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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
实在是高!
不得了的高!
三层楼那么高!
李青看着前方不远处笑如春花的江河山,心中一遍又一遍的感叹。
这个江河山还真的是厉害啊!
这一记大招真的太漂亮了!
高!
实在是高!
丝毫不用怀疑,这厮的这一记大招打出之后,用不了多久,这杭州的一亩三分地上顿时就要血风腥雨了。
此时此刻的蔡京和童贯,对于名画和名家作品的渴望,那就像是饿极了的蚂蝗之于血腥一样,除非是看不见,否则,非得冲上去把对方榨干不可。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阻止他们的那种欲·望了!
李青也不行。
所以,已经被打上了蔡京和童贯同伙标签的李青,不可避免的就要成为整个杭州的公敌,他的什么江南第一才子的称号以及他为杭州老百姓除去了第一祸害的功劳也都帮不了他了,同时得罪十几个大家族,这——这天上地下,只怕都没有人能救得了李青了!
得罪了整个杭州的士林,下场一定很惨,用李青的话,惹怒了杭州的中产阶级,那就得完蛋。
就算历史中最凶悍的蒙古铁骑横扫了江南以后,也不敢把所有的士林都得罪了!
就算历史中的大清皇帝,征服了中原之后也不敢与所有的江南士林作对!
他们可以杀很多人,可以干很多天理难容的坏事,但都不敢得罪整个士林!
要是李青和蔡京和童贯真的把那十几个大家族都搞得鸡飞狗跳了,那么,蔡京和童贯倒是可以拍拍屁股遁了,但李青只怕就逃无可逃了,一旦这些事情闹大、一旦江家再在后面煽风火,那么,蔡京和童贯为了平息影响,也许,也许就会拿李青当替罪羊!
蔡京和童贯捞足了资本之后,拍拍屁股就走了,这里,就只剩下李青了,真的无法想象啊,当整个杭州士林的怒火一起降临在李青身上的时候,他会面临着一个怎么悲惨的境地?
这江河山的这一招,毒,真他·妈的毒啊!
那些东西既然已经被蔡京和童贯知道了,那么,要让他们无动于衷那真的几乎不可能了,那两个家伙可都是妖孽一般的强大存在啊,只要他们动了心思,那么想要搞得那些家族家破人亡,也就不过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罢了。
在历史上,属于蔡京弟的朱勔,就曾经以花石纲的名义把杭州掀了一个天翻地覆天怒人怨,历史里声名远震的方腊起义,最直接的导火索便是朱勔的花石纲。
连弟都能把杭州玩成那样,可想而知,作为大佬级别的蔡京和童贯要是动了心,那还不得把杭州玩死——当然,玩死的都是那些无法自保的升斗民以及一些掀不起大浪的家族,像江家这样的大家族,谁都得惧三分。
所以了解了江河山的意图之后,李青的脸上顿时一下凝重了起来。
身材高大五官英俊气质还很儒雅的江河山自然看到了李青的表情,所以,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了,天上的太阳都要黯然失色的感觉。
他朝蔡京和童贯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蔡大人,童公公,在下听李子玉李公子可是一个妙人啊,聪慧异常,心思玲珑,不知在下能不能把这份礼物给李公子看一看,也听听他的意见。”
“这有什么能不能的,子玉是我们自己人,我们能看,他自然就能看。”童贯不满的哼了一声。
“子玉,你也看看,看看有什么想法没有。”蔡京笑吟吟的把那张纸递给李青。
于是,江河山的眼神又一次投到了李青身上。
他一直看着李青,肆无忌惮的打量,他并不掩饰自己心中的冷笑和不屑,当然,他只敢单独面对李青的时候表现出来,只要蔡京和童贯也注意了他,他便立即收敛,立即换上一副灿烂的笑脸。
随着纸张上那些家族的名字一个又一个的进入李青的视线,他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凝重。
哈哈,李青,知道害怕了,是吧?看来你还不怎么蠢吗?
江河山的心中一阵又一阵冷笑。
他并不担心对方看到他的阴险用心,他对他的这一计充满了自信,看到了又能怎么样呢?你能破解?
算了吧,毛都还没有几根的毛头子,这一计虽然阴狠毒辣,可却强大异常,这一计,就算是我遇到了,我也只能束手无策啊!
我们江家好几个谋士不知推演了多少遍了,但都没有人能破得了,就你?你一个毛头孩,你能?骗谁呢?
当然,江河山也知道,这一计要破除也很简单,只要断了蔡京和童贯的念想就行了,可问题的问题是,蔡京是谁啊,童贯又是谁啊,他能听你李青摆布?他们心中的贪婪能被斩去?
要是能,那蔡京这些日子来为什么上蹿下跳?
要是能,那童贯为什么不像一般的太监那样大捞油水、满足于短暂的利益、安安心心的当一个明金局的内廷供奉官,而是要与蔡京走到一起?
李青,你还是太了,懂吗,你不懂人心,你千算万算,但你没算到人心,所以,你必然会失败,我这一计,你必然无法反击!
一句话,李青,跟我斗,你还不配!
