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贵人睡得可还安稳?”林夫人见林西月望着她出神,怕她不小心又睡着了。林西月恍然惊醒,愣了一下才点点头应:“嗯,现在什么时辰了?”
林夫人笑笑:“食时了,清贵人此刻起床想来还能赶上食坊的午膳。”
“午膳?”林西月些微意外,瞥眼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屋外的天色,此刻日光正渐渐炽盛,屋外一树石榴繁密的枝叶折射进来一抹又一抹刺眼的光芒,惹得林西月揉了揉双眼,“林夫人醒来有些时辰了罢?”
“老妇不碍事,清贵人倒是早些起来的好,错过了午膳也不好再向大师傅借用食坊。”林夫人温温道,林西月昨夜吃饱了今日就忘了,林夫人这么一提醒,林西月才使劲摇摇头醒醒脑。
凌云寺虽然不像一般的寺庙清规严律,但是在吃食上面却非常讲究,过了午时决不允许再用东西,据说是为了敦促弟子们清心寡欲,精益武术。林西月前一世时便知道这个规矩的,只是那时候上山林夫人都会悄悄替她留些糕点下来,临到晚膳时间再给她吃,所以林西月便没把这条戒律放到心上,这一世被饿了肚子才想起。
林西月昨日夜里吃了些热菜,现在一点也不饿,可林夫人却一直都是严守戒律的,从昨日午时开始,直到现在都不曾进过吃食,想来也知道是饿了的,而且可能一早就饿了,只是担心会惊扰林西月睡觉所以没有去食坊用早膳,林西月想到这里,不由又愧疚又心疼,忙道:“本宫又有些饿了,林夫人可愿意陪本宫去食坊用些?”
林夫人心里是有些波动的,可面上还是很平稳,只温温点点头应道:“清贵人不嫌弃就好。”
林西月忙起身更了衣,唤了门外侍候的小和尚端盆清水来,林夫人先回屋去梳洗了。
等林夫人走了,林西月一个人在屋里的时候,屋里忽然冷清下来,林西月看了看屋外,昨日夜里又是刮风下雨,又是闪电雷鸣,也不知道秦王是在哪里过的?他现在可还在山寺里?他是否还在纠结徘徊该怎么处理她?
如果他真的狠下心……
林西月自己无所谓,可是她还有整个林家要扶持啊,前一刻林夫人的慈爱眉目还记忆犹新,现在她怎么可以听天由命?
不论秦王怎么想,至少林西月要争取一番。从一开始,她和秦王只之间都是秦王在掌握主动权,无论何事都是秦王说了算,而她则一直默默地接受着秦王所做的一切决定,从未真正有过自己的主意,从现在起,林西月要尝试着摒弃对秦王的感情,从为着林家的角度出发,把自己的目的手段都拿出来了。
秦王可以不爱国公千金林西月,但是林家不能因此失去秦王这个靠山,林西月不论愿不愿意,都要紧紧抓住秦王,就算要用卑劣的手段,林西月也要抓住秦王。
因为这一世,她再不能为了感情而活着了。
陪同林夫人去食坊用了些早点,林西月趁着林夫人去佛堂念经的空隙出来了,去向大师傅打听秦王的去向,大师傅也极为洒脱的告诉了林西月,说秦王大约在寒智封的屋里。
又是寒智封。
就是这个名字害的林西月一个不留神在秦王面前暴露了自己。林西月心里也知道,其实怪不住他,要怪只能怪这些日子以来她对秦王的信赖太深,以致于过于放纵自己,总以为这辈子她算是吃定了秦王对她的深情,直到昨日……
大师傅将去竹林西屋的路径告诉了林西月,林西月道了谢自行过去,穿进一大片竹林,通往西屋的路上沉积着厚厚一层枯黄的枝叶,只是被来往走的不多的脚印压实了,稍稍陷进去了些,凭借着痕迹,林西月找过去一点也不吃力。
途中经过一处从山涧流淌下来的小溪,林西月顺着小溪往竹林深处走,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一道接一道刀剑划空的声音,轻薄又极具力道,大约是正好遇见在竹林里练武的寒智封了罢?
林西月停下了脚步,转身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深深密密的竹林层层掩掩,林西月努力的想看清远方却还是见不到丝毫不同,想了想,朝剑声走过去。
寒智封?
那可是离王如假包换的亲儿子,也就是如今被李成肆顶包了的世子。皇子顶替了世子的身份活在亲王府上,世子被送进凌云寺带发修行,明明差不多亲贵的身份,如同却活得天差地别。当李成肆含着金钥匙喝汤的时候,寒智封却只能拿着冰冷的剑一个人在竹林里四处发泄,更不知道何时才能调换回来。
寒智封的心里应该是不甘愿的罢?
林西月微微一笑。
越走近,剑声越尖锐,就好像万钧之力在劈开混沌一样,明明一重一轻,应该听不到声响,却又在这清凉的竹林里四处萦绕,紧紧环在心头,听得林西月瞬间一惊。
诧然。
“你是谁?”
一只冰冷又锋利的长剑凭空架在林西月修长的脖子上,伴着身后传来一声沉厚又蓬勃的男声,林西月很快就将眼底的一抹惊慌掩了干净,抬手轻轻拨开剑锋,平和道:“听闻凌云寺三届武魁寒智封功夫了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寒智封本就没想为难林西月,林西月毫不见外的举动使得寒智封不由皱了皱眉,不过也没多说什么,顺手收起了剑,插进刀鞘里,道:“承蒙……”
话还未说完半句时,林西月转过身来了,寒智封瞬间愣住。
那样张扬又明媚的容貌,就好像夏日里怒放的红石榴,艳丽逼人,惹得路人不点头欣赏都算是罪过。
林西月微微一笑,不经意的扬高了些下巴,从圆润的发迹线往下,饱满却又不高的额头,英挺俏丽的鼻梁,秀美丰盈的唇弓……优美柔和的曲线在从枝叶掩映间偷空落下的日光里,微微发亮,美妙得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