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王意欲腾身越过断崖时,却见林西月张开了双手,迎着风倒了下去。
“月儿!”秦王心头一恸,急忙脚蹬地面,腾身欲起。就在这时候,原本还在扼腕愤恨的刺客们,突然有了精神。
为首者一挥手,大喊:“拦住他!”
刺客得到的命令是要林西月死!方才见林西月越过断崖,自己人却一个也不敢尝试时,刺客首领还急火攻心。可现在看来,林西月想要随着那个男人一起去死,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么好的事,怎么能不成全呢?
现在只要拦住秦王,目的就能达成了,这可以跑到对岸去要林西月的命来的容易多了。
秦王腾身跃起,身后的无数黑影也随之而起,高举精刀向秦王劈下,察觉周围刺客的意图,秦王当即怒火中烧,若不是林西月危在旦夕,他今日必定要一个个手刃这批刺客,一个也跑不了!
原本还想给他们留个全尸,现在他们竟然还不知死活的要围攻上来,阻拦他救林西月,简直就是找死!
秦王怒眉一拧,双掌急纳真气,周遭的空气也被吸纳了一般,急涌向秦王双掌,而方腾空的刺客们也感觉到一阵吸力,正将自己的身体往地上拖。
“这怎么可能?”刺客首领大惊失色,望着秦王忍不住退后了两步,他明白秦王现在只是想给他们一个警告,他还腾不出手来解决他们,可光是这样,就已经让众人身形一顿,若真等秦王得了空,他们一个也跑不掉了。
生死和完成任务两者之间,刺客首领只迟疑了片刻,当机立断大喊:“撤!”
一众刺客身形受制,想要抽身退离,可是却再不能够。就好像被秦王掌下强大的吸附力控制了动作一般,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下来,众人纷纷慌了神。
刺客首领见状,急忙大喊:“你不救你女人了吗?要她死还是要我们死不赶紧决定就来不及了!”
秦王当然比他更能明白事情的轻重,只是在目睹了子湛坠崖之后,秦王怎么也无法放过这群蝼蚁!
双掌赫然急运功力,众人随着秦王双手高扬缓缓升腾而上,只见秦王随后忽然猛然一甩,双掌赫然轰下,一众刺客也随之猛然撞击地面,纷纷吐出鲜血。
“这秦王……简直……简直不是人……”
小小教训了一番刺客,秦王当即纵身跃下,急往断壁风中追寻林西月的身影,好在林西月方跳崖不久,秦王还来得及追上。
双目无神的看着两岸疾驰而上的夹壁,林西月放松全身,任由风刀刮裂肌肤,任由衣衫碎开,断崖的尽头是子湛,是踏雪,是与自己生死与共的患难真情。
如此一生,不算枉然。
“月儿……”
穿过阵阵疾风,秦王沿着两岸石壁往下,终于在崖下十几丈的地方追上了林西月,一把搂住她的腰,林西月看清来人是秦王却没有太大的反应。
一转眼功夫,秦王抱着林西月转身横蹬石壁,恍如一支利箭般飞上了对岸。
“你放开我,子湛在下面……”被秦王紧紧抱住的林西月翻身往崖下看去,她挣扎的极为厉害,秦王怕搂紧了伤着她,却又不敢稍微松懈,只能任由她在怀中挣扎,哭泣。
“月儿……”秦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可是谁又来安慰自己呢?崖下的是自己表哥,他的心痛丝毫不比林西月少,但是此时此刻他不能沉浸在悲痛中,因为他还有林西月要照顾。
“月儿,子湛的死是为了保住你,就算你不愿意也要珍重他的心意。”
“不,子湛他明明可以活的,他明明已经离开了,他为什么要回来找我?”林西月伤心欲绝的望着断崖,“我不要他回来找我,我不要他为我去死,我不要,不要啊……”
“月儿……”秦王看着怀中的人哭的不成模样,几乎要脱力,却没有一点办法。
空旷的雪原上,什么也没剩下,只有两条人影,立在断崖之前,从日出东方直到夜色迷茫……
终于,林西月的眼泪苦干了,人也哭累了,无力的倒在秦王怀中晕过去了。
“月儿你怎么了?月儿?”秦王抱着林西月轻轻晃了晃她,可林西月没有反应,只见她脸色苍白,双唇青紫,不知道是因为累还是冻坏的缘故,又或者是她身体太虚?
