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二日起,梅山出门前,总让九儿将他易容成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模样,再在腰间挂上自制的收钱竹篓,挑着担子去广场摆摊。
起初时,也总有人问起,之前那俊美小哥怎的不来,他便答那小哥是自己的侄子,往后只负责编制物件,由他负责售卖。
即便如此,他的生意也未曾受到一丝影响。只因那些买了他东西回去用了的人,都觉着确实物超所值,非但自己回头再来购买其他物件,还会介绍给其他乡邻。
广场那边老的摊贩很多,一个帮着一个占着摆摊的位子,他连着几日都未曾能插得进去,渐渐也便打消了将摊位摆进广场的想法。
尽管如此,一些慕名而来的客人还是会在老客户的指引下,在广场外找到他的摊位。几日过后,落花城内的大多数百姓都知道,若买竹制品,直接去广场外的那个摊位。
他每日只上午出摊,基本两个时辰内便能将当日带出来的物件全卖光,每日都能有五六十玛法币的进账。
每日卖完物件,他都会去如意轩附近打探,看宝珠与路云初是否归来。下午,他则是留在小客栈内制作第二天所卖的制品,经常也会陪着梦九去南山采药。
如此过了十来天,也未曾有宝珠与路云初的消息,这让他心中不免有些焦虑,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等待。
千年时光都等待下来了,为何偏这几日的时光,让他那般煎熬?
这日回到客栈时间尚早,将收到的玛法币交于梦九后,他又待去忙活。
“小山哥,你且等等……”
梦九叫住他,转身拿出一个小瓷罐走到他跟前,指指他的手道:“竹篾伤手,此乃我近几日刚研制的药膏,可祛除伤痕保护双手。”
边说着,已打开瓷罐,用细细的手指挑出一抹白色的药膏,再拿起他一只满是细细伤口的手,就待给他涂抹上去。
梅山脸一红,立刻抽回手道:“不碍事的!”
梦九却不理会,再次捉住他的手,不由分说便将手指上的药膏涂上他的手,边仔细沿着一道道伤口给他涂抹均匀,边道:“这些小伤口若不及时处理,只会越来越深。”
梅山红着脸低头,只看到梦九那一头乌发,感受到手中滑腻且散发着药香的膏药,没再坚持缩回手,可脸却是更红了。
梦九认真细致地替他涂完两只手,再抬头时,眼圈却有些红了:“小山哥,这些日子挣的钱足够我们花费一阵子了,你不必如此劳累每日出去摆摊……”
梅山笑笑,伸出手想抚抚她的头,就像千年前那般,可不知怎的,手伸至她头顶时又犹豫住,最终只滑到她肩上轻轻拍了拍。
“傻九儿,我每日去广场摆摊,一是可以挣钱度日,二则是为了查探各方消息。”
见梦九眼中还有反对之意,他又道:“你我现如今多存些钱,待宝姑娘回来,你我便可每日当作食客去如意轩远远地瞧瞧她,如意轩那般高消费的地儿……不多存些钱,只怕……”
如意轩那般高消费的酒楼,虽说那掌柜的说过,日后他去用膳会于他打折,但总是如此受人恩惠实在不妥……
听到他努力挣钱,是为了二人日后方便见着天命之人,梦九果然不再反对,却道:“小山哥,那明日起,我也去广场那边摆个诊摊,给百姓们瞧瞧病。”
梅山沉吟片刻道:“也好!九儿一手好医术,的确不该埋没了。”
梦九见他答应,这才欢快起来,她才不想告诉他,她之所以也要去摆摊,只是想时刻与他在一起,不想他再次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对了,小山哥你且等等,我还有东西给你!”
说完,不待梅山作出反应,已经一溜烟跑回自己的厢房。很快又从厢房内走出,手中已拿了一个布包。
梅山好奇地看着她,她抿着嘴笑得有些羞涩,却是不作声。
待将布包放于桌上打开,他才发现那包里竟是两件新的白色衣袍。
见他似有些愕然,梦九才低头轻声道:“我见小山哥两件衣袍已甚是破旧,似也无其它换身衣物,前几日便去布匹店扯了两块料子,再给你缝制了两件。”
梅山怔怔地看着叠放得整整齐齐的两件新衣袍,那摆放在上面的一套,衣襟朝上,而那衣襟上的针脚纹理,还有那用浅灰细丝线绣出的图案……
那针脚纹理,那刺绣图案,他是再熟悉不过了!千年来,那些针脚图案,他曾注视过也抚摸过,一遍又一遍……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这件的纹理与图案,再看看布包里那件新的……果真是一模一样!
身上这件与包里的,显然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这衣袍是你缝制的?”
他几近颤抖着问出声来,分不清他所问的,是自己身上正穿着的,还是布包里新缝制的。
梦九却是没察觉到他的异常,抖开布包内上面那件新衣袍,羞涩地递到他面前:“小山哥,你且换上试试,可还合不合身……”
他看着在梦九手中被抖开的新衣,果然款式也是一模一样。
“不……不必、不必试……”他只觉得脑子突然变得混乱无比,慌乱中竟然忙不迭地往后退着,就好似怕被那新衣触碰到一般。
梦九这才察觉到他的异常,拎着新衣走近一步,关切地问道:“小山哥,你可是哪里不适?”
梅山避之不及地再次后退着,看着那新衣嗫嚅着半天却是没有发出声,最终逃也似地跨出厅内道:“我、我去劈竹。”
说完提起院中的劈斧,头也不回地便出了客栈。
梦九疑惑地看着他那慌乱匆忙的模样,却实在想不出他为何这般。莫非小山哥也是害羞了?
只得将手中的新衣袍仔细叠好,再整齐地放到布包内。
一边寻思着回头再给小山哥做副布手套,可让他在用竹篾进行编制时,保护双手不受伤害。
一边看着桌上那两件新衣袍,脸上再次露出甜蜜又羞涩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