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晏昼见云以烛已经昏睡过了,便唤了小檀进屋帮云以烛换了身儿衣服。
晏昼以为这解毒的第二天也跟昨天一样,只是白日里万分凶险,夜里便能缓和下来,没想到他刚才踏出门半盏茶的时间,便听到了云以烛的闷声吼叫。
小檀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王爷不好了,小姐她……”
不等小檀说完,晏昼疾步冲进了屋里,见床上的云以烛已经滚到了地上,双眼紧闭,牙关紧咬,嘴里不断的哀嚎着。
晏昼心惊,立马走上前去,将云以烛搂在了怀里,“以烛,别怕,本王守着你。”
云非亦和小檀二人此时也已经进了屋,面前的场景让二人有些不知所措,云亦非见女儿这般模样,已经湿了眼眶。
“王爷,这可如何是好呀?要不要找个大夫过来看看啊?”云非亦已经焦虑得不知思考了,浑身也微微发抖起来。
晏昼抬眼看了看满脸愁云的二人,声音低沉道:“丞相和小檀还是先出去吧,我看着以烛就好了。”
云非亦自然是听得出来晏昼语气中的不容拒绝,想到自己在此站着也无济于事,或者女儿见道自己站在屋里,便会忍着疼痛不发泄出来了,那样的话对女儿更不利。
思来想去,云非亦只好拉着小檀出了房间,并顺手关上了门,小檀此时已经小声的哭了起来,又不想让众人发现,只好自己拿衣袖偷偷抹泪。
晏昼害怕云以烛这样躺在地上着凉了,便一把将她抱起,轻柔的放在了床上,此时云以烛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一滴一滴顺着鬓发缓缓流下来。
从此时云以烛的表情来看,晏昼知道这时候的疼痛感应该比白天时候来得更猛烈些,今天晚上到明天晚上,这最后的解毒时间里应该疼痛感会越来越加剧。
这丫头要挨得过才好呀,晏昼心里暗自说着,又伸出手用衣袖轻柔的擦拭着云以烛额头上的汗水。
云以烛嘴唇已经被咬的破烂不堪了,鲜红的血水不断渗出来,又缓缓从牙缝流回云以烛的嘴里。
晏昼实在不忍,便撸起衣袖,将白净的胳膊放到了云以烛的嘴边,轻声说道:“以烛,来咬着我的手臂吧,你的嘴唇已经不成样子了。”
云以烛虽然疼得厉害,但意识仍旧清楚,听见晏昼如此说,哪里肯依,只轻微的摇了摇头,算作拒绝。
晏昼无法,狠了狠心,便伸手捏着云以烛的双颊,云以烛此时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晏昼稍稍用力,云以烛的嘴便张口了。
晏昼顺势将自己的胳膊塞进了云以烛的嘴里,云以烛瞬间便感受到了晏昼温热的皮肤,本来想要将嘴挪开,奈何身上的疼痛感一阵强似一阵的袭来,云以烛无法,便狠下心来,咬上了晏昼的手臂。
晏昼眉心微皱,嘴角却勾起一抹笑容来。
云以烛这一夜都在痛苦的挣扎着,她能清楚的感受到,那千万只蛊虫已经快要将自己身上的肥肉咬食殆尽,此时已经在做最后的一战。
云以烛心里泛起丝丝欢喜,可体内的蛊虫像是能感受到云以烛那胜利的喜悦一般,咬食的更加疯狂,这疯狂背后便是万剑刺身的疼痛。
那留在心里的丝丝欢喜瞬间被撕心裂肺的痛掩盖的干干净净,不留一点儿痕迹。
晏昼眼睁睁的看着云以烛在他怀里野兽般的闷吼了一夜,却没有丝毫办法,他只有将胳膊一次又一次的塞进云以烛的嘴里,让他以此分担她的疼痛。
可是就算胳膊上已经被咬得渗出来丝丝鲜血,晏昼知道,这样痛也抵不了云以烛承受的万分之一,她的刚毅和坚持比他想象中来得更加惊艳。
门前的云非亦和小檀一夜无话,就听着云以烛的闷吼声在石阶上静静了坐了一夜。
这一夜,云非亦脑海一直都轮流放映着云以烛从小到大的无数片段,有欢声笑语的,也有伤心难过的,云亦非想把这些回忆都慢慢找回来。
他害怕,房间里的女儿那不忍直视的状态让他害怕了,他怕她撑不下去,如果以后的岁月里没有了宝贝女儿……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只是将脑袋深深的埋进了臂弯了,静静的不出声音,等待着这扇门开了,传出好消息来。
小檀这一整夜都在默念着菩萨保佑,昨天云以烛的样子着实让她下了一跳,她知道小姐在承受莫大的痛苦,她分担不了,只有默默的祈祷着。
天亮了,小檀轻轻敲了敲门,良久,才听到晏昼的回答,“再等等吧。”小檀会意,不敢打扰,只好又重新坐回了石阶之上。
时间一分一秒得过去了,晏昼也看着自己怀里的小丫头一点一点的蜕变着,这是一只肥胖的蝉蛹变成五彩蝴蝶的过程。
那张肥胖得下巴足足有三层的脸,已经悄然变得精致起来,弯弯的细如初春柳叶的黛眉,圆圆的饱满如五月水杏的眼睛,鼻如凝脂,唇似桃花。
一张精致的鹅蛋脸巧妙的将五官绰然有序结合在一起,这哪里还有点半肥婆的该有模样,分明一个水灵灵,鲜嫩嫩的绝色女子!
晏昼开门之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天边的晚霞美得醉人心弦,就如同屋内那女子一般。
云非亦小檀二人慌忙站起了身子,只见晏昼微微的点了点头,二人便风一般的冲进了屋里。
晏昼站于门前,眺望着如火焰般绚烂的晚霞,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又回头望了望欢喜声一片的房里,便疾步出了丞相府。
云非亦和小檀进屋时候,云以烛已经睡着,可二人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子竟足足愣了半盏茶的时间,才惊声呼叫起来。
“小檀啊,这……这还是……以烛吗?你过来仔细俺瞧瞧。”云非亦又激动又高兴,竟有些结巴起来。
小檀也是嘴巴大张,眼睛圆睁的惊讶模样,原来小姐竟然生得这般绝美,比那二小姐强过万倍啊!
“老爷,小姐好美啊!我都不敢相信了。”小檀轻声说道,生怕惊醒了面前这美得不忍触碰的人儿。
云非亦自然是喜欢女儿白白胖胖的模样,此时虽然心里有一丝小小的遗憾,但是看见女儿安然无恙,心里已经很满足了,脸上更是笑开了花儿。
“是啊,我女儿长得真美,和她娘一模一样。”云非亦说道此处竟有丝丝感慨,眼眶也不自觉的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