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希安·西塞尔!”
教廷的队伍鸦雀无声, 那一瞬间的寂静都来自于这个名字。
——这个仿佛诅咒又仿佛耻辱、他们原以为粉饰太平就可以永远不被提起的名字。
圣骑士克莱夫看维德怀里的年轻人。他的眼下与衬衫都染有血污、银灰长发被维德挽在怀里,额上是魅魔的魔纹、长长的尾巴还缠在维德的手臂上。
他的容貌比起从前变了一些,可只要是在这里的教廷的人,任是谁也不认不出他的脸。
毕竟他们曾那憧憬、仰望、更有甚者爱慕、渴望过他……
路希安·西塞尔。
他们曾经的圣子殿下显然明白这一刻的寂静是为谁。他倚靠在维德的怀里, 只是随意地瞥了他们一眼。克莱夫注意到他的双眸无神。
而他的表情却是漠然的, 仿佛这一刻的相遇不能激起他的任何情绪波动。
那一刻克莱夫突然就痛恨起他来。
伊丽莎白因这一刻的寂静而绷紧了身。如果换做是她, 她一定蒙住路希安的脸、再让人把他匆匆地带。可维德显然没有这个意思。
他没有蒙住路希安的脸,不知是因蔑视教廷还是因不必要、又或兼而有之。他甚至没有停住自己的步伐, 只是带路希安继续, 姿态凛然如皇帝过他的军队。
一名圣术士在此刻发出了尖叫声。
“停下, 你不能带他!”那名圣术士是个尖酸刻薄的中年男人,“把他交给我们,他应该由教廷处置!”
无论是路希安的叛教、刺杀教皇、还是他如今以魅魔的姿态躺在原应该杀死他的维德的怀里,这对于教廷而言都是奇耻大辱。
他们绝不放过一个以魅魔的身份活的路希安!
可维德显然没有给他哪怕一瞥。在此的都是光明教廷最精锐的力量, 他们是最强大的圣骑士、最优秀的圣术士、最骄傲的圣颂者。而维德向他们来时, 握圣剑、拿法杖的人却连一点阻拦他的意思都不敢有。黑衣的皇帝如摩西海般通过他们,所有人下意识在他们过时敛目低眉。
贝琳达等人低头、跟在维德身后。直到他们即将通过时,见谢利主教心腹之一阴沉的声音:“停下,你们不能带他们, 他们需要随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贝琳达抖了抖, 曾经差点被充为神/妓的经历让她对教廷充满了恐惧与不信任。目睹了棕发青年之死的珠宝商人的男孩如今也同如此,红发少年如今则是半死不活地被维德的属下抗在身上。男孩于是颤声道:“我们要接受么调查?”
“我们接到汇报,这里在举行一场魔鬼信仰者的弥撒。他们在这里使了邪恶的魔法以寻求堕神力量的降临与复生。”心腹之一昏黄的眼珠扫过他们, “谁知道你们的身上不有魔鬼力量的残留?又或者……”
“你们已经被魔鬼所污染?”
男孩顿时脸色煞白, 贝琳达也发起了抖。他们很清楚在如今的王国被定为魔鬼相者有怎的下场。
“别害怕。”谢利主教的心腹之二出来□□脸。他是一个须发洁白的老人,看起来慈祥极了:“只是需要你们配合调查而已,只要确认你们没有经受污染, 经过一点小小的程序,你们就可以回到家里……”
男孩抖了抖,有点意动。在这时,湖蓝的裙裾挡在了他与贝琳达身前。
“所以您的意思是,我们身为这场因教廷的监察失误而导致的邪恶弥撒的受害者,应随你们到圣所的裁判所去接受审判,对么?”贵族少女扬起下巴,像姐姐一将两人护在身后,“所以这其中也包括我么?”
“格、格林小姐……”
心腹们万万没想到伊丽莎白·格林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来。其他人不同,她背后的格林家族可是不好惹的。他们原的打算也是将那些平民带到裁判所、再把他们想象中已经被吓到“神志不清”的格林小姐送回格林家。可伊丽莎白没有退让的意思,她没有理这两人打机锋的委婉劝说,而是直直地看向谢利主教:“主教大人,您是这个意思么?”
