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德手放在沙发扶手上, 看着路希安指挥着人把所有的东西搬进来。
手织的毯、宽长的另一张沙发、柔软的靠垫、崭新的床上用品(被褥、枕头、床单、床垫等)、足以遮住所有光的双层窗帘、浴室用品……到最后,他看见路希安拿了个瓶子进来。
“这什么?”
“熏香。”
路希安将放着精油的瓶子打开、插入几根特制的纸吸管。矢车菊的香气于变从中泄漏出来。原本中规中矩的旅店房间忽然之间了许路希安的特色——无论新送进来的沙发、带着漂亮花纹的毯、墙上的风景画……
还如今正弓着身子、将一束花插/进桌上水晶花瓶里的路希安。
那一束蓝紫色的花,花朵繁密像一串串小风铃。路希安垂着睫毛、拨弄那正沾着晶莹露珠的花瓣。那一刻维德以为自听见了风铃被拨动的声音。
可最终他什么话也没说,静静任由路希安把这个暂时的落脚点、变一个奇妙的方。他看着那深紫色的窗帘, 心想那或许也花朵的颜色。
路希安弄完那盆花, 又去把他新买来的衣服、与那挂饰别摆到需要的方。维德在他身后抱着手看他, 路希安又在这时下楼去取另一个他需要的东西。当他拿了那罐药膏要回到楼上时,却听见旅馆外传来一阵骚乱。
“城外的巢穴……”
“裂缝级魔种……”
“你们之前没有说巢穴里会有来自裂缝中的魔种, 还百丈深度级!这隐瞒任务信息, 我会向执事厅反映的!”门外传来男人愤怒的声音。路希安认出了这个声音, 前天他还听见这个男人称赞他“英雄豪杰”。
外面的人似乎缠着男人不让他走。路希安瞟见门外的男人此刻正将他的室友,那冷淡瘦小的魔族,护在怀里。他身上还带着被烧灼的痕迹,正在与那一群人争吵。
路希安听见身边的伙计叹了口气。他于敏锐道:“你认识那群人吗?”
“怎么都不会不认识。他们佣兵团‘黑冰’, 在城里可出了名的——他们的副团长贪婪城主的表弟。即使在懒惰之城与嫉妒之城, 也有他们的势与大靠山。”伙计耸耸肩,“他们常常隐瞒一‘不重要’的任务信息,好骗来一不知情的猎手去给他们当炮灰。这两个新来这里的异乡人也倒霉,不知道其中的门道。”
“哦……”路希安回应。
他好像想起来文里有关这个团队的情节了。维德隐瞒身份来到魔域寻找魔族之血时曾伪装佣兵打探消息, 这伙佣兵团在这时坑了维德的。他们带着维德去寻找宝物, 却没有告诉维德那里潜伏着一只裂缝魔龙。
结果当然不出预料,维德在魔龙的体内发了他所需要的血滴。在融合那枚血滴后他把策划这一切的佣兵团副团长的脑袋拿到城墙上去挂了三天,因此引发了贪婪之城城主的愤怒。随后, 他杀死贪婪之城城主、弄残前来报复的懒惰之城城主、在战斗中获得了女扮男装的嫉妒之城城主的青睐、引起了□□之城城主的喜爱、获得了暴怒之城城主这个小弟, 最终破解傲慢之城的咒语、当上了魔域领主。
门外那一脸傲慢跋扈的瘦长个子那个脑袋被挂在城墙上三天的副团长。
“看什么看?嗯?热闹好看……吗?”
或许察觉到了正在被人注视,他回脸来正要怒斥,却看见了目光来处的美人。
那美人还一只魅魔。
瘦长个子的那个“吗”瞬间变得温和了起来。
路希安:“没什么, 觉得你好像一个王妃。”
(备注:此处梗来自沙雕广告,“王爷,王妃被挂城墙上三天了。”“她认错了吗?”)
瘦长个子:??
美人漂亮漂亮,可一张口让人觉得他脑袋或许有不好使。
路希安转身上楼。“黑冰”的人还在与那两个异乡人争吵,瘦长个子却已经完全失去了对两人的兴趣。他饶有兴趣看着路希安的背影,似乎在琢磨什么。
路希安回到房间后将那盒药膏放在了桌上。维德瞥了一那药膏:“这用来干什么的?”
“沐浴后用的。”路希安道,“能帮你去除身上的伤疤。”
维德怔了怔,可此刻路希安已经越他、自进入浴室了。
此时走廊上也传来了响动——住在隔壁那两名魔族终于结束了与“黑冰”的纠缠、回到了自的房间里。路希安摆放着浴室里的物品,隐隐约约听见隔壁两人在说话——好在只透出了一点声音、听不见内容。
他心想这旅馆的隔音真的有点差。
好在在卧室里路希安应当听不见他们的声音的。
隔壁的两人在短暂的说话声后便快步走了,似乎去往浴室。路希安也在这时拿出了那罐新买的澡豆。
他想把自泡在水里、洗个澡。
路希安闭着,任由温暖的水波让他的身体泛起粉色。他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静时光,直到他又听见了纷杂凌乱的脚步声。
听起来像隔壁那两人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可不知怎的那脚步声却极大、像伴随着推搡与打斗,甚至还有人被推在墙上的撞击声与花瓶被带到上摔落的碎裂声。
路希安:?
