溢出口气痛哼也终于令他清醒，尤其在看到她发白的脸色后，他的心脏紧缩，虽然她的冷漠拒绝令他难以接受，但他也不能伤害她！他在做什么……
“我无意打搅二位的兴致，只是……”淡漠如同念课文的声音骤然响起。
卿雪红了脸急扯上了滑落肩头的衣襟，顾不得腰上的疼，大概是青黑了，连忙往唐珩身后躲。
无视唐珩杀人的目光，大祭司道：“左寒有要事急禀，已在外候着。”
说完他当即转身离去，他只是个传话的，话已带到，该怎么处理是唐珩的事儿。
唐珩望着门的方向顿了顿，他还在为刚才的事愧疚，不太敢面对她。想到她的痛哼，也顾不上面子了，表情冷凝但动作温柔地拎过她，掌心就贴上她腰侧，果然一碰上她就浑身一颤，明显在护疼。
“不碍事的，快去处理正事吧。”眼看着他就要掀开下摆，她颇难为情地推阻着，提醒他左寒在等着了。
有什么事能比她要紧的，她就是正事。僵持之下，想到刚才伤了她的人是自己，唐珩就不想在这时对她来硬的，一低头握住她双肩，温声叮咛：“想必是那帮刺客已经交待了，朕去看看，你留在这里等朕回来。”
沈卿雪什么也不知道，她也不敢问，黑白分明的双眸仰望他，乖柔地点点头。
她这份全然地信任令他心生欢喜，最后摸了摸她的脸颊，动作里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意味。
卿雪微垂了眼眸不知盯着何处，目光闪闪。唐珩还想说什么，张张嘴于是作罢，快速赶去处理事情。
————
沈卿雪出了房，门外有一个雄库鲁族人，应该是守着她的。
她打算进山洞将画取出来，此事宜早不宜迟。
“劳烦，带我去见大祭司。”
“请随我来。”
卿雪在大祭司房外停下，领路的人仰声通报。里面的人回话了，卿雪也没打算进去，把心中打算说了。
里面的人没有多说，只道：“好。”
这里面略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一个人可以伪装声音的粗细，是否悦耳，甚至雌雄难辨，但是有一个特征很多人都会忽略。词句的停顿，间隔时长，尾音的上挑或下滑等。
在山洞里，大祭司第一次出现时，卿雪就是凭借这些察觉到他身上的熟悉感。
而现在房里那个人，刻意地避免与她多说话，多说多错。卿雪转过身时又回头望了一眼，满目犹疑。究竟是防备着再被她抓着线索，还是里面这个人已经……不是那个人了？
领路人看过来，沈卿雪微一颌首，收敛神情朝山洞走去。
她身后，大祭司所在的屋子里，隐隐有道视线一直在目送着她。
……
不出两个时辰，沈卿雪带着佛洛图又回到大祭司房外，这回里面出来个药童，他来接画。
卿雪的手一回缩，目光沉澈地盯着药童。药童僵住了，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幸好大祭司出声解救了他。
“药童身负千毒，叛变即死，你大可以放心。”
卿雪看着眼前十七八岁的药童，头发、眉毛全白，脸色却是青黄，看起来的确是带毒之人。
药童硬着头皮又伸出手，卿雪没有迟疑将画交给他。
为了解决夭蛊，不知道害了多少人，这蛊毒必须尽快破解掉。
她只拿出了这画，但山洞里信息众多，或许还有其它有用的东西，于是她说：“蛊王可能已经死了。”
药童抬头望了望，估计大祭司不准备说话，于是他转身面向卿雪。
“蛊王是种毒，洞里被它咬过的虫子之类都极可能沾带了这种毒。夭蛊令陛下百毒不侵，而且受伤后的愈合能力也非比寻常，能伤他的就只有蛊王之毒了。”
愈合能力强，这就是他身上没有战争留下的伤痕的原因吧。
脑海一个闪晃，她依稀想起进宫后的某夜，她用匕首扎伤了袭击她的人。当时她怀疑过唐珩，但他没受伤，所以她才打消了怀疑。
可是……她脑海快速闪过什么，几乎就没抓住：为什么她来去两趟，都没有中毒？
她想着就问了出来，就见药童抓着脑后，似乎也很是费解，尴尬地冲她一笑，抱着画跑回了房里，看背影真是生怕又被卿雪逮着问什么棘手的问题。
她总归会知道的。
卿雪这么想着就不再急着得到答案，她料定房里的人防备着她，不会跟她多谈，既然东西已经交给他们了，她索性回去等唐珩。
中午时，有两个姑娘来问她在哪里用饭。卿雪打着多了解些情况的目的说跟她们一块儿吃。
一路上卿雪的目光时不时落到她们身上，和那天看到的人不同，她们没有穿那一眼看上去就显得怪异惊心的黑红袍子，而是寻常农户打扮，布衣素钗。
到了地方一看，是搭的长长的露天草棚，遮下了阴凉的空地，一眼看去大概纵深了五间房。
有三十几人正在里面，皆是妇孺儿童，全都恭敬地站在食案边上看着卿雪。
饶是淡定如卿雪，也微感窘迫。她还从未受过如此赤.裸.裸的目光注视，一举一动都暴露在盯视下，让她这个习惯了隐藏自己的一时间没法隐藏了。
不过她们的眼神没有恶意，只有淳朴的好奇和不加掩饰的敬仰，这才是令她最感棘手的地方。虽然他们的祖先犯过错，但不至于连后代也跟着有罪。不过这是他们族里的事儿，卿雪无权干涉。
这趟出行一路餐风饮露，一开始卿雪吃不惯外面的食物，筷子动两三下就停了。
唐珩也不劝说，他照样吃他的。等到赶路时她饿得肚子叫了，他才拿出干粮来，这时候她也不挑剔了。
现在看到她们准备的饭菜，卿雪欣喜地简直鼻子发酸！但无论内心是多么激动，表面上她还是盈盈入座，细细用食。
她不主动说话，她们也不敢多话，不是排斥，而是骨子里的敬畏：她是那位的夫人。
唐珩祖上救下了雄库鲁一族，给他们找了这一方天地，让他们免于灭族之难。而他们却害得恩公的后代受蛊毒折磨！
他们一族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