她居然如此干脆直接地开口,这让谢利主教也无法回答。
教廷带他们的意愿于是落空了。四个人总算是一起出了这座血腥的教堂。维德的马车停在外面,闻讯而来的格林家族族人也姗姗来迟。伊丽莎白的兄长再不复拍卖时的高傲模,他急急地下马,搂住自己的妹妹开始大哭。
男孩、红发少年也将被送回各自的家,贝琳达站在料峭的寒夜里,抽了抽鼻子。她打算继续她的流浪,见了侍者的声音。
那是属于维德的侍者。
……
路希安被维德放进在马车里。维德坐在他身边,马车开始运行。路希安看车顶,睁眼、又闭上、再睁开。
依旧是模糊血红的一片。
他双眼没有焦距,如今他么都看不清了。
‘五号,你的眼怎么了?’系统在他脑海里急促地问。
路希安沉默了一下,道:‘是不是上帝在我眼前遮住了帘,忘了掀开。’
系统:‘……没叫你念歌词。’
路希安抖了抖睫毛,一副懒得通话的任性模。
自从被绑定给五号后,系统就从没验过传说中系统与宿主的良好友情系。五号总是有莫名其妙的任性,它觉自己快脱力了。
‘你搞毛啊五号,该跑的时候不跑。’系统在他的脑海里碎碎念,‘看吧,这下好了,你瞎了……’
‘你可以我的眼,带我领略四季的变化。’路希安道。
系统:‘……好吧,五号同志,世界男主同志的手伸到你眼前了。’
路希安直到这时看见了维德的手。他知道自己如今应该是在维德对视,还是有点愣愣的、且看不清对方神情。
好半天,他犹豫地看眼前那只手的轮廓,最终说了一句:“……五?不,四?”
“……”
他觉维德把手收了回去,并附上一句“没叫你报数。”
路希安:??
“莉莉丝去负责那个小女孩了,珀西给她找个适合收养她的人家。”维德冷冷道,“如你所愿——既然这是你的请求的话。”
路希安:“哦……好。”
路希安如今还是么都看不清,系统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他自然地多出几厌倦与烦躁来。在这时,他见了维德的声音。
“……不必做出这种忧愁的子,路希安。”维德的声音里略带嘲笑,“我然不觉得能那个孩子的安危来威胁你么。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她来威胁你——因为不屑。”
路希安:??
‘等等,维德刚刚我说么?’他以一种错乱的声音系统对话。
系统:??
‘他好像在说孩子来威胁你。’系统道。
路希安:……
路希安意识到维德或许将他方的神情误成了自己以为维德那个女孩来威胁他、以至于自己从此不情不愿跟在维德身边的把柄又多了一条。他“……”维德这料峭的思路,并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好的回答可以做。
……不过,这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啊?
他于是说:“那就好。”
……他好像见了么被抓碎的声音。
……
车厢里安静得像是能冒出冷气来,马车最终停在了一个地方。路希安手去抓了几下窗帘、没抓到。他于是问维德道:“我们到皇宫了?”
“不是皇宫,是曾属于西塞尔家族于避暑的一套别苑——如今它属于我。”维德道。
路希安:……
“你带我来这里干么?”路希安道,“这套别苑好像距离王城还有一段路……”
他没有见维德的回答声。马车停下,维德先下车、将他从马车上抱了下来,在那一刻路希安到湿润。
“你哭了?”他说。
维德:………………
“那是我的血。”维德道。
路希安于是伸手去摸。很难想象,在流失了这么多血后维德居然还能保持这平静无波的声音,就像他并没有虚弱至垂死的模。
难怪维德没有在教堂吞食那颗心脏!在战斗后他已经虚弱至极。
他在别苑休息也是因如此——他急切地需要休息,他并没有告诉他。
维德是个疯子,他并不真的死去——这带给了他无穷的战斗力,可他的每一次死亡都痛。
路希安突然想起了他曾想过的那句话。
“你没事吧?”他迟疑道。
他觉维德瞟了他一眼,于是道:“你要是死了,可就没有人给我喂血了。”
“……”维德一种带古怪幽默的平静语气说,“你大可放心,这段时间我已经多次锻炼失血与造血能力。”
路希安:??
……哦,是在说他喂血的这件事。
“那你别抱我了,你要是没血了,我很难受的。”路希安道,“我已经难受了好几天了,所以你快点恢复。”
“那你还得难受一两天。”维德道。
路希安从维德的身上下来。可脚尖落地后,他却像盲人一找不到方向。他见维德不耐烦地叹了一声气,并道:“真麻烦。”
手上传来凉凉的触,那是另一个人的手。
维德拉他的手,带他进了这座小型的庄园。如今是秋天,路希安记得这里有许多金橙的梧桐叶。如今天刚刚破晓,他们在下面应该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