江河山微微的扬起了下巴,敖然之色一闪而逝。
“李公子,你有什么看法吗?”江河山笑呵呵的问,不过不等李青回答,江河山又转向了蔡京和童贯,有些讨好的道:
“蔡大人,童公公,李公子现在可是杭州最有名的青年才俊,我相信,有他协助,那些东西于两位大人来,不过是手到擒来而已。”
“哈哈哈哈......”蔡京很是得意的笑了起来,笑声十分爽朗,在一般人面前,他自然是一副慈祥老者形象,但在知根知底的童贯以及肯定已经对他的底细了然于胸的江河山面前,他就懒得装什么正人君子了,所以他十分爽朗的笑了起来,因为在他看来,事实的确就如江河山的那样,有了李青,他要想得到那些东西,真的易如反掌。
“李公子,今后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你可千万不要客气,一定要跟我啊。”江河山又看向了李青,笑吟吟的道。
但李青只是沉默,皱眉不语,不好,但也不不好。
“子玉,怎么了?”蔡京和童贯终于发现了李青的不对劲。
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
害怕了呸!
恐惧了呸!
知道斗不过我了呸!
知道自己即将死无葬身之地了呸!
江河山的唇角,一个冷酷弧度一闪而逝,蔡京和童贯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李青身上,自然没有察觉。
就在这时,忽然的,一个侍者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李公子,有人找你。”
“有人找我?”李青愣了一下,然后连忙道:“叫他们进来。”
不一会儿,蔡京的庭院里,鱼贯而入了三位老者,三位老者的头发都有些白了,不过,看起来精神都很好,身体也很健朗。
“谢老,王老,张老,快来这边坐。”李青急忙站起,以主人翁的姿态迎客,然后先介绍了蔡京和童贯。
这里是蔡京的庭院,所以李青这么做有不合常理,不过童贯和蔡京也并不在意。
“谢老,王老,张老,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江氏家族的族长,江河山......”
不过三位老者打断了李青的话,其中的谢姓老者呵呵笑了起来:“子玉,不用介绍了,要是我们连这江氏家族的族长都不知道,那还当什么族长,早该撒一泡尿自己淹死了。”
“呵呵呵呵。”另外两位老人也一起笑了起来。
“子玉,你找我们到这儿来可是有什么事?”谢姓老者道。
“也没什么事,只是想给你们看一样东西。”李青笑呵呵的道,毕,立即把手中的纸张递给了对方。
嗯?什么意思?
那三位老者均是一怔,不过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连忙低头去看。
“子玉,你......”蔡京和童贯也大吃一惊,不过因为当事者是李青,是他们的盟友,所以虽然有不满,但也不好立即发作。
江河山也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他的脸色一下变了,差一就跳了起来一把抓走那张纸并把他撕成碎片。
当然,他不敢。
他死死的看了李青一眼,眼眸之中凶光一闪而逝。
好!
很好!
你果然很好!
李青,算你走了狗屎运,这种事情都能被你遇到!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看我接下来怎么玩死你吧?
江河山咬了咬牙,然后缓缓的深呼吸,努力平静自己的心绪。
“谢老,王老,张老,其实这件事是这样的......”江河山挤出一个灿烂笑容,笑呵呵的了起来,他准备施展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硬生生的把即将恶化的局面挽回来,这般年纪就当上了江氏家族的族长,这种把死人活了的本事,他还是有的。
在这一方面,他绝对有自信。
他绝对相信李青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刚才的事虽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他依然坚信,他一样会玩死李青,他的大计,照样可以运行下去!
他是谁啊?
他可是江河山!
杭州最大的豪族江氏家族的族长,江河山!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还不等江河山开口,那个姓谢的老者就冷冷的笑了笑:“姓江的,你不用了,这件事我们早就知道了。你不用再浪费口舌来欺骗我们。”
“对,子玉之前就跟我们过这件事了,所以,你的‘良苦用心’——”王姓老者阴沉沉的笑了笑,在到“良苦用心”这几个字的时候,他刻意放慢了速度,加重了语气,“所以,你的良苦用心,我们早就知道了。江河山,你好阴险的用心啊!”