这隔壁两人在家暴?他们……打起来了?
很快隔壁响起的新的声音彻底打破了路希安的这个想法。隔着墙壁自然听不见暧昧的水/声与某翻/搅的声音的。可某高亢的声音依旧从隔壁传了来。
那声音明显体出了隔壁两人劫后余生的激动、爱情的猛烈、与魔域民风的强悍——强悍到了明天那瘦小魔族因腰折了去诊所都不奇怪的水平。
路希安:……
这该死的隔音!!
他捂住脸,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匆匆掬起水要小心洗干净头发、然后迅速出去。
直到屋漏偏逢连夜雨。
……
维德坐在沙发上。他伸手、将那盛着药膏的盒子放入手心。
他看着它,神情却阴郁。他没有常人收到礼物时应有的喜悦表情,像在看着什么怪物。
“你期待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路希安?”他轻声道。
在融合堕神心脏时那几日曾瞥见的记忆片段再次进入他的脑海内。在那片记忆中,八岁的他用牙齿咬断了一个闯入他家中、试图猥/亵他的男人的喉管。
那名男人个来贫民窟救济贫民的神父,私底下却对美貌的小男孩有着强烈的兴趣。鲜血唤起了维德对杀/戮的向往,那一刻他意识到自或许为此存在的。他需要更的血、更的死、与更足以让所有血液都沸腾起来的杀戮。
他像一只野狗般撕碎那人的血肉,诡异的量在他体内觉醒,发出桀桀的笑声。这他第一次杀死一个人。他兴奋用武器去攻击那具尸体,直到把他弄得彻底面目全非。
他也在此时露出了终于不再阴郁的、趋于安宁与狂喜之间的笑容。
可那枚记忆碎片非来自于他……记忆所属的人仿佛站在高处看着他。他在记忆里看见自站在板上的身影。那舔着满手的血的模让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前的这个男孩个天生恐怖的怪物。
这他在后来、因学识的增长与礼貌的需求、再也不曾显露的天性。那非极恶,只疯狂。他生来如此,杀/戮与血/腥于他言非能用善恶的天平来判断,只他混沌本性的最初。
他不知记忆碎片的主人谁,却只在记忆的最后听见一个模糊古怪的声音,似乎在呼唤记忆的主人。
那句话。
“五号……”
一种古怪的预感让他觉得记忆碎片的主人路希安。可那同八岁的路希安绝无可能出在他第一次杀/人的场。
另一枚记忆碎片则悬在他的脑海内,静缓慢转动着。似乎有强大的量在它被抽取出来之前给予了它一层保护,维德尚不能解析出其中的内容。
像他永远不知道路希安究竟那哪句话出自真情、哪句话又出自假意。
最终,他缓缓捏紧了手指、将那铁皮制的盒子捏到变形。
那又如何?他想。
无论如何,路希安已经被囚在了他的身边。无论他在想什么,他已经无法从他身边逃开。路希安一个谜、一个谎,可他在他怀里的颤抖真的。他可以纵容路希安的一切无关紧要的“任性”,只要他想,他能对路希安做任何事——他想对路希安的所为与否知道路希安的所想无关系。
可如今他的心里却依旧翻涌着不满足。那种强烈的饥饿与渴求像翻滚的熔岩,又像漆黑的野兽在无休止咆哮。
他无法自拔想剖开路希安以得到更,像沉迷至深、又像执迷不悟。
这种压抑感让维德极为烦躁。他将那枚盒子扔到抽屉深处,意识到自如今急迫想要见到路希安。
直到他听见敲门声。
维德打开门,出在门外的一名瘦长的男人。男人胸前戴着黑冰的徽章,在看见维德后愣了愣,睛不住往里面瞟:“我黑冰佣兵团的副团长凯恩。请问路易斯先生……”
维德:……
男人的眸光显然暴露了他的意图。
“他在洗澡。”维德留下冷冰冰的一句,砸上了门。
或许因为维德看外表也一名冷美人。瘦长男人碰了一鼻子灰,在恼怒中也没那么生气——总之这两人的落脚点他明白了,来日方长。
维德在合上门后却停顿了一会。许久之后他低下头,阴沉冷笑一声。
他何必为了路希安自寻苦恼?
路希安·西塞尔,他怎么配让他……
他向着浴室的方向走去,手指敲响那从里处传来水声的房门。
“刚刚有人来找你。”他彬彬有礼道,“路希安,你要出来见见客人吗?”
隔着门板他听见里面有慌乱的水声。接着路希安的声音:“不,在不,你别进来……”
维德几乎没有听见路希安这慌张的声音。
这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维德深紫双眸暗沉下来。他阴沉道:“你在里面做什么?”
在装乖了几天后,路希安又在准备什么?
“我什么都没……不,你别开门!”
那种声音听在维德的耳里像狡辩。他冷笑一声、拧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