秦王心急不已,将林西月翻身背上,径直往北方去。只要穿过这处雪原,下了山,继续再往北走十里,就能进入华南街。
趴在秦王的背上,林西月迷迷蒙蒙中似乎看到远方有一名身披银白色盔甲,座骑雪白色健马的男子,奔腾在雪域之上,他扬鞭飞腾,雪花四射,犹如一把利剑,直指天涯。在天涯的尽头,他收马回首,朗然一笑,道:“月儿,记得我们的约定,来世再见!”
“子湛……子湛……”
背上传来林西月羸弱的呼唤,秦王心知她必是梦到了子湛,能做梦便还好,至少不是失去了意识。秦王加快脚步,身形穿梭,雪原上只见一道疾风闪过,便只剩下一条笔直的划痕,像是强大的气劲扫过而造成。
这边的密林不同于先前,林中没有那么多陷阱,更没有先前那么繁密,很快秦王便下了山,从华南街尾径直混进了集市。
虽然已经入了冬,天气越来越寒冷,但路上的行人却丝毫没见减少,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一个大男人背着一个昏迷的女子走在街上,这种情形怎么看怎么引人注目,更何况就在华南街的告示墙上还贴着秦王的画像。
“那个人怎么长的那么像秦王殿下?”
“不会吧,秦王殿下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那谁知道?反正皇榜上说了,秦王还是戴罪之身,如今私自出府,那就是罪上加罪,揭发有奖的!”
“是啊,五百银呢!够几辈人吃食了!”
……
才进华南街秦王便察觉到身后跟了一群三脚猫功夫的男人,虽然不想理会,可他们虽成不了气候,万一引来巡防营,事情就不好办了。
想了想,秦王决定将他们引开,于是瞅准西方一条窄巷,秦王转身便钻了进去,男人们自然也跟着钻进去。可是钻进去后却不见了人影,男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人呢?”
“是钻进来了啊,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他还会飞不成?”
“兄弟们,用心找!肯定是躲起来了,仔细搜搜巷子里的竹篓柴堆,肯定能找到!”
白墙的另一头,秦王听着男人们不甘心的对话,静静往北走。不过这一次秦王学聪明了,他把自己的外衫给林西月穿上,然后将她的头发弄散,挡住脸,然后把自己中衣的领口往上扯,遮住半张脸。这样一来,便不会再引人瞩目了。
没想到皇榜这么快就发下来了。
秦王当然知道,这事肯定是离王逼皇帝做的,不过其中有没有河西王的推波助澜就不太清楚了。说起河西王,秦王不由冷笑,若是他知道,今日苦苦相逼差点让萧楚娄一掌打死的那个真是他女儿萧兰儿,他会作何感想?
说起萧兰儿,还不清楚她和李成肆的情况,是落进了刺客手中,还是已经到达安全所在了呢?
这一夜不同于昨晚,天上再没有明亮的繁星,只剩下一层又一层厚重的乌云,将整片天空遮的严严实实,好像就要压下来一般。
为了避开人群,秦王专挑幽静的窄巷,只是没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同样也没有客栈店铺的大红灯笼,只有一片漆黑,难以看清去路。秦王只得翻身越上墙垣,举目四望。
春红楼位于汴京城偏南的堡石街,虽然所去甚远,但好在春红楼也算是城中数一数二的高楼,拔地而起三十层,层层灯火通明璀璨夺目,只要站在稍高处就能看清去往春红楼的路。
秦王不敢用轻功一路飞过去,现在城中查的紧,一旦飞上天空无异于自曝行踪,所以只能耐着性子,一路乔装行至春红楼外围。
轻车熟路摸到春红楼后院的小门,秦王才走上去,还没来的及敲门,却见门竟开着一条狭长的缝隙,里头一名穿着桃粉色襦裙的丫鬟急忙拉开门。
“殿下赶紧进来吧。”丫鬟缩着脑袋,双手藏在袖中,却还拎着一只灯笼,看上去她已经在风中等了不少时辰了。
“黄妈妈知道本王会来?”秦王颇有些意外。
秦王进去以后,丫鬟探出脑袋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跟踪后才回头将门关上,落下门栓,道:“嗯,自从昨日起黄妈妈就让我们轮流到这里来等殿下,这左等右等等的大家都快着凉了殿下才来。”
这丫鬟说话也是不客气,不过秦王倒不甚在意,以前来春红楼的时候,他还是个傻王爷,没什么架子,所以丫鬟们都不怕他。现在他不傻了,可是丫鬟还没回过味儿来也不怪人家。