他的,背着人了唐楼。
只是刚刚走乔家大门,陈迦南就活奔乱跳从他身上下来。
“阿南?”江遇风惊愕向他,只见他轻飘飘把身上插着的三把刀抽出来,又脱掉脏兮兮的上衣,那两个肩膀除了血迹,哪里有半点伤口。
陈迦南笑嘻嘻:“小乔,这戏法和血浆果然逼真,风哥一路都发觉。”
“戏法?”江遇风终于反应过来,双手抓住他肩膀力揉了揉,真是又气又好笑,忍不住捶了他一拳,“你个仆街仔,连我也骗?害我刚刚担心了一路。”
陈迦南:“我要是提前告诉你,怕你装得不像,让曹叔那几个老狐狸疑心。”
江遇风想到这两家伙如此机灵,此刻是彻底松了口气,笑着收回手:“你装得还真是像,我一点出来。”说着吸了吸鼻子,“我江遇风也算是尸山血海里走过的,刚刚竟然都闻出血腥味不对。”
乔文笑:“那是因为风哥你是关心则乱。”
江遇风也笑,伸手在陈迦南上亲昵揉了一把:阿南,“虽然你不再是和兴社成员,但你和阿文永远是我兄弟,了外,有人欺负你们,尽管告诉风哥,风哥帮你们出。”
陈迦南点:“那是,一日为大佬永远为大佬,风哥永远是我大佬,以后有事需要我帮忙,也尽管开口。”他顿了顿又,“还有,多照顾着四哥,他什么本事,如今豹爷不在了,恐怕以后日子不会好过。”
江遇风笑:“放心吧,我会好好整顿和兴社,坚决不让小弟们恃强凌弱。”
陈迦南:“有风哥在,和兴社以后会变好的。”
乔文也附和:“风哥,廉政署马上要成立,估计年就会派大批警力扫荡城寨,和兴社旗下的白\\粉档赌档妓院得提前整治,不然小心被警察一窝端。”
江遇风点:“嗯,我白的。”说完伸出一只拳,“那大哥就祝两位小弟,走出城寨,前程似锦。”
大小不一的三只拳碰在一。
“水流千里归大海,人走千里情意在。”
虽然九龙城寨是一座罪恶之城,但在这里也有至真至纯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