“真没想到啊,堂堂的杭州第一大家族竟然想把我们整个杭州的士林全部拖入水深火热的灾难之中,江河山,好,你很好!我们记住你了!”张姓老者也怒火冲天的道。
“子玉,这......这......这怎么回事啊?”蔡京和童贯一头雾水,到现在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蔡老,童老,这都是江族长的好心啊......”李青冷冷的笑了起来。
其实江河山的阴险用心,李青之前多多少少的就有些察觉了。
之前就过,他把楚楚训练成了情报高手,而楚楚又发展了好几个青·楼的姐妹,是以一个型的情报组织就建立起来了。
其实只要用心,在青·楼这样的地方,想收集一情报什么的,真的易如反掌。
青·楼是什么,是温柔之乡啊,是放纵之地,酒一喝,女人一撩,一心一意都想表现自己的男人们,自然就会自觉不自觉的透露出很多东西,这些东西只要被有心之人收集归纳,很快就能成为情报。
青园虽然不卖肉,但除了不卖肉,其他地方与别的青·楼也没什么两样,而且来往于此的,都是达官贵人,都是有钱有势之徒,所以从这里收集情报真的太容易了。
这个年代,除了军队几乎没有人无比重视情报这种东西。
所以,李青提前知晓了江家在打听各个家族收藏些什么名家作品的事,他可不笨,自然一下就想到了江家的打算,所以他提前就与这些家族——当然,只有三个家族,他才打听到三个,才联系上三个——他提前与这些家族通了气,并商量了一个计划。
当然,这些家族都不怎么相信他,不过却也没有当即拒绝,今天,李青之所以邀约这三个家伙来这里,就是想拉蔡京和童贯的虎皮,好好的敲一敲这三个老头。
只是哪里知道,江河山却突然来了。
更奇妙的是,三个老头也来了。
但如果只是把江河山的阴险用心捅破,这还远远不够,毕竟家族与家族之间,讲究的是利益,所以,李青还得加油!
“蔡老,童老,你们先看看这个。”李青悠然而起,走到了谢姓老者身前,谢姓老者愣了愣,但很快反应了过来,然后,连忙慌张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很快,张姓老者,王姓老者也都各自掏出一封信,李青把信递给了蔡京。
信很简单。
信上只写了一件事,西门飞雪想买他们家族的藏画。
李青把这三封信一起交给了蔡京,蔡京一目十行的看了看,然后又交给了童贯,童贯也一目十行的看了看,然后,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色,一起抬起头,一起看着李青。
“蔡老,童老,其实收到这份礼物——”李青摇了摇手中的那张单子,也就是哪一个家族收藏些什么名画的那张纸,他摇了摇,然后道:“其实收到这份礼物的,并不只有我们,还有西门飞雪。”
“西门飞雪?”蔡京和童贯一听这个名字,瞳孔顿时就是一紧,一种恐惧油然而生。
“对,蔡大人,童公公,西门飞雪也应该知道了这些东西,因为就在昨日,我们几个家族几乎一起收到了刚才的信函,下个月就是绿云山庄的上一任庄主的八十大寿了,那位庄主最大的爱好也是这些书画。”王姓老者解释道。
“蔡大人,童公公,其实,最先知道我家里藏有这幅《飞鸟图》的,却不是西门飞雪,而是李子玉,李公子。”谢姓老者道。
啊?
蔡京和童贯大吃一惊。
“蔡老,童老,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之前确实是暗暗打听了他们几个家族里的藏品,费了好多周折,这才打听到了谢老家里藏有《飞鸟图》,所以我就去与谢老协商,想买那幅画,只是谢老舍不得,谢老不是他们家族不舍得割爱,实在是......实在是因为这幅图是韩忠彥大人所送,所以......”
韩忠彥?
蔡京和童贯的眼皮均是剧烈一跳。
“是的,蔡大人,童大人,我们家族的这幅《飞鸟图》的确是韩忠彥大人所送,韩大人十年前来了一趟杭州,因为某些机缘巧合,我们这才知道一百年前我们竟然是本家,要不是后来我父亲入赘,我也......后来韩大人就送了这幅图给我们,所以......”
韩忠彥现在可是朝廷里的大臣啊,位高权重,要是因为一幅图得罪了他,那可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里,蔡京和童贯的眼神顿时有些凌厉。
“蔡大人,童公公,你们可千万不能相信他们的一面之词,这韩忠彥哪里来过杭州啊......”江河山心中一慌,连忙站起争辩。
“江河山,你还想戏弄我们到什么时候?”李青猛的一步逼到了江河山面前,怒目而斥。
“你把东西先给了西门飞雪,现在又把东西给了蔡大人和童大人,你什么意思?
你是想让蔡大人和童大人与西门飞雪这样的江湖亡命之徒血拼、你好在其中坐收渔翁之利,是吧?
你想的还真是美啊,西门飞雪剑技高超,江南无可争议的第一强者,你让这样的人来和蔡大人和童大人争抢名画,你是想让西门飞雪一剑杀了蔡大人和童大人,是吧?
蔡大人和童大人一死,朝廷必然震怒,定会派遣大军剿灭杭州的江湖人士,到时候,你就可以大捞好处了,是吧?
江河山啊江河山,你想的真是美啊!
你依靠的蝎子门被西门飞雪灭了,你便想用这一箭双雕之计,让我们和西门飞雪同归于尽,你们江家好从中渔翁得利。
不错,不错啊,你们真是想得美啊!只是你们想过没有,难道蔡大人就是傻子?难道童大人也能任你摆布?难道在你眼里,我们都是一群蠢猪?”
“李青,你——你——我——我——蔡大人——童公公——我——我——”
身高一米八足足比李青高出一个头的江河山、号称江南第一铁嘴的江河山,此时此刻却在李青这种排山倒海一般的叱问下张口结舌,一句话也不出来,不一会儿,哇的一声,他竟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晕死了过去。
“真是晦气!”蔡京恼恨的哼了一声。
“来人啊,把这厮给我丢出去。”童贯嫌弃的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